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4.34 所谓‘离卦教’，就是——

不足百步外的街口，十多人分为两队，如跳大神一般挥着手中兵器，嘴里喊着方言号子向内部走来；打头的汉子一身八卦袍，偏偏是白底的料子，右手擎着宝剑，左手晃着铃铛，带头喊的口号应该是离卦教所用，可惜方言太重，周阳听不大明白。

这些人过后，又有十多人各自抱着一摞财神像，分别送去街边店面，自有人出门奉上银两，将财神像领回商铺；最后还有一队人像是杂耍班子，什么喷火、高跷、锣鼓之类不一而足，时不时还会甩出一挂鞭炮，带着回声吵得人头昏脑涨。

“周大哥、冰姐姐，不要被他们迷惑住，这所谓的‘接财神’，其实就是在收保护费。”赵麒英表情凝重，一边拉着二人退到街边一边解释道，“那些店面送上的银两，就是平安银子，若不然那些粗制滥造的财神像，哪里需要银两购买？怕是几文钱都算贵了！

不只是如此，你看看周边这些店面，只有那些没有悬挂八卦印记的店面才需要‘接财神’，挂了印记同时生意最好的那些店面，偏偏什么都不需要做；还有，你看街边的百姓，绝大多数都带着害怕的表情，显然是被欺压了很长时间。”

“这些败类！”东方冰愤怒的握住了刀柄，却被赵麒英一把按住。

“冰姐姐，千万不要！”赵麒英急忙说道，“这些人不过是离卦教的一支，按道理说，应该是划片儿分配的，临清城这么大，数条街就需要安排这样一队人，全算下来怕是数百不止，还有数不清的信众，我们若是真的动了手，怕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几位朋友看着眼生啊？”却不想他们没有动手，人家反倒是上门了，就见打头那汉子收了长剑，将铃铛交给身后一人，由他继续带队，自己走到了三人马前说道，“却不知是哪里的朋友，来这临清有何贵干啊？”

“中原镖局赵麒英，见过这位师兄！”赵女侠拦住了周阳和东方冰，示意他们下马后才笑着走上前去抱拳一礼，“不过是有趟镖路过宝地，若是在下没记错，二叔年初应该已经拜了码头，见了分管的师兄，想必这次......”

“原来是赵女侠！”那汉子面色一正，急忙抱拳回礼，“杨总镖头的风姿，在下有幸在年初得见，真不愧是名震江湖的有数高手之一，是在下打扰了，赵女侠请！”

这人说完就后退了几步，转身去追自家队伍；反倒是周阳和东方冰，此时都用惊奇的目光看向了赵麒英，两人都没想到，赵女侠在江湖上竟还有如此名声，连这些摆明了准备找麻烦的地头蛇都得给面子。

“你们这是什么眼神？”赵女侠面颊微红，瞪了二人一眼娇嗔道，“我本就行走江湖多年，从十三岁就跟着我爹出道，如今好歹也有不少的经历，些许名声不算过分吧？”

“你的身手......不算太高啊？”周阳茫然说道。

“你以为哪个都和你一样，习武之时能够得到如此充足的肉食甚至药膳吗？”摆手示意两人调转马头，赵麒英没好气的开口解释，“但凡是行走江湖，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谁都知道‘穷文富武’，却忘了另外一句‘学成文武艺，货于帝王家’了？

真正的高手，哪个不想混上官身，然后跳出三更穷五更富的江湖日子？你的身手就是放眼江湖，若是生死之战，怕也没几個人敢说稳胜；冰姐姐这里我不了解，但也听过名声，能在大内侍卫中打出名号的高手，放眼江湖也是最顶级的。”

“说这些没用的废话干什么，没的坏了心情。”却不想东方冰眼眶一红，又强忍着情绪扬起臻首，片刻后才强笑着摆摆手，第一个跨马走向码头，顺便摆手示意两人跟上，“武功也好，才华也罢，归根结底不过是敲门砖，想要真正起势，还有很多东西要用上。”

赵麒英疑惑的看向周阳，明显不太理解；周阳当然知道什么情况，却也知道现在不方便解释，不只是地方不合适，内容也不适合外传，只好摇了摇头示意不能说，这才拉着妹子策马跟了上去，三人也没再说话，一直到自家船边，自有亲兵过来，拉了快马赶到另一艘运输船上。

