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4.12 你别忘了那位侯府大小姐啊
时间一晃而过,原本周阳以为,他将林如海传出的消息转到齐国公府,那边很快就会有所安排,却不想自己高估了这个时代的办事效率,足足五天后,他才接到了陈也俊的帖子,却是八公子弟聚会,邀请他前往赴宴。
于是,一场堪称食不甘味的酒宴之后,陈也俊亲自送走了基本上算是“陪衬”的贾珍父子,这才拉着他到了齐国公府内书房,陈瑞文已经带着其他各家子弟等在那里。
“子阳的意思是说,这其实是林海故意代陛下放出的消息?”眼看所有人都已就位,陈瑞文捋着不多的山羊胡问道,“会不会是林海私下如此?”
“恩师,林大人只是侍读学士,虽为陛下近臣,名义上却并无权力,更别说是插手军务。”周阳严肃的说道,“否则只要传了出去,哪怕是以他的身份,最少也是一个下放,除非是有人让他传话过来!”
“陈叔叔,周兄弟言之有理。”一直打造“智囊”人设的柳栋淡淡说道,“林如海平日的习惯并非秘密,他不是多话的人,更不会盲目插手不该触碰的东西;他若是突然开了口,那就只能是奉了陛下口谕。”
“柳贤侄的意思呢?”陈瑞文皱了皱眉问道。
“还是先对五军营进行整治,这一点是少不了的。”很显然,这些天的时间并不是全被浪费,至少柳栋确实有了一定的准备,“但可以适当拉长时间,一边整治一边将之前的问题解决掉,最终上报时就说是没问题即可。”
“柳大哥,军中的情况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可能真的解决?”侯远不满的说道,“先不说别的,就说这兵力员额一事,又该如何解决?总不能现在招人,把员额补满吧?不说这样做的后果如何,下一步的“选锋”呢?难不成指望这些新丁?”
“侯大哥,你管这么多呢,问题总得一步步解决吧?若不然光是一個空饷,一旦被那群穷酸拉到台面上,就算是陛下开恩,又岂会平白饶了我们?”石猛不满的说道,“至少要先过去这第一步,才能说剩下的吧?”
“这个——”很明显,柳栋并未想出什么可行的办法。
“子阳,你既然传话,应该不是只说不做吧?”陈瑞文眼看着再也没人想出办法,只能无奈的转头向周阳问道,“若是这次事情不能解决,上次说的全军整治自然就变成一句空话,陛下那里怕是交代不过去。”
“恩师容禀,弟子在听林大人说过后就反复考虑过,却没想出什么好法子,因为知道的太少了。”周阳对此也很无奈,就像是当初冯紫英、卫若兰等人说过的那样,现在的大周朝军队,当真称得上积重难返,“至少,弟子能问一问,这员额方面究竟如何,真有外界传闻的那么厉害?”
他的问题一出口,现场所有人全都避开了目光,包括老奸巨猾的陈瑞文,此时也尴尬的端起了茶杯掩饰,却唯独没有一人愿意开口,周阳只能无奈的看向陈也俊,示意他好歹开个头。
“这个......”陈大公子苦笑了半天,最终还是无奈开口,“目前京营也好,周边各大营也好,其实情况都差不多,员额上基本在一半儿左右,上下有一定的差别......”
“也就是说,光是一个空饷问题,就完全没有解决的可能性?”周阳真的无奈了,缺额一半儿,说解决完全是扯淡,幸好他这几天确实考虑过不少,“还好,但凡是任何问题,如果没办法直接解决,那就想办法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周兄弟,这整军之事非同小可,你说的方法我也不是没想过,但最终还是要回到自家身上。”牛奔苦笑着说道,“因为这整军乃是大势所趋,并非哪个人能够决定......”
“不,牛大哥误会了,小弟并非是要动手,而是把问题推回到开始的地方。”周阳笑着说道,“这次整军,归根结底就是朝廷没了银子,无法像以前那般任凭操作,可是各位却忘了,最能糟蹋银子的地方,并非我们这些人。”
“那当然,要说谁弄的最多,那群穷酸恐怕都有资格说道说道。”石猛不满的说道,“这些玩意儿的确不是东西,明明自己捞足了银子,却把罪责推到我们身上......”
“子阳,要说这饷银之事,为师也不是没想过,毕竟户部那边的规矩,历来是出门要两成。”陈瑞文无奈的说道,“可这账目却是按照全额做的,领取饷银时,各营总兵肯定是要签字画押,那账目上认领的银子,可没少过一分一厘。”
“恩师误会了,弟子当然知道,若是连账目都抹不平,那群穷酸绝无可能如此放肆。”周阳笑着说道,“可是,很多事情根本不需要证据,而是看谁声音大,谁就是更有理,反而这对错黑白,其实并非这么重要。
就好比这饷银之事,若是各位叔伯开口,无论说多少,在陛下面前无非就是双方扯皮,最后能各打五十大板,那都是皇恩浩荡了;但要是事情搞大了,那无论如何也必须处理几个人,区别无非就是处理到哪一级、哪个更倒霉。”
“子阳,若是真的搞起来,恐怕陛下最先处理的,就是军中带头之人。”柳栋不满的说道,“可这事情若是无人带头,那些丘八懂什么?总不能指望他们自己带头吧?”
