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4.66 大嫂子，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

当晚，荣国府，李纨院。

“二妹妹回来了？”看着院门前一身公主府赞善常服、无论气质还是形象都飞升最少两条街的迎春，李纨含笑迎了上去，拉着回了正房，“你可是有日子没回府里，就连老太太都好几次抱怨，嫌永昌殿下霸道，连休沐都不放人呢！”

“大嫂子，我也想回来看看姐妹们，只是公主身边本就没几个人，东方姐姐又总是不在，若是小妹再不管，那府里怕不是要乱了营。”迎春被拉着与李纨并坐床沿，谈吐都有了不小的变化，“偏偏公主又不怎么在乎，偌大的府里，竟是杂务堆积，小妹刚刚上手时很是废了一番功夫，幸好有冰姐姐帮忙，好歹应付过去了。”

“知道你能行了吧？可别在我这里显摆了！”李纨笑着推了她一下，“什么时候回来的？可曾回过老祖宗？”

“进门后就拜过了。”迎春面颊微红，取出一张大红拜帖递过去说道，“这不是趁着就寝之前，好歹看看大嫂子，顺便有些东西带来。”

李纨登时红了脸，她就是不看内容，也知道是哪里的帖子，想想这一个月来的经历，又怎会猜不出原因？更何况，迎春如今是公主府赞善，许多事情根本瞒不过，以至于帖子一亮出来，两人全都红了脸。

“殿下可真是......”李纨无奈的抱怨了一句，却又没胆子拒绝，“罢了，可还有别的交代？”

“明日小妹休沐，正好看看姐妹们；下午回去的时候，大嫂子一起，来去也还便宜。”迎春轻声说道，“到时候兰侄儿也一起跟着就好，横竖公主也有安排。”

“那狠心短命的，到底是招惹了多少人？”李纨气的嘀咕了一句，却见迎春瞬间俏脸红透，忍不住笑了出来，“好了，二妹妹如今可还心有怨气？”

“小妹当初都已经.....”迎春红着脸锤了李纨一下，却又顺从的任她揽入怀中，“又哪里还有什么退处？只是这些日子，跟着公主开了不少眼界，才真正明白，那句‘宁为英雄妾，不为莽汉妻’究竟是何含义，为何如此多的奇女子甘心如此。

更何况，如今身上担了赞善的名头，又哪里还能再多想什么事情？横竖将来的婚事，都少不了公主开口，再说连她都......如今再看看府里这些，竟是庆幸当初随了大嫂子的安排，不再如井底之蛙般，只看到巴掌大的一片天。”

“可惜，当初我可不是这么设想的。”李纨很是感慨，“原想着以他的能为，再加上你的身份，国公府庶女与寒门贵子，历来都是最好的联姻安排，却不想他何止是能为，竟是连公主都能忍气吞声任他胡为，让我平白做了小人，还碰上了公主如此.....”

“大嫂子！”迎春红着脸打断了她，“这些日子有了殿下的面子，你在府里可是轻松了不少。”

“是啊，就连凤辣子，如今都紧张的不得了，生怕我再夺了她的名头。”李纨忍不住笑了出来，“却不知我如今忙的要命，哪里还有功夫管这些劳什子？”

“小妹也没想到，周大哥竟是如此放心，百万家财就这么交到公主手里，公主又反手让你辛苦。”迎春面颊微红，语气也带上了倾慕，“小妹听冰姐姐说，他在湖广那边很是立了一番功劳，且都入了上面的眼里，回来是迟早的事情。”

“待他回来的时候，公主可有安排？”要说目前最希望周阳上进的，李纨绝对可以排前三，“嗯，我的意思是说，你们的事情，公主可是能......”

“大嫂子！”迎春俏脸猛地涨红，全没了刚才的赞善风范，“这种事情，哪是我们该问的？横竖只要安心服侍公主，将来定不用担心辜负了哪個.....”

“你呀，到底还是想的少了！”李纨心中悄悄松了口气，这才是自己熟悉的迎春，刚才她还担心迎春真要是聪明能干了，她该怎么安排，“如今公主的府里，算是只有两个主子，公主自然是一个，你和东方姐姐各算半个。

公主且不用说，东方姐姐出身威远侯府，祖产但凡是剩下一丝半缕，也尽够她一个姑娘吃用不尽；只有你这傻丫头，府里能不拖你后腿就算不错，竟是不能帮上半分；就如元春妹妹入宫多年，除了能从这边得些银钱，哪里还有其他帮衬——拿着！”

“大嫂子，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迎春傻傻的看着手中一叠百两银票，加起来最少千两，竟是有些不知所措，“小妹可是知道，你在府里每月全算上，总数也不过二十两的月钱.......”

