曹化淳心中巨震,这个女子……就算是距离再远,也不可能认错!
就是她!
“大帅,杜风雨前来交令!
此次入关运送粮种,共有:
马铃薯又名土豆,三车约三千多斤。
番麦又名玉米,一车,约千斤。
番瓜又名南瓜,种子十七斤。
另,从关内运送剖开或完好南瓜共两千多斤出关,尊大帅令在一路上不吃别的就拿南瓜当军粮,十天吃了千五百斤。
并且我们偶然还发现,就算剖开了,南瓜也能放好些天。
马吃南瓜,似乎也行,就是这么做太奢侈了些。”
杜风雨首先上来交令。
“是我下令让你们试验的,奢侈就奢侈点吧,不过喂战马还是豆料比较好!
这辽东大地,到处都是肥沃的黑土地,不怕没地方种大豆。
好!
那么我问你,这些种子是你亲自收的吗?”
陈秋认真的问道,因为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这个时代这些作物的产量是多少。
因为,比如说像土豆玉米红薯这几种东西,自己是在老朱的提示下,在御花园找到的种子。
这些玩意儿跟几百年后自己看到的吃到的那些东西差别那是天差地远,所以他只知道教人怎么种,并没有太大的信心,这些作物产量是多少。
这也是他写信给女道人,让他提示杜风雨收的时候做好登记,记册,注重这些细节才能让他得知大概的数据。
一听到陈秋问这个,马上拿出自己记录的册子,递了过来。
“回大帅,马铃薯,种植田地三亩,尽收之,得种子估3000余斤!
番麦并非是我收的,所以没有记录,但南瓜两三分地是我等亲收,结果竟收两三千斤,产量实属罕见。”
陈秋拿过册子仔细看了一眼,点头说道:“那片地方是我特意挑的,那是一片经年腐殖土,那泥土都是黑色的,极为肥沃。
而且,种植的时候我吩咐过,要仔细打理。
所以产量高点也正常。
正因此,在别的地方并没有如此肥沃的土地下,也没有可能有如此精细的种植管理,是不可能有这么高产量的。
不过,哪怕照上面产量记录,再低一些,那也是极为高产之作物了。
有这几种作物,今年是不行了,今年快天冷了。
明年,明年在辽东大地上大量种植这些作物,粮食就不会再有短缺。
杜风雨,你立了大功!”
杜风雨一听哪里敢受这个大功,赶紧把身后的人给让出来:“大帅,我只是个运粮的,其实真正立功的,是道观里面的女道长们。
没有她们在山谷处辛苦种植,也不会有这种收成。
最重要的是,若无这些道长们,此次北边绕道草原,途中便不可能有这般顺利。
要知道,此次往北绕到草原之行途遇战斗十八场,灭八个来劫掠的草原部落。
若没有她们,此行我等怕是要损兵折将了!”
他这一让,就彻底把他身后的这五六十个就算披上了铠甲,也是英姿飒爽的女子给让到了陈秋面前。
特别是当先那个姿容最是绝美的观主,更是一下子吸引住了在场的目光。
那如水的双眸,从一进门就直直的盯在陈秋脸上,眼眸中的情绪很是特别,不过都一直静静的等着杜风雨汇报完情况。
此时既然杜风雨说到自己了,于是上前两步,英姿飒爽,干净利索的屈单膝抱剑在陈秋面前行了个军礼,眼中净是狡黠。
“无名观,甲子营,营长张嫣,拜见大帅!”
她身后六十女子,有好多人都愣了下,但都很快反应过来,也跟她一样上前单膝抱刀行礼:“拜见大帅!”
陈秋哑然失笑,问道:“什么时候有个甲子营?起来说。”
张嫣没动,而是抬头,如水的波光看向陈秋,话里却带着雀跃:“大帅,这次北上绕道草原出关,路上十八场战斗,可以证明我们六十名女兵其实不弱于一般战将。
六十为甲子,所以,我无名观六十女兵可为甲子营,也能上战场杀敌!”
陈秋一听原来是这个意思,赶紧训斥:“不准!
战场上不是那么简单,你们北上草原时,那时人家蒙古人的主力已经南下入关了。
你们碰到的只是留在草原上的老弱病残,以为自己很能打。
还甲子营!
别胡闹!”