东方冰因为出身的威远侯府东方家上了“皇帝黑名单”，再加上她又是女儿身，明明身手、能力在大内侍卫中都排的上号，中间也多次立功，却至今只能顶着二等侍卫头衔，始终提不上一等侍卫不说，连职衔都只有一个空桶子“挂职千户”，她多年来一直耿耿于怀。

“子阳、三位妹妹，我跟着来本就是为了处理临清的离卦教问题，如今都已经了解清楚，这就和你们告辞了。”没想到刚回到船上，东方冰一开口就把众人砸蒙，“还有几件小事，我需要处理好再走，却不方便与各位继续......”

“东方千户可千万别告诉我，你准备一个人到临清城中，把事情给办了。”周阳没好气的把她强搂在怀里说道，“虽说我承认你身手不错，可你只是人，不是神，万一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到哪里再去找一只听话的小女奴？”

“.....”东方冰被他弄得说不出话，只好锤了他几下，又停顿了片刻组织语言，“你放心，我又不傻，这临清城中原有的眼线肯定是没法用了，连当地官府和漕运衙门，也很那说是否靠得住，所以我的计划，是稍作探查之后就返回京城。

如今这里的情况，已经远远不是我能插手的，就是公主那里也一样，除非动用大军，否则很难说解决所谓的‘离卦教’，甚至稍不留神，把自己搭进去都有可能；再说，我还没活够呢，不会傻得自己送死。”

“那就好！”周阳这才点了点头，“不过，保险起见，我还是要问清楚，你准备怎么回京？”

“随意找一艘货船，交些银子让他们捎着就好。”东方冰无所谓的说道，“反正又没人知道我的身份，还能.....”

“人家知道你是女的就行了！”周阳没好气的说道，“行了，等一下你跟我一起到雪字号分号，向他们要一艘快船，也不用他们的人手，我从这两艘船上抽调几个，送你回京城便是；还有，不许拒绝，你难道真不知道，一个姑娘家在外行走，会面临多少危险？”

接下来没什么好说的，周阳带人到了雪字号临清分号，亮出了金质对牌，很轻松让他们帮着买下了一手小型游船，这里毕竟还挂着雪字号的招牌，这类小事还是没问题的，又从两艘船上抽调了十名水手、五个亲兵，这才送东方冰返回京城。

“冰姐姐也很苦。”当日下午，站在自家游船后甲板，目送游船远去，直到双方渐渐看不清，周阳才带着三个妹子回了住处，赵燕翎忍不住说道，“我们姐妹虽说也要走镖，可毕竟上有我爹和两位叔叔，下有镖师、趟子手可用，冰姐姐却只能一个人抗下所有。”

“倒也不至于如此。”周阳轻轻一叹，永昌公主肯定不会经常深入一线，作为她手下第一亲信的东方冰就成了事实上的“独当一面”，管着如此庞大的情报系统，要说她轻松简直侮辱智商。

但在这方面，周阳想帮都帮不上，先不说永昌公主是否同意，就算她同意，这类情报组织几乎都有“许进不许出”的要求，知道的太多再想退出来，那就不是什么“困难”问题，而是“无解”类操作！

“周大哥，下一步我们怎么办？”赵麒英轻声问道。

“派人到码头上采买足够的补给品，装船之后就出发。”周阳在妹子们不解的目光中说道，“这里已经没有任何价值，待下去说不定还会遇到麻烦，倒不如直接离开，等实力足够回来的时候，一次清理干净便是。”

“周大哥，冰姐姐没走之前，我没敢多说，其实我知道，城中的所谓‘离卦教’，就是——”犹豫了一下，赵麒英还是小心的说了出来。

“白莲教的一支。”周阳叹了口气打断了她，“行了，我也知道这一点，这也是莪主动离开的原因之一，我们惹不起，那就只能当成什么都没发生了！”

“那好，我这就去安排人上岸采买！”赵麒英点点头出了门。

“好了，别一副委屈的样子。”周阳笑了笑，拍了拍余下两个妹子的小脑袋，“我答应你们，到南阳湖之时，带你们好好逛逛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