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叔，你的意思”

正当我沉思该如何作答时，准备应下此事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

趁着这个借口，我顺势转移了话题：“应该是志楠他们回来了。”

就在我话音落下后，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咚咚咚。

“进。”

得到我的允诺后，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胖子率先走了进来。

几天的牢狱生活，让原本光鲜亮丽的胖子，也有一种邋里邋遢的感觉。

头发几天没洗，泛着油光，一柳一柳的贴在头皮上。

脸上也是油乎乎的，上嘴唇的位置还起了一个脓疱。

目光投向胖子的身后，又未曾见到蒋志楠的身影。

“大爷，我这事，让你担心了。”

胖子快步走到蒋志楠父亲的身边，表示感谢。

“呵呵呵，都是一家人，当大爷有多大的本事，使多少的能耐，总不能看着你入狱吧。”

蒋志楠父亲神情有些低落，笑着回了胖子一句后，开口问道：“志宏，你弟弟这是连个面都不想跟我见了？”

“额志楠他一会就来了”

胖子沉吟过后，回复了他的大爷。

蒋父无奈苦笑，目光再次投向了我：“小李，我的要求，不为难你吧？”

不为难？这简直是刁难。

但我有什么办法，我能反驳和拒绝吗

得罪官方大佬的后果，不是我能承受的，他只要抓住一点把柄，就随时能将我送进大牢。

而我犯下那么多案子，若是真调查起来，逃不脱的。

“不为难”

答案是迫于无奈的。

就在我最后一个字刚刚脱口，话音还没落之际。

门口处，一道饱含怒气的冰冷声音，悠悠传来：“爸，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为什么我做什么你都不满意，你都要管！”

办公室内，包括我在内，三人目光齐齐投向了门口处。

蒋志楠站在门口，腮帮子高高鼓起，眼神冷漠的盯着沙发上的蒋父。

“你做其他任何事情我都可以不管，混江湖不行！”

蒋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义正言辞，毫不示弱。

气氛剑拔弩张。

感受到气氛的僵冷，胖子立刻朝着蒋志楠走去，试图劝说和打圆场。

我没有动，依旧淡定自如的坐在沙发上。

蒋志楠出现的时机刚好，他们父子俩如果能将矛盾正面爆发，就会给我省去很多麻烦。

“这是我的人生，你少管我，你好好管教好你那个儿子就行！”

蒋志楠咄咄逼人，寸步不让：“反正当初你跟我妈离婚，跟那个小三生孩子，给我送封闭学校就没打算管过我，现在我都成人，你少多管闲事！”

蒋志楠一直对待他的父亲心有怨恨，从偶尔的闲聊中，能体会到。

对于这对父子的关系，我不做评论。

蒋志楠从小没有体会到父爱，那个时候蒋父是事业攀爬阶段，应酬多。

后来有了小三，又很少回家，再之后，父母离婚，小三上位，蒋志楠没多久就上了封闭学校，他们父子的接触时间，不多。

也许是被戳中了心中最愧疚之处，蒋父没有反驳。

反倒是表现出惭愧的歉意：“志楠，爸爸知道之前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但当老子的人，怎么会害自己的孩子。

扫黑严打一年比一年严，你认为你做这个，能过一辈子吗？你问问你大哥，他是不是也铺好了金盆洗手的路。

那些江湖大哥，除了几个退出的，有好下场吗？你们横河的洪斌现在的下场，好吗？”

其实蒋志楠父亲说的句句在理。

如果我积累到一定财富，有合适的转型机会，我也会远离江湖事。

我现在是积累阶段，只能铤而走险，待我做稳横河江湖大哥后，我会一点点的退出江湖。

“我是死是活，不用你假惺惺的操心，你不是跟那个贱人有个孩子吗？那个才是你儿子！”