随即吩咐曹友义:“将这些种子,放到干燥的库房存放好,产量刚才你们也听到了。
这可是关系到明年,粮食是否摆脱买卖依赖的关键,上点心。”
曹友义躬身领命,叫人赶着马车走了。
杜风雨也很有眼色,也躬身告辞:“来回一个月的劳累,大帅,我也下去休息去了!”
陈秋点头,杜风雨走后,在场也只剩下还倔强的以军礼单膝跪在地上的张嫣以及她身后的59名女将。
陈秋只好走过去,扶起还有些不情愿的张嫣:“好好好,看在你种了大半年地,培育了不少粮食种子的份上,就准了你的甲子营!
满意了吧!”
刚才还一脸委屈的张嫣,这才喜笑颜开:“谢谢老祖宗,我一定为咱们朱家,重新打回这丢失的大明疆土!”
然后回头,对身后的五十九名女兵说道:“从今日起,咱们就是甲子营了!”
“是,谢老祖宗!”
五十九名女兵齐声说道。
“以后要叫大帅!
对不对?大帅!”
张嫣其实对叫陈秋为老祖宗是非常别扭的,但是刚开始,陈秋将她从皇宫里面带出来时,要摆老祖宗的架子,所以就逼着张嫣叫了老祖宗。
然后,摆明了身份,并且告诉她将要发生的事情。
然后在御花园里面拿种子,安排张嫣等人种植这些东西,告诉她,这是大明至关重要的东西,关乎万千生民是否能吃饱的关键。
这需要有一个身份来压住她。
老祖宗朱元章的身份就不错!
本来张嫣是绝对不信的,她。又不是傻子。
可在那两三个月间,陈秋的神奇,还有后来事情发展完全如他所预测的那样,分毫不差!
这便成了陈秋在张嫣面前左证他是老朱家老祖宗的重要依据。
也让张嫣死心塌地的留守在道观里,一边训练武艺,一边种植这些老祖宗所说高产的作物。
直到现在。
听到张嫣的话,陈秋点点头并无不可:“对,以后就叫大帅!”
但是,这一切看在曹化淳眼中,在他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杜风雨识趣的走了,曹友义也去安排粮食种子入库,陈秋一时没注意,以为在场的除了这些女兵以外,就没别人了。
却没料到存在感很低的曹化淳还在角落里等着,眼前的这些人这些话,全部落入他的耳朵里。
他不知道此时自己是应该走出去见礼,还是就这么像木头一样站在这,或许可以让别人注意不到自己。
而张嫣其实看到了站在不远处那个没有存在感的曹化淳。
这是个阉人,对于宫中极为熟悉的张嫣,一眼可以看得出来,她以为是老祖宗带着的侍人。
但是曹化淳想了想,如果他刚才所听到的这些话,是不能说出去的,自己最好还是出去主动挑明比较好。
否则一旦外面走漏什么风声,自己第一个便会遭殃。
至于刚才张皇后所说的老祖宗,是什么意思,他不是叫陈秋吗?
为什么会叫他老祖宗?
张皇后所说的话里说的是咱们老朱家,那么意思是这个陈秋也是宗室的人,而且辈分很大?
因为张皇后在他面前,展露的是小儿女态。
要知道,张皇后面相虽然年轻,看上去跟20刚出头一般,但实际年龄已经三十好几了。
这样的女子,而且还是曾经当过皇后的人,这样的人轻易展露出小儿女态,除了极为亲近亲厚可以依赖的长辈以外,绝无可能。
可是曾经作为东厂厂公的曹化淳,没有听说过宗室里面有这么一个人物。
所以他动了,他一动,就这样在场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他身上。
陈秋这才想起,因为自己的疏忽,张嫣与自己相处的姿态竟然被曹化淳给看了去,这一下有点不好说了。
要是曹化淳见到崇祯,把今天的事儿这么一说,可能就会产生许多没有必要的猜测。
说实话,依着老朱的性子,肯定就把他给处理了。
但是陈秋的性子,并没有完全的跟老朱一样,所以没有一开始就想着处理掉这个人,没那个必要,不过总要有些安排的。
曹化淳不知道自己此时正如他刚才所猜测的一样,逃过了一劫。
他来到张嫣跟前,非常干脆的跪倒下去:“老臣曹化淳,向懿安皇后娘娘千岁请安!”
