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琼进门时还是一副你不是真正快乐的司马脸，出门时就喜形于色了，双臂之间还抱着一叠乐谱。

如此神情变化，当然躲不过钟承伟的眼睛。

果然，抱着乐谱的海琼喊了个调音师，拿着录音棚的钥匙就直直上了六楼，她已经迫不及待要把这首刚得到的《千年之恋》录制出来。

“年轻人真是容易糊弄。”

钟承伟望着海琼的背影，撇了撇嘴角不屑道：“随随便便一首歌就给打发了，没见识。”

那个安总监来到百顺满打满算才几个小时，这点时间能写出什么歌曲？

八成是从乐库里随便挑了一首，那都是钟承伟挑剩的东西。

“新人是这样的，没见过世面，领导随便说几句话就信。

不过这种话钟哥以后尽量少说，《冬季1972》这首歌公司给了你，终究是你占了便宜。”

与钟承伟相熟的一个员工低声劝说道。

“我知道。”

钟承伟点了点头，混这个圈子人脉很重要，能不和别人交恶就尽量别交恶，人前一套背后一套是他的拿手好戏。

……

往后几天，百顺难得地忙碌了起来，有了那么一丝音乐制作公司的样子。

于倩虽然震惊于安澜这么快就给海琼写出了一首歌曲，并且立刻就能进入到制作阶段，但也没有太过在意。

应该只是从乐库中翻出来的一首歌，或者临时写出来的一首口水歌。

在于倩记忆中，制作人创作词曲时，普遍都要推敲上好久。即便是那些高产似母猪的创作人，也需要至少三四天时间，才能完整创作出一首歌曲。

仓促之间写出来的歌，质量应该也不会太高。

抱着这样的想法，于倩把公司的资源全部倾斜到了钟承伟身上。安排公司唯一的一支器乐团队，优先录制《冬季1972》的配曲。

这一看就是对《冬季1972》这首歌还抱有期待。

作词作曲编曲都是一流水准，再加上一流的录制团队，就算这首歌被安澜评价为“不具备商业性”，销量也不至于太差吧？

安澜看在眼里，知道这个时候无论怎么劝说于倩都没有用，也就由得她去了。

当然，《千年之恋》的录制工作也没有耽误。

安澜向于倩申请了20万的制作预算，从湾岛请来了一支传统管弦乐队，又从京城请来了一支甘美兰乐团。

两支乐队合力，在公司的另外一间录音棚，把《千年之恋》的配乐给录了出来。

如此大手笔，即便是于倩也心惊不已。

在金陵租用一间不错的录音室、再聘请一支还算可以的混音团队，每天的花费大概为1200-1500块之间。

安澜用的是公司的录音室不需要花钱，但是他额外聘请了管弦乐队、甘美兰乐队，后期又请来了一支混音团队。

包吃包住包机票，每天的支出直接干到了一万多，并且一录就是半个月。申请的二十万预算，最后就只剩下点零头。

“这花的是不是也太多了一些？”

于倩拿着账单的手微微颤抖，上面密密麻麻的每一个数字，都让她头皮发麻。

说句不好听的，如果安澜把事情搞砸了，那这二十万就是她的卖身钱。

“多吗？

我记得百顺给新人单曲限制的制作额度上限，就是二十万吧，我这不是没花超么。”

安澜不太理解于倩的反应为什么会这么大。

“二十万是最终计算后的支出额度。”

于倩手扶额头神情苦涩解释道：“公司录音棚的租赁费、人工成本、歌曲版号的审批费用、发行费用，这些都要计算到制作费用里。

你这首《千年之恋》净支出就接近二十万，再算上公司的其他花费，最后制作成本应该有二十五六万。”

“录制歌曲你还搞公摊这一套？”安澜有些无语。

卖房子公摊也就算了，音乐圈你也搞公摊，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这都是公司的成本，肯定要算进去的。”

于倩叹息一声，把账单放倒一旁，无奈道：“唉，这次就算了，下次录制的时候注意一些。”

于倩终究是有些心虚，如果不是她把公司的制作团队调给钟承伟，安澜也不至于花大价钱从外边请团队。

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下次一定。”安澜随口答应，心中却没把于倩的警告当回事。

歌曲录制这种东西，便宜的几千块就能录出来一首，包配乐、声乐、混音、母带制作。

但如果精益求精一些，一首歌干到七八十万都有可能。

就譬如说这次，安澜就对请来的那支管弦乐团很不满意。

这支乐团使用的双簧管是德国Roffee品牌的半自动02A双簧管，材质是合成木的。安澜感觉这个型号的双簧弹音质不太行，他想换成Roffee的808乌木双簧管。

前者的市价是一千一，后者的市价是一万三。

诸如此类的瑕疵，安澜认为还有很多。如果照着他的心意录制，20万的预算远远不够。

如今这首《千年之恋》，是安澜在20万预算的限制下，做了一些权衡与取舍之后，录制出的作品。

“我已经把《冬季1972》和《千年之恋》提交上去，等审批好版号、申请好版权后，预计明天早上这两首歌就能进入唐国音乐网的乐库。

是打个漂亮的翻身仗还是一扑到底，就看接下来两天的销量了。”

于倩伸了个懒腰，无意间便展示出了曼妙的身姿。一连工作了两个星期，于倩如今颇为疲惫，但她的精神状态却诡异地亢奋。

大概就像是暑假最后一天才把作业胡乱补完，开学交了作业后担心老师检查作业的学生。

安澜反倒是兴致缺缺，几年前他已经用一首《稻香》试探过这个世界的流行风向，他对《冬季1972》和《千年之恋》的销量，心中有一个大概的估计。

前者的年销量不会超过25万，只凭音乐网上的下载不可能收回成本。后者的年销量至少有60万，无论如何都能收回成本，唯一的问题就是能赚多少。

又闲聊一阵后，两人才离开公司，各自回到家中。

期待着第二天检阅努力成果的于倩，彻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