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5.6盐商的总库

哪怕是辛苦了一夜，哪怕是所有人都已经双目发红、眼带血丝，偏偏每个人都还神情亢奋，因为昨晚的收获实在巨大，却只有区区两人阵亡、除火绳枪小旗外多数带伤，这完全没有造成任何士气方面影响，甚至还让大家更有斗志。

“多谢周将军！”等周阳重新带人返回天宁禅寺，护送着林黛玉回到林府时，林如海已经事先得到了消息，亲自带人到门口迎接，看到周阳就躬身一礼，“虽说老夫至今还有很多东西没查清，但有一点已经确认，当初直接动手的，最主要就是鲍家。”

“林大人不嫌在下越俎代庖就好。”周阳笑着躬身回礼，随着林如海进入内书房，顺便清空闲杂人等，“派人传回来的消息很是粗略，具体得到多少，要等东方那边彻底清理好鲍家死士的据点才行，她现在还没回来，也就意味着东西不少，林大人只要等到今晚.....”

“不必了。”林如海语气冷漠，“东方千户派人回来传信的时候，专门带回了那个鲍家子弟的人头、所有的弓弩与铠甲，大周律，私藏甲胄弓弩，以谋反论处，老夫不需要再考虑鲍家是否还有其他罪行，也不用管什么私盐，只此一条就够了。

说起来，外面虽然总是‘盐商八大家’并称，其实他们之间并不平等，而是上下森严：前两位的江春、黄均泰是扬州本地人，当初都是见过太上皇的，自家也是从大周立国之初就挣下了位置，虽说也是盐商身份，其实经营多年，早已如铁打铜铸般难以撼动，想除掉他们很难。

之后的马曰琯、马曰璐是本家兄弟，再加上下一位的程之英，这三家也已传承三代，又历来抱团对抗江家和黄家，再加上他们都是徽商出身，势力同样根深蒂固；只有最后三家，也就是汪应庚、黄志筠和鲍志道，上位不过是近二三十年的事情，八家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多是他们出手。”

“好！”周阳笑着点点头，“既然林大人如此肯定，我这就整备手下兄弟......”

“多谢周将军！”不想林如海却打断了他，表情沉重的拱了拱手说道，“昨日之事已经帮助甚多，你们也都累了一晚上，不妨休息一下好了；今日鲍家的事情，林某还是觉得该当面解决，不敢劳烦周将军虎威！”

“......我明白了！”周阳缓缓点点了点头，既然是复仇，“手刃”当然最好，“只是，巡盐御史下属盐丁毕竟也是扬州本地人，万一他们......”

“近五百人，确实很难说有多少是外面的探子。”林如海点了点头说道，“不过，这個时候已经无所谓，只要他们有一半儿人可用，鲍家就到了末日；召集人手的时候，老夫甚至故意把消息放了出去，最好鲍家——哼！”

“既如此，在下就不再多言。”周阳点了点头，明白了他的想法，“不过，我来时带了十个亲兵，都是绝对可靠的人手，又个个配上了细鳞锁子甲，你带五个在身边，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没必要将自己至于危险之地。”

“多谢！”林如海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带人大踏步出门。

周阳没有矫情，目送林如海出门后，就带了自己的人手入住林府客房院，填饱肚子就关上门开始休息，防卫交给另外十个亲兵；这一觉睡过去，再次醒来已经是当日下午，还是被东方冰叫醒的，只看她布满血丝的双目就知道，这位“拼命三娘”至今都没休息。

“东方，你——”周阳心疼的揽过妹子，正想说她几句，却不想自己被妹子的长吻堵住，半晌才不舍的放开。

“鲍家完了！”可惜，温柔到此为止，东方松开某人后，第一句话就回到了工作上，“鲍志道因为谋反，被林大人亲手击毙，脑袋已经摆在了林夫人的灵牌前；事情闹得有些大，现在盐商各家全都蠢蠢欲动，但因为我们证据确凿，林大人已经将他们压下去，却很难说究竟能压制多久，盐商的势力不只是在扬州。”

“你还真是......”周阳无语的一把将她推倒在大床，反复品尝良久，直到两人都有些把不住才无奈松开，“也不知道你的事业心怎么会如此强大，就不能好好做个女人，等着自家爱郎宠幸吗？”

“我们现在只是暂时取得了优势，按照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三天内盐商那边就能把消息传回京城。”东方冰疲惫的瞪了某人一眼，却还是任他把玩，“到了那个时候，那些从盐商这里拿银子的败类只要联起手来，很难说林大人会有何种下场。”

“所以呢？”周阳手中稍微加力，将手中软绵反复揉搓。

“从鲍家抄没的各种东西还在整理，只要认真梳理，定能查出不少有用的东西，但这些都需要时间。”东方冰软软的靠在了爱郎怀中，语气也如某人手中的软绵一般，“倒是从一个管事手中得知，近期盐商很是弄来了一批盐货......”