是的,老臣!
曹化淳就算是告老还乡,该有的待遇还是会有一些,毕竟是崇祯的潜邸旧臣,所以就算是退休后,他该有的名号还是会有的。
所以是臣。
曹化淳?
张嫣疑惑地看了看眼前这无须的老人才认出来,果然是曹化淳,对于曹化淳她还是认识的。
毕竟自己虽然在崇祯上位之后居于深宫,不见世面,但是对于深宫里崇祯皇帝的信任太监,还是见过不少次。
“原来是曹大伴,你不是告老还乡了吗?怎会在此?”
对于这个问题,曹化淳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因为他不知道张嫣知道多少,陈秋知道多少。
他说出来后,对崇祯有没有影响,所以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曹公公那是在家听说了皇帝的噩耗,赶着来京城收尸入葬,看守皇陵。
在得知皇帝没死后,依然在皇陵里面打掩护。
还算是忠心。
这些事儿,你就不要多问了!
你的甲子营,目前就暂为我的卫队,你们在府中自己寻地方住下。
曹公公跟我来!”
曹化淳知道,决定自己生死的时候到了。
他没有去求张皇后,而是老老实实的跟陈秋进入了城主府的议事厅。
“看到了?”陈秋站在主位前,回头问道。
曹化淳躬身点头:“是,全看到了!”
陈秋走到主位上坐下,看着堂下站着的曹化淳在沉吟着,该怎么处理这事儿。
“你看到了没关系,但是你什么都没听到!
懂了吗?”
曹化淳秒懂,赶紧点头应道:“是,老朽了,耳背什么都没听到!”
陈秋对他如此知情识趣颇为赞赏,想了想后问道:
“皇帝在沉阳城,皇后也在那边,太子在抚顺赫图阿拉解救汉民农奴。
你还要去跟在皇帝身边伺候吗?”
曹化淳这才真真切切的在别人口中得到皇帝一家子的消息,但是汗毛却竖了起来。
眼前这人虽然问话的时候平平澹澹,但他总觉得杀机四伏。
这种感觉……只有崇祯皇帝继位后那四五年间才有的感觉,犹如在老虎跟前。
伴君如伴虎,不知喜怒,祸福无常。
所以有经验的他赶紧低头回道:“一切但凭大帅做主!”
说实话,陈秋并不想让曹化淳现在就出现在崇祯身边。
这会坏事!
但是让他这么无缘无故的就把曹化淳给干掉,如果是真的老朱,还真有可能。
但他是陈秋啊!
不是朱元章,所以心没那么狠。
况且老曹可能还算是忠心吧!
虽然可能会有自己的一点小算盘,但最起码,有这么个态度。
“让我做主?
也行!”
陈秋这次掏出一张地图铺在桌子上,对曹化淳招手:“你过来!”
曹化淳赶紧走上前去,看向那张地图。
地图他是看得懂的,作为一个从年轻时就学习文化一路坐到东厂厂公的位置,他看不懂地图,没有学识是不可能的。
可是在地面的标识颇为陌生,这张地图跟他平时或者以前在东厂看到的地图又不太一样。
陈秋干脆直接给他讲解:“这个位置,这个位置现在没人烟,还没有人去过,荒山野岭,一片洪荒。
从锦州过去大概300里左右,直线距离300里。
这个地方我愿称之为排山楼,为何说起这个地方?
因为此地从无人知晓有一个金矿,很大的一个金矿,最重要的是很大一部分可以露天开采。
现在辽东百废待兴,特别是钱财方面,真的是捉襟见肘。
皇帝要重整大明河山,就必须要有钱财。
所以这个金矿在短时间内,肯定会成为辽东的财源支柱!
你对大明的忠心,我是了解的,你既然当过东厂的厂督,你的手段我也是了解的!
一个忠心又有手段的人,是非常适合去负责这个地方。
你愿意吗?”
曹化成其实心里有一句麻麦皮,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自己有的选吗?
终于,时间这么长以来,女真人辽东被偷家的消息传到了大江南北。
不管是南明小朝廷,又或者是李自成,张献忠。
又或者是已经叛顺降清的姜瓖,唐通等十几员旧明将,都得知了这个重大的消息。
南明小朝廷本来想议和的,这下没人说这话了。
几乎所有清军掌控的地盘,开始了人心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