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6章:为大明、尽忠了!(1 / 1)依然小小小猪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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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就你他娘的最能喝,一口能喝掉老子半囊!老子买点酒容易吗?张头、来一口吧,伤口没那么疼。”

林译解下腰间的酒囊,递到张庆宇的嘴边。

“别啦,给我喝就是浪费,给他们留着点吧。”

张庆宇下巴点了点,看着依靠着城门洞狭窄的地势、以及几个串联在一起的拒马垂死抵抗的锦衣卫士卒,虚弱至极的说道。

这短短的几个字,好像就用尽了本就濒临油尽灯枯的张庆宇的全部气力;

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庞,这会更加的苍白了,呕出来的鲜血也将胸前的整幅甲都染红,失去了原有的亮银色。

而他看向的锦衣卫士卒,这会也没多少了。

在刘宗敏的亲自督战下,闯军没有一人敢畏战,短短半刻钟不到便发起了十几波攻势。

原本五六十锦衣卫士卒,这会还能喘气的、估计加起来都不到十个了,能站着的就更少了。

这还是锦衣卫作为天子亲军、兵利甲坚的结果,不然只怕早就死光了。

“多少喝一口吧,走的时候也没那么疼不是?这也算是咱们兄弟的壮行酒了。”

林译坚持的把酒囊顶在张庆宇的嘴边。

但他没有安慰张庆宇。

都是军武之人,谁不知道这种伤势已经没得救了?

而且就算是有的救又如何?

前有刘宗敏督战的数不清的闯军,后有除非自己等人死光、不然怎么也不能打开的北安门,救的了又哪有活路呢?

无非就是早死一点、晚死一点的区别而已。

或许向刘宗敏投降是一条活路。

可自己等人,会投降吗?

投你姥姥!

自己是锦衣卫、是大明天子的亲军!可不是那些嘴里圣人道德、腹里男盗女娼的文官!

“呵呵,好,那就喝一口。”

张庆宇这才张开嘴,小小的抿了一口。

“张头,你说陛下、陛下他们能杀出去吗?”

林译看着被酒水一辣、呛的又咳出几口血的张庆宇,眼中划过一抹悲戚。

但这抹悲戚很快就散去了,随后他紧了紧眉,好像下定了决心一般,问出了这个之前大家都在回避、一直没有问起过的问题。

大家伙都是必死的人了,也就是早一步晚一步的事儿,悲戚个啥?

至于这问题为何回避?为何一直没人问起?

或许是因为都不想、也不敢面对否定的答案吧......

“屁话!肯定杀出去了,这会都杀出东直门去了!妈的你这酒够劲,还说是水酒,也就是今天,换成平日我肯定得踢你屁股、喝酒误事不知道吗?咳咳咳......”

“够本了呀,砍这些闯贼,就是比吓唬那些文官有意思,可惜陛下不让我们吓唬那些文官老爷了,不然,咱们的大明、还能多撑些日子......”

张庆宇直勾勾的眼神紧盯着已经只有三五人站着、实在要挡不住了的城门洞,交代遗言般的喃喃着。

“知道了知道了,现在说那些狗文官还有个屁用?你先躺着,我再去拉几个垫背的,黄泉路上好抬着你个肺痨鬼走,没人抬着,你这模样可过不了那奈何桥。”

看着不断咳血的张庆宇,或许是回想起了往日里张头踢自己屁股、训斥自己时的场景;或许是想到自己终于要和这锦绣一般的大明永别;又或许是想到了皇帝陛下策马扬鞭杀出重围、杀回北京城的美好愿景......

到现在都还没流过一滴泪的林译,终于也忍不住了,滚滚热泪从他仅剩的那只独眼中夺眶而出、汹涌而下。

“走了,喝孟婆汤前记得等人!”

林译将张庆宇的绣春刀重新塞进他的手里,然后拿起自己的佩刀,起身、转身,向着城门洞杀了过去......

“杀贼啊!!!”

“看来,得是你小子等我了......”

张庆宇靠着城门,看着一手红白金瓜锤、一手破烂双手盾、嘴里还叼着林译的酒囊,大杀四方、大呼痛快、宛如杀神一般,最后被围殴、乱枪穿体的蛮牛;

看着奋力又杀了两名贼子之后、先是被一刀砍断了胳膊、继而又被当头一刀砍倒的林译;

看着再无阻碍、决堤洪水一般向自己冲杀而来的狰狞闯军......

