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4.22 二姐姐有多高兴，接我归省一日

七月十五，鬼门开，各家各户烧纸祭祖，荣国府自然也不例外，不过这都是男人的事情，女眷不需要参与，倒是让她们趁机有了不错的休息时间。

“大嫂子，二姐姐如今已经走了半个多月，也不知怎么样了。”李纨院中，探春一边做着女红，一边不放心的抱怨，“永昌殿下也真是的，一个姑娘家竟还要如当官的老爷们一样，讲什么当值或是休沐，难不成她还有公务要处理？”

“笨丫头，原本是不用的，可是那天的事情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李纨一句话让探春和惜春面颊绯红，“幸好当时在场的都是自家人，若不然真的传了出去，我们怕是都不要活了。”

“宝二哥，哼！”惜春不满的说了一句，却还是不敢多说。

“大嫂子，东方千户怎么能如此.....”探春羞的红着脸，声音小小的说道，“那個样子？二姐姐不过是去公主府里伺候罢了，竟然还有这种羞死人的事情？那要是入宫的话，人还要不要活了？”

“你以为不是吗？”李纨轻声说道，“幸好本朝祖制，宫中遴选之事并不作为强制要求，只是有心的家族才会安排女儿入宫；听说伪清之时，京中官绅之女皆要参选，各家甚至要专门请了宫里教养嬷嬷，传授这类学问。

到了参选之日，不论是哪家的贵女名门，都如仆妇奴婢般任凭挑选，检查更是细致到了近乎侮辱，秀女皆要除了衣衫，检查有无明显的胎记、残疾之类，甚至连体味、毛发都要对比，贞洁之事更是关乎到一家一族的存亡，若是出了.....嗯，一家尽没都不是说笑的。”

“本朝.....不至于吧？”探春和惜春明显吓住了。

“这我倒是没有听说过。”李纨摇了摇头，她真的不知道，“就是当初在家里做姑娘时，也只是听了宫里遴选的消息，先父直接拒绝了；迎春妹妹不过是到永昌殿下那边服侍，好歹还能有回来的机会，总能见到的；元春妹妹入宫这么多年，至今也不知道如何了。”

“哼，还不是家里没人，只能让大姐姐......”惜春不满的抱怨道。

“四妹妹，慎言！”李纨无奈的瞪了她一眼，“这世家女子本就如此，享了家中富贵，少不了要在必要的时候为家里出力，不要说是府里，就是皇室公主又如何？就说永昌殿下，当初大婚之时何等风光，黄旭宗师一代大儒，驸马更是一时英才，谁会想到会有今日之结果？”

“怎么，永昌殿下和驸马还有不和？”探春奇怪的问道。

“何止是不和。”李纨摇了摇头，将永昌公主和驸马黄晟的事情讲了一遍，直接让两个妹子目瞪口呆，“如今殿下自己留在自家府里居住，平日里不方便出门，这才在孤单之下选了二妹妹过去，真要是正常来说，哪有公主嫁人后，再选未出门的姑娘陪着的？”

“好歹二姐姐也是有了官身的人，将来说亲必是有好处的。”惜春羡慕的说道，“哼，都怪宝二哥，明明那天......”

“好了！”探春赶紧拦住她，“再说他这些日子也遭了罪，老爷每日上衙还好，但凡是在府里，几乎是时时刻刻督促他读书上进，稍有不满就是一顿训斥，甚至连手板都挨了两次，左手都打的肿了，老爷却丝毫不管，逼着用右手继续练字。”

“哼，他一个当叔叔的，读书连兰侄儿都比不了，老爷不打他才奇怪了。”惜春只要想想那天的经历，就觉得羞愤不已，哪里还在乎贾宝玉挨打，“如今老爷不过是急了些，想必过些日子就好了。”

“怕是不好说。”李纨对自家儿子的读书非常满意，特别是他数次在贾政面前赢得夸奖之后，“这几日太太每日伤心，几乎称得上以泪洗面，几乎天天到老祖宗那里哭诉，前天老爷又责打宝玉的时候，不是被老祖宗训斥了？”

“依我看来，宝二哥这次的读书上进，怕是也撑不了几天了。”探春无奈说道，“不是我背地里非议长辈，宝玉年纪轻轻，不就该往前程上奔么？不让他读书上进，将来可怎么办？如今琏二哥已经外放了县令，待他升迁回京，府里又该如何？”

“三丫头，这不是你该说的。”李纨瞪了她一眼轻轻劝阻，“若传了出去，少不了让你吃个挂落——好了，长辈的事情不该我们多说，倒是那位东方千户，太太怕是要恨死她了。”

