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陆续续散开之后,行镖的队伍里,气氛有些沉默。
不远处的草地上,隐隐约约,依稀可以看到一块干涸的血迹。
而在血迹不远处,可以看到一块块,被破坏的面目全非的草坪。
可以想象,被拖走的那人,临死前是如何的奋力挣扎。
谁都没料到,眼看快要到了的终点,却突然出现了银背狼。
林立蹲在地上,仔细查看留下来的痕迹。
他很快就找到几条深深的,嵌入土地当中的爪痕,以及四周一些破碎的人骨,还有几缕破损的粗布。
那是被拖走的镖师所留下的唯一一点痕迹了。
数量不多。
林立站了起来,眺望了一圈。
不远处,陈洪正组织者镖师,盘点着受损的财务,安抚着受惊了的马匹。
也有人寻找被拖走的镖师留下的其他行李衣服,并收拢残骸,做了一个简单的衣冠冢。
“一路走好……”
林立端了一杯酒水,洒在了衣冠冢前面,沉默了片刻。
他到现在还不知道那名被拖走镖师的名字,只知道他叫老李。
而且,他从别人口中,听说了这名镖师家里还有两个半大的孩子。
林立没法想象,失去了顶梁柱之后,老李的家庭会怎样。
人命贱如稻草。
这就是这个世界普通人的常态。
半晌之后,车辆终于缓缓的启程,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一路上,大家都安静了下来,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说说笑笑。
而绕过了河流,跨过了石桥,直到抵达了目的地,气氛才稍微缓和了些许。
众人这才觉得心头上的石头放下来了一些。
“兄弟,多谢了……”
回去的路上,那名在林立旁边,被银背狼吓傻了的镖师,主动的找到了林立。
“没什么,我也只是自保而已……”林立摇了摇头。
他说的确实是实话。
“你杀的那个银背狼,皮毛应该能卖不少钱……”镖师沉声道。
“……”林立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话,不知道眼前的镖师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兄弟,我叫牛二,家里正好有人经营皮草生意,如果你有需要,可以随时来找我。”
“好……”林立点了点头,将牛二所说的地址记在心中。
看了眼车队后面,已经剥了的狼皮,林立心头有了些许的猜测。
那牛二,大抵,也许是想收购这张银背狼皮。
而又在说了几句话之后,牛二抱了抱拳,转身离开了林立。
就这样一路,很快,车队就回到了黑水县周围十里的地方。
进入城门,重新回到镖局,在陈氏镖局前交接了记录后,便有专人前来,核算每个人应该得到的工钱。
按照规矩,由于路上死了人,所以每个人获得的工钱便多了许多。
同样的,镖局也会派人给死去镖师的家人,送上一笔价格不菲的钱两。
领取了自己的银钱,将部分银两换成米和肉类之后,林立找了个口袋,将粮食和肉条装在状态里面,扛在肩上,便大踏步离开了镖局。
这年头,粮食和肉类,可是硬通货,比银钱还要重要。
物价连年上涨,很快,原来能卖一石大米的银两,可能明年就只能买半石大米。
所以,不光是林立,还有许多镖师,也同样把银钱换成米面之类的必需品。
一路上,林立扛着麻袋,穿着整洁,和街上那些脏瘦的行人,形成了鲜明对比,十分的引人注目。
不过,由于他剃着短发,身材高大,双眼炯炯有神,倒也没有太多人敢窥视林立肩膀上的货物。
不过即使偶尔有行人,贪婪的窥视了林立一眼,在和林立对视之后,也马上低下头,不敢再看林立。
就这样,又走了几段路之后。
林立远远的,终于看到了自家门口的老鼠巷。
巷子门口,不知何时,又多出了两个鬼鬼祟祟的小混子,缩在巷子口,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一看到林立,他们就低下头,匆匆的往边上走了。
林立一时间,感到有些无语。
打死了王磊,还有李磊,还有刘磊……
这世道,唉……
他心中叹息,穿过老鼠巷,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小心翼翼的锁上门,将领取的钱粮藏好,林立坐在自家唯一的板凳之上,掏出黄纸,记载起这次走镖的所见所闻。
……
就这样,休息了半天之后。
傍晚时分,林立看了眼天色,提起横刀,悄然离开了家门。
绕了几圈之后,确定没有人跟踪自己,林立来到了和牛二的约定地点。
在行镖回去的路上,林立又和牛二聊了几句。
在一次闲聊之中,牛二告诉林立,在他行镖之前,曾加入某些帮派,干过一些肮脏下水道的活计。
下水道,顾名思义,就是行走在阴暗之中,平日里见不得人,为帮派做一些脏事,臭事。
同样的,在处理脏事,臭事的时候,这些人,也没少打听到一些秘闻,也么少知道许多秘密。
同样的,也没少认识一些各色各样的人。
或许是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或许是担心知道太多,被别人惦记。
牛二主动离开了原先所在的帮派,加入了陈氏镖局,成为了一名镖师。
如今。
在林立的劝说之下,一处酒楼旁边。
“林兄,这就是我给你说的,拍卖行的管家,邓景山。”
一见面,牛二就主动给林立引荐道。
林立点了点头。
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牛二结识了白松商行的管家,邓景山。
白松商行在黑水县规模来说只能算是中等,但却是几乎垄断了各种各样的拍卖会。
如果市面上有什么珍奇的物品流转,那么十有八九就和白松商行有关。
尤其是白松商行的大管家,邓景山,几乎所有商行的事情都要过他的手。
也正是处于这样的原因,林立想要见邓景山一面,来打听某些消息。
“林某见过邓管家。”一见面,林立就抱拳说道。
“林小友果然如同牛兄所说,气度非凡啊。”邓景山同样回礼,并捋了捋自己的胡须。
邓景山此人,身形消瘦,戴着副眼镜,留着一缕山羊胡,穿着一身浅色的连襟长袍,看起来文绉绉的。
“哪里哪里,一介武夫罢了……”林立摇了摇头,谦虚的说道。
接着,他伸出右手,朝着酒楼的方向,示意接下来前去里面商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