脑海中没有一丝恐惧,反倒想起了已经出了城的陛下、以及被自己安排去护卫陛下的郑新......

一刻钟前。

“你带本部的人,把马也全带上,去城门外等着,等陛下出了城门,就跟着陛下一起往外冲。”

得知陛下要从自己驻守的这座城门突围后,张庆宇招了招手,将在城头上布防的、自己麾下的一名总旗郑新喊了下来,交代道。

“好。”

“不对!那张头您呢?!”

郑新正要转身去执行军令,但还未迈出步子,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向张庆宇,眼中充盈着严肃和愤怒。

“我?我自然是要留下来,给陛下挡一挡后面的闯军了,你们在前面尽管快些走,放心、我赶得上。”

“您要断后?可我把马都带走了,张头您怎么赶上我们?”

郑新扶着腰间的绣春刀,稚嫩的脸上满是对张庆宇所说的话的怀疑。

“我做事还要你教?百户位置给你坐行不?别在这婆婆妈妈了,赶紧去准备,陛下马上就要到了。”

“可是...”

“可是你大爷,不想和你那未过门的媳妇成亲啦?要不想那就你留下来,我替你洞房花烛夜去。”

“好...”

“好你大爷,这话你也说得出来?赶紧滚!”

张庆宇往郑新的左胸处锤了一拳,激起一阵甲叶交合之声。

“郑鸡崽,接着。”

这时候,林译也扶着腰刀走了过来,往依依不舍、但军令在肩、不得不翻身上马的郑新的怀里扔了一个银袋。

“译哥,你这是干啥呢?”

郑新接住银袋,掂了掂。

沉甸甸的,起码有几十两。

“干你妹干啥!给你成亲的份子钱啊!我这旗人可都给了啊,到你成亲那天,可不能说你译哥和手下的弟兄亏了你份子钱!”

林译紧了紧头上檐盔,白了郑新这个幸运儿一眼。

本是一个锅里舀食吃的弟兄,现在他能活、自己和手下的弟兄却得死,仔细想想、可真让人妒忌的紧啊。

不过也该是他。

谁让自己儿女双全,而郑新那小子却还是个青楼都没去过、说好亲的媳妇正等着过门的小鸡崽子呢?

也就是这祸事来的不是时候,不然再过两月,自己都该喝上喜酒了。

真他娘的背时!

“多谢译哥、多谢兄弟们了!”

郑新抹了把眼泪,对张庆宇、林译,以及留守的五六十锦衣卫校尉、力士,郑重的抱拳行了一礼。

随后,在这五六十人妒忌又祝福的眼神的注视下,郑新翻身上马、跃马扬鞭。

“弟兄们,随我出城,护卫陛下去咯!驾!”

“开城门、搬开拒马,让郑新出城去!”

“林译,把剩下的兄弟都召集起来,头儿我今儿个带你们砍人头、取军功!”

看着郑新那一旗人已经纵马出了城,张庆宇振臂一挥、高喊道。

“得嘞,砍人头、取军功!”

“砍人头、取军功......”

看着这一个个的好儿郎,刚才还铁石心肠的张庆宇心头一酸。

但除此之外、他没别的办法。

城内城外都是闯贼,若是没人断后的话,两面夹击之下,陛下就算出了城也是凶多吉少。

而这时候人心惶惶、将士大多已经没有了战心,若无一可靠之人弹压督战的话,断后一说根本不现实。

这个弹压督战之人,还有谁能比自己更可靠呢?

只能自己留下来断后了。

希望能以自己的牺牲,换来陛下的平安突围、换来大明的收复京城、换来大明的江山永固吧!

若是能如此,虽死何憾矣......

回想着这段记忆,张庆宇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双眼涌出两道热泪:

“万岁爷,我老张及麾下六十三人,算是给您尽到忠了、死而无憾了...日月山河永在、大明江山永存......!”

之后,几支长矛争先恐后的扎穿了张庆宇的盔甲,扎穿了盔甲后的肺叶、心脏、肠胃......

《明盛宗实录》: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九,锦衣卫百户张庆宇、总旗林译,及部下校尉力士六十三人,为护天子出城东狩,战殁于北安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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