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世俗蜚语,他只争朝夕。
彭城王离开后,谢远又雇来新的佃农,给他们讲解了照看番薯与水稻的方法。
佃农听得一脸新奇,直到谢远包吃包住后,更是直接答应了下来。
在佃农的看护和众人的见证中,番薯在七月结出了果子。
谢远将第一颗番薯幼果从土里刨出来,放在掌心给众人一一看去时,他们的眼神充满了激动与向往。
难以想象,就这样一个小小的,长相奇丑的农作之根,竟然抗饥耐瘠,可解大旱。
“主公,这番薯可以吃了么。”从未吃过番薯的门客盯着这番薯,咽了咽口水。
听主公说,这玩意儿蒸煮炸烹似乎都很好吃。
忽然很想尝尝。
“还未完全成熟。照这般看,大抵八月中便可收成了。”谢远微微一笑,又将幼果埋进土里。
众人又去看了水稻。
彼时的稻田已成一片金灿灿,田中听取蛙声一片。
谢远看着这些即将成熟的水稻,眼中深意涌现。
江南卑湿,丈夫早夭。
在这样被北方人称为蛮夷的地方,出现了稻米这样的农作,并养育了一代又一代的华夏人。
到后来的21世纪,经过一位老人的杂交培育,华夏人更是以稻米为主食。
稻米广泛培育后,华夏大地鲜少再出现过有哪里大旱百姓饿死的事儿。
不过,那是后来,现在的稻米产量极低,也没有广泛培育,百姓们大多以其他五谷为食。
若是有机会去江南,开发那里肥沃的土地,大量栽培稻谷,这时代的百姓应该也能吃上饱饭吧。
这个念头,悄然在小谢同志的心里落了根。
“主公,这些稻谷已是饱满之态,想来过些时日也可收割了吧?”目光扫过这稻田,门客们眼中溢着自家农作初长成的兴奋与激动。
“可以了,届时田中鱼儿也会肥美,可一并食也。”谢远回神,笑。
“别人都说君子远庖厨,倒是主公日日跑厨房,钻研各种美食。”回到屋中,霍去病撑着下巴看向谢远。
“民以食为天嘛。”谢远开始翻阅古籍,寻找关于当世江南的描写。
“主公是不是在想,以后这些番薯和稻谷广泛栽培,叫百姓也能在大灾时吃上一顿饱饭?”
“知我者,霍家小郎也。”谢远笑。
霍去病摸了摸脑袋。
因为他也是这么想的。
霍去病出去练武健身后,谢远终于找到了关于江南一带的描述。
蛮荒,多雨,不宜居住。
果然。
“谢小先生可在?”在谢远沉思时,旁边传来一道轻轻的叩门声。
“且进来吧。”
木门推开,一个小郎君脱了鞋履入内,对着谢远作揖:“小先生。”
是卢仲。
“少寒不必多礼。”谢远微微一笑,“不知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在书院的时日,卢仲常常泡在藏书阁誊抄古籍,对古籍的喜爱简直到了痴迷的境界,鲜少有事儿叫他出来。
卢仲摸了摸后脑,耳根子有些红。
踌躇片刻,他开口道:“今日誊抄古籍时,我发现从家中带来的纸张都已用尽,想起长安纸贵,又不好意思向阿父再要纸张。听闻小先生院中有竹简,想借上,不是,想买上一些”
“只是我近日有些钱财吃紧,只等月中阿父送来银两,再与小先生。”
卢仲说完一番话,已经能感觉到自己脸很烫了。
谢远听明白了卢仲话里的意思。
想抄书,没纸了。
纸太贵,买不起想买竹简,钱不够了。
咋办呢,赊账。
谢远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竹简。
其实原本吧,纸张也是没那么贵的。
十三多年前,天武帝灭三国,建大晋时立长安为皇都。
长安里出了一个姓左的小公子,一首三都赋名震中原,引来诸多世家公子的争相传抄。
也是因此,长安的纸张一度被卖空,纸张价格也因此被抬高了好几番,成为了只有世家子弟才用得起的富贵物件儿。
“竹简虽好,却到底不是纸张,誊抄时容易出错。”谢远思忖片刻,
“长安纸贵,那便造纸。”
卢仲:“??”
造纸?
小先生还会造纸?
谢远回了院落,从空间取出几只藤蔓。
这个月月初,系统给他的奖励就是溪藤造纸术。
在这时代,人们大多用麻造纸,多年以后才有人用藤蔓造纸的。
现在他要将这技术稍稍提前一点。
霍去病回来时,看到谢远正在院中打浆。
而他的旁边,有着一堆编织好的竹子框架。
“主公这是要做甚?”小少年跑过去抓起一个框架左右打量。
“造纸。”
霍去病:“??!”
他没听错吧,主公要造纸?
谢远按照古籍上给的制作方法,在浆水里混了一些白色矿物涂料,小心翼翼地铺进竹框。
说实话,这是他第一次自己动手造纸,他没把握。
“市场上有纸张卖,主公为何还要造纸?”霍去病问。
“自三都赋问世,长安纸贵,纸成了世家专用的书写材料。方才听闻少寒说话,我便想着试试用其他材料造纸,自给自用。”
霍去病点点头。
经过数日的暴晒之后,纸张成形,谢远成功做出了第一批溪藤纸。
由于加入了白色涂料和其他东西,溪藤纸看上去比麻纸更加平滑光整不说,整个纸身都白的不像话。
当霍去病卢仲还有一众门客看到成品时,纷纷惊住。
这样的纸张,写出来的字一定很漂亮吧。
祁晏也是满脸的震惊。
想不到小远竟然还有这一手。
谢远小心翼翼地摘下一张纸,取来纸墨笔砚,提笔落下一行大字。
“朝闻道,夕死可矣小先生好字!”卢仲看罢,忍不住夸赞。
这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看到谢远写字。
听说那龙岗书院就是谢远写的,他便一直想亲眼见见谢远笔锋之下所出的字迹。
今日一见,果真和书院招牌一般苍劲有力!
“这些纸瞧着,与麻纸倒是不大一样。”祁晏摘下一张纸,放在掌心反复搓磨。
“以后这些纸就是我们书院的专用纸张,望舒兄只管拿去用便是。”谢远咧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