蒋志楠情绪异常激动，激动的有些反常。

平时的他，和他的堂哥性格差不多，表面大大咧咧，心思极为细腻，唯一不同就是他比胖子多了些戾气。

今天，在面对他父亲时，却一反常态。

“志楠，你少说几句，大爷也是为你好，今天若不是大爷出面，咱们都得在牢房里待着。”胖子拉了拉蒋志楠的胳膊，出言劝说。

我也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了蒋志楠与蒋父的中间一侧，但至始至终，我没开口。

哪怕我认为，蒋志楠与他父亲对话的方式，是不孝行为，是我讨厌的，但我依旧没开口。

郭德纲先生当年采访时的一段话，最近在网上走火，十分有道理。

他说：不明白任何情况就劝你一定要大度的人，一定要离他远一点，否则雷劈他的时候可能会连累到你。

这段话，和那句你死不死啊跟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很有道理。

我不了解蒋志楠的过去，不能切身实际的体会到他的感受，所以对于他们父子的关系，我不妄加评论，也不会出言相劝。

“我求他救我了吗？哥，他不是救我，他是为了救他的脸面，他是怕别人知道他蒋厅的儿子，是一个劳改犯！”

蒋志楠一把打开胖子的手，态度坚决。

咄咄逼人的目光紧盯着蒋父：“我的事今后不用你管，还有，你别把注意打到秋哥的身上，你不让我混江湖，我就偏要在这条路上走，就算秋哥不收我，我自己也能混！”

见到蒋志楠态度如此强硬，言辞语气也没有任何尊重。

蒋父的脸色早就铁青，阴沉。

他脖颈上的筋紧绷着，怒目圆瞪，两颗眼珠瞪到仿佛要掉出来一般。

“好，好。”

蒋父嘴唇微微抿起，从牙缝中，挤出了两个好字。

他在极力的控制情况，压抑心中的怒火不去发作。

“志楠，你爸他也是为你好，父子之间哪有过不去的恩怨啊。”

感觉时机差不多了，我也开始做做样子的劝说起蒋志楠。

闻言，他摆了摆手，打断了我：“秋哥，你不用劝我，他要是找你麻烦，我可以走，离开你这，我自己照样也能混起来。”

丢在这句话后，蒋志楠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蒋志楠这一走，走的好，他的倔强，可足了我推脱的借口。

“蒋叔，您看这事闹的，唉”

叹息一声，我走到蒋父的身边，尊敬和谦卑的请教道：“蒋叔，您觉得这件事，接下来我要怎么做？”

其实，我这番问话，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不过，已经不要紧了。

通过蒋父对待蒋志楠的态度，我清晰的认知到一点，这位父亲对待他的儿子是愧疚的，也有想弥补的意思。

而蒋志楠对他，却是厌恶和怨恨的。

两个人的隔阂，就给了我机会，在刚刚的一番观察中，蒋志楠的态度，给了我足够的自信。

我已经可以化被动，为主动。

看着蒋父难堪的表情，突然间，看着一位官场大人物在我的面前如此为难，我竟有一种莫名的快感。

“蒋叔，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和蒋志宏是兄弟，志楠也算我自家弟弟。

江湖凶险，我深有体会，志楠不比我们这些穷孩子，我也不希望他走上这条路，他就算在其他行业，有您的帮衬也必将出人头地。

但是志楠的性格，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铁了心认准这件事，只要他还在混江湖，我给他撵走那就是害了他。

蒋叔，您要信的过我就让志楠留下来，我让他和志宏去弄生意的事，尽量让他避免江湖的打杀，你看这样行不”

这番话，我给足了蒋父的台阶。

这也是他当下，为数不多的正确选择。

蒋志楠性子倔，我若是不让他混江湖，他肯定会兑现他的承诺，自己去混，甚至是投奔其他大哥。

这两点，无论前者还是后者，都不如让蒋志楠留在我这里。

蒋父能把控我，让我去照顾蒋志楠，控制他参与江湖事件。

而我搭上蒋父这条大船，以后早晚会有方便之处。

对于彼此双方，都是各取所需的好事。

“是呀大爷，志楠跟在我这里，我也能照看照看他，出不了什么乱子的。”胖子也在一旁帮腔。

“那就按照你的意思来，辛苦你了，小李。”

蒋父思索片刻，权衡利弊之下，应下了我的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