“前天在那边院子和金钏儿姐姐说话，听她说太太已经给府里传了话，除非万不得已的情况，决不允许这位东方千户再上门。”惜春冷哼一声说道，“若是宝二哥能有周大哥三分的能为，又哪里需要担心这些？”

“说起周大哥，这次二姐姐能有了官身，还多亏了他向永昌殿下推荐。”探春羡慕的说道，“我听说他和东方千户......嗯，总之是很亲近的关系，那次东方千户......的时候，还说照顾情面，只是稍作.....连衣衫都未除去。”

“那是你们俩，反正你们又不用去伺候永昌殿下。”李纨没好气的说道，“要不然你们以为，二妹妹为何会这么长时间才出来？还有，今后在太太面前，连你们的周大哥都不要提了，省得一不小心吃了挂落。”

“这次出去，还不知道二姐姐有多高兴呢！”探春轻声说道，“想必周大哥少不了照顾她。”

“嗯？”李纨愣了一下，“三丫头，你说什么？”

“没什么。”探春表情一动，随即若无其事的说道，“我是说二姐姐除了陪永昌殿下说说话，平日里应该很轻松吧？”

“想来是的。”李纨表情古怪的看了一眼探春，她当然听到这位三姑娘刚才的说法，隐隐有了怀疑，“好了，都老实做完手里的东西，过两天云妹妹要过来，少不得还要给她帮帮忙。”

与此同时，宁国府，天香楼。

“见过少奶奶！”三个一看就是江湖中人的女子并排跪下，向主位上端坐的秦可卿行礼。

“起来吧。”秦可卿点点头就示意她们起身，“你们既然到了我这里，想必来之前也得了交代吧？不知可有什么问题？”

“少奶奶，来之前赵姑娘就交代过，让在下......”

“你叫什么名字？”秦可卿直接打断了她，“算了，我不论你们以前叫什么，这次的事情还是不要暴露为好，因为对你们自己也好，对你们家里也罢，除了银子外没有任何好处——这样，你们三个以后就改名蓝珠、红珠和绿珠，平日听宝珠安排。

还有，你们以后在这府里主子面前，一律自称‘奴婢’，除了我和宝珠之外，无论谁问你们的身份，一律说是王府出身，想必我的身份，你们也有所耳闻吧？若是你们不答应也无妨，现在出去还来得及。”

“奴婢.....明白！”三个女保镖对望一眼，很是不习惯的行礼答应下来。

“好了，三位姐姐既然过来，自然少不了好处。”宝珠笑着接过了话头，“还真要谢谢你们，这几日靠我一个人，真的有些挡不住了；奶奶，不如今后我们两人一班，任何时候保证奶奶身边有最少一班人，省得有什么意外。

三位姐姐记住，以后不论谁要上楼，只要不是奶奶提前交代的，一律挡在外面，不论是谁都一样，没有奶奶的交代，全都当是外客看待；但凡是用身份压人的，你们就以王府的名义说话，总之，这府里除了奶奶，你们不用在乎任何人的脸面！”

“奴婢明白！”这次三位女保镖熟练了不少。

“好了，瑞珠妹妹，你带三位姐姐去换换衣服，以后就是自家姐妹了。”宝珠笑着说道，“还有，兵器之事你们也不用担心，过两日就能有更好的送来。”

“这下可以放心一些了。”目送四个人去了里间，秦可卿松了口气说，“幸好是刚开始，若不然这个月单靠你一个，恐怕难以应付的了。”

“奶奶，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宝珠苦笑着说道，“如今这府里什么都不知道，我们还能拉大旗扯虎皮，打着王爷的旗号，万一老爷与王爷接触一下，一切都撕开，就是刚刚那三位都不敢说还能靠得住！”

“除非，我们能够完全不靠那边的东西，就让这府里没人敢惹。”秦可卿淡淡说道，“光靠你们恐怕不够，我需要更多人手——宝珠，你亲自出去一趟，明日正好是我入了这府里一个月，就说接我归省一日。”

“奶奶，先不说这归省之事本就需要提前数日打招呼，秦大人那边就算是奴婢过去说了，怕是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宝珠着急的说道，“更别说他还指望这边府里能够照顾钟少爷；王爷那边就更别提了，说不定还会.....”

“你只要去说一声就好。”秦可卿咬着牙说道，“宝珠，你要记得，你首先是我的丫头，其次才是王府那边；还有，你知道我说的是到哪里说一声，他手里有人，也有银子！”

“......”宝珠沉默片刻，恭敬的跪在了地上，“奶奶放心，奴婢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