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直门大开。
叶建本和自家亲卫居前、三百余京营骑兵紧随,呈锋矢阵、如离弦利箭一般,凌厉又迅捷的向着城外冲杀而去。
城外的近处,是硝烟、是战火、是断肢残骸,是闯军倒卧的尸体和旗帜、是破烂焚毁的攻城器械;
城外的远处,是奔行示警的闯军哨骑、是惊乱出营的闯军大部、是肃穆连绵的闯军大营。
原本紧闭的东直门突然开启,打破了城外闯军和东直门之间、那暂时的平静。
“陛下,得罪了,走!”
看到叶建本及三百余京营骑兵已经冲杀出城,侯永昌不再等待,扬起粗壮的巴掌,在朱由检胯下的马臀处重重一击。
“唏律律...”
吃痛之下,朱由检胯下的战马奋起四蹄,在一众锦衣卫的护卫下跟在叶建本、邱正的身后,冲出了东直门!
“陛下,来世再为您效忠!日月山河永在、大明江山永存......”
目送着那袭明黄色隐没在漫天的尘沙和硝烟中之后,侯永昌收回了目光。扶着腰刀、大马金刀的坐在了部下备好的太师椅上,面朝内城北安门的方向,喃喃自语。
刘宗敏马上就要到了吧?
一刻钟、半刻钟?
侯永昌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刘宗敏就休想打开这东直门!
“关城门、布拒马、防御!”
“关城门......”
“杀!”
重甲覆盖全身、连刚毅的面容都被遮盖在面甲之后的叶建本执缰持槊,一马当先的对着不远处的闯军防线发起了冲锋。
经过这么多年的南征北战,闯军已经极大的有别于以往农民的模样,成为了一支战斗力相当不俗的军队。
虽然突然大开的城门、以及从城门内杀出的这支精骑让不少的闯军大惊失色,甚至连营地都混乱了一会;
但在军官的指挥下,闯军还是拉出了一支部队,且构建起了一道防线,拦在了朱由检这队骑兵要通行的道路上。
此处闯军的领军军官眼睛很毒辣,一眼就看出了这队骑兵不是东直门派出来反击交战的,而是抱着突围的目的的。
所以第一时间就拉着人去列阵堵路,而不是在营地中作壁上观、静观其变。
但人力终有穷尽时。
仓猝之间、加上步兵比骑兵慢的多的反应速度,这道防线看上去是并不是那么的牢靠。
加之形势紧急,叶建本也就懒得迂回了,选择直接冲阵。
伤亡大些就大些吧,只要陛下能突出重围就好!
“杀!”
围绕在身旁的亲兵、以及三百余京营的骑兵也随之发出震天的喊杀声,跟在叶建本的身后发起了对闯军防线的冲锋。
再后一些,则是护卫朱由检的一百余锦衣卫了。
这个锋矢阵,以叶建本及左右亲兵为锋尖、以京营三百余骑为两刃、以锦衣卫一百余骑为中心。
人数不多,但都是一等一的精悍之士、战斗力极为强悍。
区区五百多骑,却在这时候冲出了千骑、万骑的威势,冲出了所向无敌、一往无前的豪迈。
骑兵,当如是也!
很快,这个由五百精骑组成的锋矢便疾驰到了闯军的阵前。
闯军士兵那恐惧绝望的表情、甚至是那颤颤巍巍的两股,都通过森冷的面甲预留的眼孔传递到了叶建本的眼中。
“呵呵...”
面甲之后的叶建本,嘴角上翘、心中冷笑。
被这些闯贼围了好几天了;
在这之前,更是眼睁睁的看着这些闯贼将锦绣一般的大明江山肆意作践、摧残涂炭!
今天,终于到了报仇雪恨的日子了!
“杀!”
接敌的前一瞬,叶建本再次发出一声嘶吼。
这声嘶吼是那么的响亮,宛如惊雷在耳边炸响一般!数名挡在叶建本马前的闯军当时就被吓的呆滞住了,握着兵刃的双手羊癫疯似的颤抖不止。
“刺啦!”
丈八的百炼钢马槊带出一道寒芒,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刹那间洞穿了一个挡在叶建本马前的闯军的胸膛。
强大的势能、尖利的锋刃,使得这名闯军身上那件缴获自明军的盔甲、如同挡在刀尖前的纸片一般,干脆利落的被洞穿。
马槊近两尺长的槊锋透体而出,在这名闯军的背后透出老长的一截。
锋刃依然雪亮、杀人不沾血!
紧跟在叶建本之后,三百余京营的骑兵也撞上了闯军的这道防线。
一时间,战马的嘶鸣声、战士的喊杀声、兵刃的交击入肉声、伤员的哀嚎声......充盈了整片战场。
朱由检的耳畔,也为这些声音所充斥。
颠簸在马背上的他,既有些惊恐、又满是新奇的观察着这一切。
虽然前世的他是以一级士官退役的五年老兵,但真正的战阵经验,可以说是零。
且这种战马和人冲撞在一起、冷兵器生生入肉的现场直视感,也是和前世坐在装甲车里冲击、到战位后拿着枪隔着一两百米砰砰砰的射击,完全不一样的体验。
在朱由检看来,更加的血腥和震撼人心......
但朱由检没有怯场。
努力的控制着跨下的战马跟上战士们冲刺的速度的同时,一手也紧紧的握住了自己的格洛克17。
虽然现在的他被保护的很好;
最前面是叶建本率领的三百余京营骑兵,前后左右是沈从文率领的一百余锦衣卫亲军,战争的残酷并没有落到朱由检的头上。
连一根游矢都还没有。
但刀枪无眼、战场上的事从来都是瞬息万变。
唯有做好自保的准备、方能应对任何变故。
“陛下,一定能冲过去的!不用担心,末将和叶千总、以及所有的将士们,一定能护陛下周全!”
一旁的沈从文感受到了朱由检的紧张,急忙出声安抚道。
“嗯嗯,沈卿不用担心,朕不担心。”
“叶千总、可真是一员骁将啊...这等骁将,朕此前怎未听过他呢?”
朱由检翘首远眺,看着在最前面冲杀的叶建本,疑惑的说着。
这时候的叶建本,宛如一位杀神。
一马当先、担任起锋矢阵的锋尖的他承担了最大的压力,也杀伤了最多的闯军,以至于原本黑色的精铁扎甲都已经被染成了暗红色;
就连身后那件原本艳红到刺眼的披风,这会也被闯军的血沫肉泥染成了暗红色。
没了那夺目到刺眼的光彩的同时,却也多了几分肃杀和铁血。
让身在锦衣卫的重重护卫中的朱由检,不由的心生敬佩。
同时心中的疑惑,也愈发的浓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