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沉,一片死寂。
刘病已走在大街上,右手攥紧锣锤,壮着胆子四下乱瞄,随时准备敲响铜锣。
娘的,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我都想直接挂到裴旻的腰上去了。
这种诡异的氛围,实在是让人发疯。
“哇哇……”,小巷深处,突然传来了婴孩的啼哭,像是被惊到了一般。
刘病已起初不以为意,婴孩夜晚哭闹,不是饿的,就是尿了。
他继续往前走。
“哇哇……”,婴孩的啼哭更大了,像是在害怕着什么。
停下脚步,他突然想起,先生曾言,婴孩赤心未泯,感知无比敏锐,可察觉到一些大人难以察觉的危险。
这婴孩的啼哭,莫不是……
刘病已神色沉凝,退到巷口,黑漆麻黑的,深处隐约能看到两簇闪烁的灯火。
他在犹豫,要不要进去。
“死就死吧”,他咬牙,实在不忍婴孩成了鬼魅食粮。
深呼了一口气,从腰上取下铜锣,大步走进小巷。
耳畔夜风幽幽,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哇哇……”,啼哭越来越急骤,似乎有什么危险正在迫近。
刘病已心下一急,也忘了惧怕,下意识的运转起修为,大步往前冲去。
可巷道就像是没有尽头一般,也并未看到人家。
但那两簇灯火,却更近了。
不对,他面色一变,急急止住脚步,差点一个踉跄。
一路跑来,这条巷道,实际是两排民居背身修建而成,连窗台都没有一个,又如何能看到灯火。
他毛骨悚然,心知自己是着了道了。
“咯咯咯……”,渗人的笑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有诡谲的幽雾陡起,寒意刺骨。
刘病已快速扫量四周,同时抬手就要敲响铜锣,Duang~
响声闷实,却不是锣声。
他低头一瞧,汗毛骤然倒立,不知什么什么,一个婴孩已抱到了左手的铜锣上,身子诡异的扭曲着,瞳孔冒着宛若实质的红光,青面獠牙的,嘴角流着腥臭的脓液,十指宛若锋刃,冷森森的盯着他。
鬼物两大类:鬼魅,尸鬼。
一样比一样可怖。
这不是鬼魅。
鬼魅虽也能发声,语调却很空洞,无法发出如此饱含情感的音节,这也是他不曾怀疑啼哭有诈的原因。
裴旻也只告诫,会有高阶鬼魅或阴兵现身,不曾说过会有尸鬼出现啊!
他在心底将裴旻骂了个狗血喷头,真的坑死小爷了。
尸鬼,是与幽鬼一样恐怖的存在,因古尸通灵而生,专以修士血肉为食,吃的越多,就越强大。
“艹”,刘病已咒骂,明智的选择丢下铜锣,闪身退避。
铜锣坠地的瞬间,鬼婴跳到了地上,开始环绕着他爬动,嘴角脓液拖到地上,它饿了。
可它不急,嘴角挂有人性化的戏谑,宛若猫戏老鼠。
尸鬼一类,灵智不压于常人,肉躯强大,足以和上三品修士争锋。
刘病已不过七品,此时俨然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了。
脑门冷汗滑落,刘病已这才直观的感受到了教统之争的残酷,真的是不择手段啊。
白日里裴旻曾隐晦的暗示过他,栎阳潜入了道佛两家的人,此次冥王宫出世,有可能会演变成儒释道三家的一次争锋,让他小心些。
这只尸鬼的异常出现,他估摸着就是与此有关了。
毕竟,按照常理,冥王宫的出世,尸鬼一类是不该现身的才是。
鬼魅与尸鬼虽同属鬼物,但进化的方向根本不同,更是相互敌对,彼此吞噬。
冥王而今将出,尸鬼更应远遁才算合理,不可能主动送上门来。
除非……这只尸鬼,是人工养成的。
唯有在主人的驱使下,它才有可能进入栎阳,不然天性感知到的危险,会让它远远避开。
还有,这里既然出现了一只,其他地方呢?
若是尸鬼后面真的有人驱使,就绝对不止一只,而是一群,这么一股庞大的力量,足以葬下整座栎阳城。
刘病已的遐思只在转念间,鬼婴也在试探着靠近。
这个修士有些过于淡定了,像是成竹在胸,除了刚开始的慌张,并未表现得多么惧怕。
这引发了鬼婴的怀疑。
感受到鬼婴的试探,刘病已反而淡定了许多,逃是不可能的,他的速度绝对没有鬼婴快。
更遑论,四周幽雾弥漫,那可都是尸气,若是摄入过量,他有沦为尸傀之危。
见他这般淡定,鬼婴更加不敢妄动了,这名修士,难道真有着什么依仗不成?
它狐疑,开始认真观察……不对。
鬼婴眼中掠过灵光,捕捉到了刘病已的异常。
他虽身形未动,可却一直面向铜锣的方向,这个身形,即使是它绕到了他身后,也不曾改变。
“嗬嗬……”,它喉咙滚动,识破了刘病已的算计,等待时机重拾铜锣,呼叫救援。
M的,鬼都这么聪明,还叫人怎么活?
心知被识破的刘病已暗骂,只能咬牙一搏了,跃身朝铜锣扑去。
只要敲响铜锣,裴旻那家伙应该,或许会及时赶到的吧!
鬼婴看着他的挣扎,也不阻止,神情戏谑而残忍。
成了。
刘病已欣喜,难以置信的顺利,砰~
铜锣敲响,刘病已的眼角才刚绽放出一丝笑意,却突感小腹一痛,面容僵住。
求生?
不存在的。
鬼婴嗜血地伸出舌头,舔了嘴角一圈,在希望刚生起时又陡然陷入绝望,一定很酸爽吧!
血液顺着鬼婴的小臂流淌,力气在飞速被抽空,身体也在快速变得僵硬。
尸气入体,他连挣扎都做不到了,只能无力的感受着生命的流失。
突然,啊~
鬼婴嚎叫出声,惊惧使得整张脸都扭曲堆积在了一团。
它在奋力抽出小臂,可刘病已的小腹处,却生起了一股莫名的吸力,不断将它往里拽。
某一刻,这股吸力骤增,鬼婴整个都被吸了进去。
哐叮铛~
铁镣作响,有什么东西在他丹田深处动了一下,然后又再度归于平静。
我是谁?
我在哪儿?
发生了什么?
刘病已犹若置身梦中,感觉很是梦幻。
嘎嘣~嘎嘣~
清脆的咀嚼声从丹田处传来,将他再度拉回了现实。
这不是梦。
他的丹田深处,真的住着什么庞然大物,整个将鬼婴吞了,正吃得津津有味,嘎嘣脆。
同时,小腹处,血液倒溯,伤口自愈,除了残破的衣服,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病已”,裴旻急声呼唤,终于循声御空找过来了。
刘病已麻木的转头看向他,麻蛋,怎么好想晕?为什么?
他迷糊,然后,身体就软巴巴的倒了下去。
似乎,昨日才刚缓解的体虚之症,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