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再说话。
众人歇息时,看着少年,忽然想起一件事。
方才光顾着救人,现在想来,这厮说的东胡话,莫不成是哪方蛮族部落的?
他们的目光顿时警惕起来,有几个甚至悄悄摸出了随身携带的短刀。
“主公,他方才说的东胡话,莫不成他是东胡人?”霍去病也想起了这茬儿,悄悄问道。
“他是从西域来的波斯人,自幼长于东胡,非蛮人。”谢远温声道。
哦,波斯人啊,娜美湿了。
众人恍悟,又放下了刀子。
但这并没有逃过少年的眼睛。
他咽了口口水,在谢远赠与他一匹快马和一些干粮之后,便策马隐入茫茫雪幕之中。
谢远看着少年离去,目光微深。
在他那的历史中,民族大融合用了很长的一段时间。这期间所经历的杀戮与战争,在史书上只是一笔带过,并未详写其中残忍。
若是他猜得不错,未来的中原也会有一次民族大融合。
不过是多久以后,他就不知道了。
“主公,雪停了!”霍去病兴奋的声音,将谢远的思绪瞬间拉回。
“嗯,进凉州城吧。”谢远颔首。
车队启程,自长城入关,径直去了凉州城。
入城时,谢远看到诸多百姓站在街道两侧,笑着朝他作揖,还有的扔出干果与馍馍。
谢远一脸懵地问:“不义,他们这是作甚?”
外边的霍去病驾着车,笑眯眯答:“回主公,此乃掷果盈车。这些老百姓听闻主公一路接济难民的事迹,纷纷掷果盈车欢迎您嘞。”
“心意我领了,这些馍馍还留给他们自己吃吧。”
霍去病:“……”
主公好耿直。
等到了客栈,霍去病将沿路收下的馍馍放入粮食中,又发给了逃难的百姓们。
谢远帮忙时,看到有几个老人跪在城门口,对着一块无名碑烧香祭拜。
“不义,他们在拜什么?”谢远问。
“主公且稍等,我去问问便知。”
霍去病去了片刻回来,搓搓手道,“他们祭拜的是当年凉州城一战,殉于此处的祁大将军。说来也奇怪,世人皆说祁大将军通敌叛国,为何还有人祭拜?”
谢远默。
也许当年另有真相,只是现在的凉州城,都是后来的难民和南方的百姓迁徙过来的——当年的事又时隔太远,怕是已无从知晓了。
“主公,我们的干粮与煤炭都送的差不多了,可需赶回幽州?”霍去病问。
“凉州外有玉门关,来此之地,当赏一番美景。”谢远敛起心中疑惑,微微一笑。
霍去病也跟着笑。
原来他们家主公不是书呆子呀。
……
塞北的黎明冷得骇人。
凉州刺史府邸前。
王鳏夫搓了搓手,和几个佃户一道候在门口。
“诶,这都天明嘞,那刺史楞个不见人嘞。”
“我哪晓得,说好的今日给我们派田的。”
“是啊,我们都等了七八天了,再不把田派给我们,种子都没法下地啦。”
“下地倒还早,就怕今年分不到地,我们一家都要饿肚子。”
“是呀,我家又非军户,就靠着这些田过日子。上次给了范阳卢氏弟子拿去,说是今儿要补偿,也不给个说法。”
“……”“……”
几个佃户搓手说着话,不等天明那刺史府便开了门。
内里走出一个穿着打扮十分富贵的家仆,抬着下巴看向殷切切凑上来的几人。
“一股子寒酸气,离远一些,弄脏了我家主公的府邸,仔细要了你一层皮。”他瞥了这几人一眼。
佃户们哆嗦了一下,颤巍巍往后退去。
其中一个谄笑着作揖:“这位小哥,刺史答应今日为我等派发田地,怎的不见您拿地契出来?”
一听他说话,旁边几个人也纷纷问道。
家仆不疾不徐地从袖口中拿出几枚金锭,丢在了地上——
“刺史听闻卢氏新添佃户,正缺农田,便将你等的良田赐给了卢氏佃户。若还要田地,且等七月之后。至于这些银两,是刺史心善补偿给你等的。”
那几个佃户听完,直接是愣在了原地,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件事。
这群人把他们吃饭的碗给抢走了,还说如此冠冕堂皇的话。
什么补偿,这区区几两银子,焉能补偿那几十亩地的收作呀。
他们没有了地,如何向朝廷缴纳粮食,如何缴纳税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