“柳大哥是不是忘了,这军中粮饷,并非全部由我们控制发放的。”周阳笑着说道,“若是他们自己那边闹出了事情,与我们这些人有什么关系?”
“户部一向都是把饷银发到各营......嗯?周兄弟是说,那些伤残军士的......”牛奔眼睛立刻亮了,不只是他,其他人也一样。
“这笔银子一向是我们上报、户部发放,银子方面从来不让军中插手,但要说他们足额、足饷发放,怕是傻瓜都不信。”周阳冷笑着说道,“朝廷抚恤自有定数,下面的人领不到足额,闹起来并非小事;到时候各位叔伯为这些兄弟说话,天经地义!”
“不错!”陈瑞文满意的点了点头,“既然要让下面的兄弟拼命,自然少不了赏银和抚恤;到时候趁机提一提缺额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无论户部那边怎么查,都足够我们解决部分问题了,有了这个开头,接下来的戏九容易唱了。”
“户部发多少饷银,我们就练多少兵。”周阳笑着说道,“只是这饷银是有定额的,自大周朝立国以来从未变过,可这市面上的物价却不知变了多少次,各营只能在现有粮饷能够支撑的基础上勉力维持,有些缺额也是没办法的事!”
“还有这三日一操、全力训练,消耗同样巨大。”柳栋立刻补充道,“想要练兵,就必须留出足额的准备,同样会影响员额补充,这些都有各营账目为证,如此折算下来,按照各营现有员额......”
“再补上一成到两成也尽够了!”陈瑞文满意的点点头,“只要户部那边半个月内无法解决伤残兄弟抚恤的问题,我们这边就不会再有问题;更何况这种事情,只要理由差不多过得去,晾哪些穷酸也不敢真的死咬!”
“还有些细节需要补充......”周阳继续教唆。
与此同时,金陵薛家内院,薛宝钗院。
“姑娘,京城那边的信送来了。”莺儿抱着十几个信封,兴奋的走进院子,“奴婢还以为,是大爷忘了写,原来竟被我们自家的商路耽误了。”
“当真?”薛宝钗一时间也顾不得矜持,一把抢过信封抱在胸口,半晌才松了口气,一份份翻阅一遍,却把大部分周阳的信件放在一边,先打开了最厚实的一份,“怪不得,张管事这些日子到下面的商号巡查,并未呆在京城。”
“这老东西,明明就是几封信罢了,他竟然都要自己安排传送,哪怕他提前指派人......”莺儿不满的说道。
“可又胡说,周大哥的信件,哪里能让别人看到?”薛宝钗没好气的瞪了丫鬟一眼才接着说道,“万一要是传了出去......”
“好了,姑娘快看看,那老东西说了什么没有?”莺儿却没有自家姑娘的定力,急不可耐的指着信件说道,“近期可有什么好事情发生?”
“不过是些许平常事,能有什么发生?再说......嗯?”薛宝钗正准备教训自家丫头几句,却在翻到第二页时面露难以置信的神色,“周大哥他......已经授官了?就在本月初二,已经在兵部领到了告身?”
“当真?”莺儿同样稳不住,上去一把抢过了信件,满脸惊喜的仔细看一遍说道,“姑娘,大爷他八月份就会上任,驻地在湘北省的大冶——那他不是快要来了?”
“是,行了吧?”勉强控制了情绪,薛宝钗面颊绯红的从自己丫头手里抢回了信件,仔仔细细看了两三遍,又将另外十几封周阳的信件全部看完才不舍的放下,“莺儿,你说周大哥如今在干什么?”
“哼,奴婢记得张管事说过,大爷在京城闯下了好大的名头,连什么侯府大小姐都和他不清不楚。”莺儿跟着把薛宝钗打开的信件看完,才不满的噘着嘴说道,“还有什么公主郡主的,若不是他隔几天就会写一封信过来,奴婢都以为人家已经忘了金陵的苦命人了。”
“死蹄子,也不知道矜持些!”薛宝钗没好气的敲了丫鬟一下,“周大哥也是为了前程,毕竟这朝廷之事我们虽然不懂,却也知道人脉的重要,听张管事的意思,若是没有永昌殿下的提携,周大哥恐怕不会如现在这般.....”
“我的姑娘啊,你别忘了那位侯府大小姐啊!”莺儿明显稳不住了,“你如今远在金陵相隔万里,她可是就在京城近水楼台啊,还有,她是永昌殿下的亲信女官,万一要是公主放话,让大爷.....”
“闭嘴!”薛宝钗脸色猛变,半晌才表情复杂的说道,“死丫头,等周大哥上任经过金陵时,你说我们若是跟着一起去大冶如何?”
“嗯?”莺儿愣了一下,不放心的说道,“这样合适吗?虽说奴婢并不反对,可是姑娘你毕竟还没有......我们是不是和夫人商量一下?”
“母亲......她不会反对的。”薛宝钗表情更复杂了,“罢了,就当我没说好了。”
“啊?”莺儿完全不明白,但薛宝钗很明显已经没了说话的兴致,自顾自的回了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