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餐层。
姜大友和他的三五好友再次聚到了一起。
作为进餐的谈资,屈宁再次成为了他们消费的对象。
“大友哥啊,你们部门这次可是真整了个骚操作啊,节目播出还没一天,听说渠道已经爆了啊。”
“可惜,那屈宁临时把主持人给换了,如果是大友哥来,指不定效果比现在更出色呢。”
提起这件事,姜大友就来气。
本来看到台本的时候,他还只觉得是晁雅陪着屈宁在胡闹,哪怕是被临时替换,他也只是觉得生气,觉得这是不尊重他。
可是节目播出后引起的反向却没想到有这么大,这下子性质可就变了,那就不是尊重不尊重的问题了,这无异于是砸了他的饭碗,断了他的前程,他怎么可能不生气。
想到这里,姜大友就郁闷,如果不是因为一会儿要加班,高低要整两盅解解忧。
见姜大友这副模样,一个人事部的科员当即get到了他的痛点,开口道:
“害,所以说你们哥们儿几个不会说话,什么叫换啊?那屈宁多大的脸啊能换大友哥?”
他先是否定了屈宁的价值,给了姜大友心理上极大的安慰,随后又开始理性分析:
“而且我看啊,这节目做不长久的。”
“哦?王哥有什么见地?”姜大明一听这话,正中下怀,顿时又来了兴致。
“且不说他屈宁还能潇洒多久,出了这档子事儿,被辞退肯定是板上钉钉的,这档节目的主创就是他,还没听说过什么节目还是幼苗的时候主创没了还能火的。
所以依我看,他屈宁走了,这节目肯定也得黄!”
姓王的“参谋”说得煞有介事,无比自信,话锋一转,又说起了节目本身的问题:
“还有啊,这节目本身也是有大问题的。
我可是从头到尾看下来的,这屈宁从头到尾装疯卖傻,对事件本身的痛点那是只字不谈,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他压根就不打算好好做节目,根本就是在炒作!
通过炒作来提升事件热度,利用群众对于弱势群体的同情以及对于压迫的天然仇视来烘托节目本身。
他根本不是在做节目,而是在做噱头。
噱头一过,节目可不就凉了吗?
要我说,其实大明哥不参与才是明智的,这玩意儿就像是巧克力味儿的屎,大家现在吃起来觉得味道香,等到什么时候有人发现他是屎了,做屎的人可就该挨骂了。”
“对啊。”姜大明眼睛一亮。
王参谋微微一笑:“所以啊,你们还得向大明哥多学学,大明哥肯定是看出来这其中的问题,才顺坡下驴,不跟着瞎掺和,否则他屈宁多大的面子啊,大明哥能听他的?”
姜大明面对其他人恍然大悟的目光,心里别提多美了。
他感激地看向自己这位王卧龙,心中的郁气顿时一扫而光。
连带着他本来已经麻木的味蕾,好像又突然重获新生,先前味同嚼蜡的餐品也变得美味起来。
可光是吃饭却已经不爽快了,才吃到一般,他就突然道:
“不行,我思来想去,觉得屈宁这无异于在损害我们电视台的声誉,到时候事情一败露,指不定多少人来骂我们呢,不能让他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那大明哥你打算...”王卧龙试探着询问。
“我得去找部长!”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边,刚刚忙完工作回到家的杨凯收到了一条短信。
【杨先生您好:
这里是市电视台,我们诚挚地邀请您参加我台的一档新栏目,详情已发送至您的电子邮箱,请查看。】
杨凯皱皱眉:“电视台?电视台怎么有我电话号码的?”
他带着疑惑打开了电脑,翻看起了电子邮箱。
“呵,这小子把我的电话号码卖给电视台了么?正义降临?”
杨凯忙碌一天,根本没机会看电视,所以对于已经火出了圈的正义降临根本一无所知,牵扯到了屈宁,他当即在网上找到了录播观看起来。
越看,他脸上嘲讽的笑容就越盛。
“愚蠢!”
杨凯看着小丑似的屈宁,忍不住评价道:
“我还以为这么刚,有什么底气,原来是无知带给了他勇气,连证据都没有就开始信口雌黄,这是彻底破罐子破摔了么?想着在名誉尽失前赚点流量?”
他倒是听说过近年来有种说法叫做“黑红也是红”,可没想到有人竟然真的能为了名气不择手段,也是让他大开眼界。
嘲笑之余,他也开始犹豫,那自己到底要不要上这档节目呢?
他当然很想在节目上狠狠打屈宁的脸,同时赚取一些在法庭上的底气和舆论的支持,但是扪心自问,他又觉得不太有必要。
反正自己这边已经对胜诉志在必得了,又何必还要多此一举呢?
正当他权衡利弊时,老婆已经准备好了饭菜,来叫他吃饭了。
杨凯揉了揉脸,暂时放下了这些顾虑,准备先吃饭再说。
可到了餐桌上,他才发现不对:“妈呢?”
已经拿起碗筷的一个莫约七八岁的小男孩回答:“外婆说她不饿,不想吃。”
“这...”杨凯看向老婆。
正是出了这件事,担心老人会出什么事,两口子才决定把老太太接到身边来住一段时间,可是不吃饭确实让人觉得头疼。
“还不是那件事闹的,妈她这两天老是心神不定的,茶不思饭不想,你说该怎么办啊?”
杨凯没来由地觉得有些烦躁,每天在公司这么多事儿就够烦的了,回到家来还要处理家人的问题,他再是顶梁柱有时候也会觉得难顶。
这时,已经开始吃饭的小男孩却怯怯地说:“爸,外婆她是不是心里有愧啊?”
杨凯的目光霎时间锐利起来。
他老婆也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下子炸了:“你个兔崽子瞎说什么呢?好好吃你的饭!”
杨凯却制止了老婆,柔声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觉得啊?”
“老师说,一个人,只有在思恋什么人,或是很关心什么重要结果,又或是内心有愧的时候才会患得患失的,外婆她既没有思恋的人,也没有什么关心的,那就是内心有愧啊。”
小男孩害怕地看一眼妈妈,然后才在杨凯的眼神鼓励下解释道。
“什么老师啊?尽瞎教!”话音刚落,杨凯的老婆就骂骂咧咧地嘟囔。
杨凯内心却很矛盾,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向儿子解释。
他当然知道老太太是为什么这样,也知道这件事的是非对错。
可是让一个孩子那么早接触大人的世界,让他知道成年人的世界并非只有黑白,还是太早了。
是的,在面对儿子最为诚挚的发问时,杨凯依旧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谁对谁错对他来说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屈宁和他毫无关系,也没有能拿捏老太太的证据,那自己当然要抓住机会把他狠狠踩死。
至于屈宁会受到怎样的伤害,以后的生活会不会变得悲惨,或者说他会不会死,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为了所谓真相要让自己吃亏?别傻了。
突然,他想到了刚刚的那封电子邮件。
“儿子,爸爸妈妈和外婆肯定是不会有错的,如果你不相信,明天爸爸当着全市人民的面,在电视上保证,你觉得怎么样?”
“好啊!”小男孩笑得很纯真:“爸爸你要真能上电视,记得发几个毒誓,我听老师说发毒誓以后大家就都会相信你说的话的。”
杨凯一愣,皱起了眉头,这什么老师啊,怎么什么都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