“你查到了盐商的总库？”周阳眼睛一亮。

所谓的“盐商八大家”并称，理论上是因为他们都属于盐商总会，身份上算是八大管事，排名前二的江春和黄均泰，正是总会的会长和副会长；总会设有专门的会馆，以供各家商议大事，盐商理论上的仓库也在这里。

之所以说“理论上的仓库”，是因为这里储存的每一斤盐货都经得起查验，全是有盐引、有批条的合法货物，但这些东西多少年动一次就难说了，因为有脑子的都知道，盐商最主要收入来源从来都不是官盐，而是私盐——他们另有一座总库。

“没有！”东方冰白了他一眼，总库要是能这么简单就查出来，盐商早就被抄家灭族八回了，“不过，盐货属于大宗货物，私盐又是不合法的东西，最好的运输渠道从来都是水路，扬州附近的码头虽多，却也不难摸排，只要搞清楚近期哪里来了大批重型货船......”

“什么时候？”周阳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已经安排那处雪字号落脚点的人手分开打探，想必不用等到明天；我已经直接通知渔村的人手，让他们上船......”东方冰面露自信的光芒。

“好姑娘，我这就奖赏你！”周阳一把将她按在了大床。

“你这死人，就不能想些别的......”

当晚，半夜。

“就是.....这里？”哪怕是已经带人秘密潜伏过来，周阳依然有些傻眼，“这特么是扬州码头，就在京杭运河与长江的交界处，是扬州最主要的水路枢纽，每日里经停的船舶数以百计，这和公开运输有什么差别？他们就这么打着火把卸货？”

“其实想一想，这不算奇怪。”东方冰却没他这么大惊小怪，“盐货动辄数以万斤，运输用的船舶至少也得是百料以上，而且不可能是一艘两艘，而是数艘甚至十几艘的船队，这样的运输方式，一般码头可没能耐吞吐。”

“行，只要他们还在水路附近，对我们来说就不麻烦！”周阳想了想就明白过来，摆手叫来一名亲兵说道，“命令我们的运输船靠岸，所有人员下船，强行军到我这里集结，到齐之后立刻以战斗队形向码头开进，路上但凡是有任何阻碍，一律先击毙再讨论！”

“是，大人！”亲兵一脸兴奋的向河岸跑去。

“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反而是人手不足。”东方冰有些焦急的说道，“我刚才也已经派人去通知林大人，但他很难说什么时候才能过来，我们这边全加起来也就两百人左右，码头上光是能够看见的盐商护卫就不少于一百，再加上......”

“不用担心！”周阳冷冷一笑，看了看正在向这边整齐开来的自家兵马说道，“我今天就告诉你，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来，我一直坚持要用火器——走吧！”

两百人的兵力立刻摆开了战斗队形，迅速向码头方向开进：长枪兵一排在前，紧随其后是居中的三门步兵炮，两个火绳枪总旗各在炮兵两翼，最后是周阳和东方冰带着两个小旗骑兵压阵，两百多人就这么明明白白的开了过去。

“码头上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立刻放下武器投降，否则当场击毙！”终于，直到所有人已经慢慢进入码头火把的“照亮区域”边缘，双方互相发现了对方，周阳才拿起一个铁皮喇叭，像模像样的喊了两句。

“上，宰了他们！”仅仅是不过十数息的死寂之后，码头那边突然一声爆喝，就见原本围绕在周边的上百盐商护卫嚎叫着挥舞各类兵器，向自家这边杀来；不只是他们，码头的不少船上也陆续有护卫冲出，很短时间内就超过了自家兵力！

“子阳？”东方冰明显有些稳不住。

“放心！”周阳冷笑着扫了一眼全是冷兵器的盐商护卫，目测也就不足百步，他用力向自家军阵挥了挥手，“炮兵——开火！”

不到一炷香之后......

“还真不少！”没理会正在整理俘虏的兵马，东方冰一刀划破了一个盐包，雪白的盐货就这么流淌下来。

周阳却没说话，只是抓了一把，仔细看着已经接近现代腌制用大疙瘩盐水平的私盐——是自家宫古岛的货，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