“你忘了，我手里还管着.......”李纨说到这里明显一顿，“他的银子，刚才你说少了，这京畿北地雪字号的生意，哪里会只有百万家财？就是只算每月的进账，净剩下需要存起来的，每月都在十万两上下。”

“这么多？”迎春直接傻了，哪怕是她出身荣国府，从小到大别说是见过了，听到能用“万”计算的银钱进出，竟是也只有每年年底算总账时，府里的进出流水，“大嫂子，你当真管着这么多银子？万一有什么差池......”

“刚刚接手的时候，我每日都紧张的什么似的，生怕出了意外没法交代。”李纨轻叹一声说道，只是说着说着就面颊泛红，“天幸公主给了恩典，招我过去......嗯，现如今这四九城中，都知道我们姐妹入了公主青眼。

雪字号那帮奴才也都是见多了世面，惯是捧高踩低的，若只有他的安排，加上他又在三千里之外，指望这群狗才老实，怕是想瞎了心；如今有了公主的情分脸面，哪个还敢炸翅，就不怕公主发了雌威，要了他们的脑袋？”

“噗嗤——”迎春想起永昌公主平日里不怎么修边幅、还喜欢喝点儿小酒的做派，竟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小妹也没想到，为何公主在京中各家都能有如此情面；不过，大嫂子说得对，她若是发了火，区区几个奴才哪里扛得住？”

“可不是？”李纨面露欣喜的笑容，“如今那张德辉过来拜见，我不开口他就没胆子站起来说话；其他各处分号掌柜更不用说，每次见到过来禀报的，竟是没有一个敢起来；就连月底银钱收拢运送之事，如今也顺畅的不得了。”

“这......这么多银子，总不能全放在周大哥院子里吧？”这下轮到迎春不放心了。

“我没敢往城里运，都是提前与津门分号那边打招呼，城内对上账就城外交接，就是他那处小酒馆，对完账一律运到津门港口，走海路送去金陵，交到薛家或是送去湖广。”李纨舒了口气说道，“这边只留下十万两左右，够用便好。”

“若如此，小妹就先.....”迎春这才放心，有些犹豫的看向手中银票。

“傻子，你花他的银子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横竖这辈子赔给他便是。”李纨忍不住笑出来，揽着俏脸绯红的迎春，抬手轻抚滚烫的面颊，“虽说我也知道，公主府上不会缺了你的花销，更不会像是咱们府里这般，一堆不能说的东西。

可是，公主既然恩典了赞善的名头，我们不能不知感恩，大的花项且不说，反正也轮不到我们说话，平日里一些小的开销，就没必要总是劳烦公主批复了；反正公主也是......花他的银子又如何？晾他也没胆子多事。”

“大嫂子，你说公主到底是什么份位？”迎春有些茫然的说道，“这些日子每逢小妹回来，老祖宗都要拉我去反复询问，今日里本来下午就到了，不想却被老祖宗留下问话，又留了饭才放出来，前后耗去了近两个时辰，以前哪里会如此？

不只是老祖宗，听闻我回来，父亲和太太也派了王善保家的过来招呼了一声；上次回来正碰上北静王府一位侧妃过来说话，看我进门竟是起身相迎，这哪里该是我能有的福分？”

“子阳只提过几句，却没细说，只说让我不要多管。”李纨轻声说道，“有好事你就受着，横竖是他和公主挡在前面，哪里轮得到我们担忧？”

“......也罢了。”以迎春的智商情商，很明显不可能想出结果，也只好认下了李纨的解释，“夜深了，小妹不打扰大嫂子休息，这就回院子去看看两位妹妹。”

“也好，莪就不留你了。”李纨含笑点头，“那俩丫头自你蒙恩去了公主府里伺候，这些日子也无聊了不少，除了每日太太和老祖宗院里少不了的晨昏定省，一大半功夫竟是在我这里浑闹，也不知当初老祖宗说的，要请教养嬷嬷的事情怎么样了。”

“不错，女儿家怎能没了教养，学些东西，总好过每日虚度。”迎春点点头，也不知想到什么，回头多说了一句，“大嫂子，你说将来等薛家妹妹入了门，我们是不是就要受不少约束，不能如现在这般轻省？”

“薛家妹妹.....你怕是不用担心了。”想起这些日子经历的事情，李纨同样表情有些复杂，“将来她不会难为你，也不会难为任何人，怕是她自己，要有不少为难之事了。”

“嗯？”迎春一脸茫然，全不知李纨所说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