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主任真的是有点太软了！”等菜的过程中，胡一的大嘴巴，又开始了。

但方云却突然投过去了奇怪的目光，方云自己，不喜说一些荤段子，那是近几年的遭遇，让他没那么多心思开玩笑，但并不代表他听不懂。

反而，方云的思维活跃程度，常人难及！

胡一则也回味出了话里面的不对劲之处，赶紧解释说：“是这样啊，小方你别误会。”

“这件事，张主任特意交待我，让我代为保密的。不过我想了一下，还是决定，把事情告诉给你。你别乱往外传。”

方云点头：“胡哥，我不会往外说的。”

“这一次啊，你也知道，医疗系统里面的变化，挺大的，你不是我们常市卫生系统里面的人，张主任有给你讲过，如今这个特殊时候的进修和下乡支援，有另外一层特殊的意思吗？”胡一把话回归到了正途。

方云如实说：“张主任有提过，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如果能力比较优秀者，可以获得更好的时机，也会重排一些人。”

张骏昨天就讲了，虽然有些人不会往下排，但是往上面爬的路，却更难了，也更加广了。就不知道，这个结构性的变化，最后是好还是坏。

“那你应该知道，你能够到常市第一医院来进修，代表了什么吧？”胡一的声音，忽然变得略有些绵长。

“湘省，目前只有三个地级市，做这样的试点，一个是湘州的吉市，一个是我们常市，还有一个则是衡市。”

“其他的地级市，目前都还不是试点。湘州作为自治州，所以有比较大的自主参与权。”

“而你其实是属于湘州卫生系统的，在现在这个特殊时期，能够来到我们常市第一医院进修，其实是触及到了很多人的利益的。”

试点，只是尝试性试错的地方。

但即便如此，如果真的按照目前表现出来的试点规则，前来常市第一医院，或者是来常市进修的人，是有一定的几率会留下来的。

从县级医院或者是县级市医院能够来到常市第一医院这样一个在全省排名都能进前五的医院，这样的机会，傻子才不会重视。

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杀出来不是一个系统内的人，凭什么？

凭你长得好看？

“胡哥，所以，张主任他，答应把我保进来，其实是花了很大的代价的？”方云目光一凛。

若是这样的话，那自己昨天给张骏的坦白，就有点混蛋了啊？

但，如果真是这样的考虑的话，那么卜浩然老师，为什么还要说在这常市，有一场不小的机缘了？

难道是指的这个？

“小方，你应该知道，每个医院和地区，招聘，其实分成了公开招聘和区域内选调两种形式吧，若你是按照公开招聘进来的，那么所谓的人言，就无所谓了。”

“可区域内选调，是划分了区域的，而且，是没有学历限制的。也是因为这个比较好的机会，所以张主任才把你保了进来！”

“用目前主任的位置保的，其实医院里的决策是，让蔡主任目前担任科室里的代主任，主管科室里的一切事宜，而张主任，则暂时免去主任的位置。”

“只是蔡主任够意气，知道现在是常市第一医院，与湘南大学合作的关键时期，所以并没有取而代之，还是让张主任继续在行政主任的位置上，但是如果有什么事情了，那么，还是要由蔡主任去和医院解释的。”

“理由就一个，你方云是个不错的人才，张主任和蔡主任都认可你，希望可以给你一个不错的机会。”胡一澹澹地说道，语气里喜怒不定。

方云闻言，沉默了良久。

然后问：“胡哥，那如果我后面，真的能够留下来，这对张主任，还有蔡主任的影响大吗？”

这才只是一个竞争的机会，张主任就付出了这样的代价，那如果张主任真的要把他留下来，那后面其他几个进修的医生，会不会吵死？

“万事开头难，如果你真的是本事可以，那是卫生系统里面的选调决策，他们再有什么意见，又能如何？”

“不过小方你要晓得，能够前来进修的，都是即将升职称的，而且背后的关系也不小，他们拥有着更好的资源。他们的年纪，也比你年长……”

“所以，其实，你和他们比的话，并不占优势，至少在经验上，是不具备优势的。如果你的表现太差，反而，医院才会找张主任的麻烦。”

“而且，大主任李主任，也是很乐意看到，张主任犯下错误的。”

……

这个话题结束后，胡一又给方云大抵地讲了一些其他事，主要就是关于，目前常市四个科室的业务范围划分，与之前有所区别，还有每个主任之间，也都存在着各种各样的竞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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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主任，为了争大主任，和副院长和外科大主任，也都是费尽了心思……

位置就那么一两个，备选的人很多，内卷就自然而然地出现了，除非是你自己想躺平，否则的话，就是身在局中，身不由己。

而且，就连胡一，也有了危机意识，这一次，常市第一医院，也有两个人下乡去支援了，说是去支援，其实能不能再回来，暂时还是未知数。

说不得，就会被更加优秀的人取而代之。

“唉！”回到了出租的房子里，方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现在的局面，很是复杂啊。

进修医生，为了来常市，打破了脑袋，这是不用想的事情，即便是胡一，作为常市第一医院的主治，也必须往前走，否则的话，可能下一批去下面支援的人，就会是他胡一了。

所以，胡一也要尽快地进到副主任职称，这样才能稳妥。

这是一个时机，但同样，也是比较残酷的杀戮时刻，而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提升地级市医院的服务能力，能者上，弱者下，非常现实和真实。

而这一幕，不仅仅只是在常市上演，在各大教学医院里面，也在如实地上演着，听说，他们的任务更强，更难！

据胡一说，他的师兄们，刚刚拿到医院的oer，就收到了命令，八年内，如果拿不到面上，就自己拍屁股走人吧。

面上，那是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的立项，每年的名额就那么些，全国的人在内卷，八年看似很多，但终究注定会有很多人会被淘汰掉。

但是，也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早点选择临床，成为副高！

包括陆阳宇，被称为是天才人物，仍然是逃不脱这个坎，拿不到，该走还是得走！

而且，八年的时间，也有讲究的，博士毕业后，一到两年可以直接考中级职称，要么你就尽快地再花费五到六年，把副高职称拿到。

什么副研究员这样的研究职称，是不能留在医院的，可以去实验室待着，走纯学术路线……

风云涌动。

的确是一个不小的机缘，但是，同样的，把内卷的残酷程度，就进一步加剧了，做不到就自己走人……

听到这个消息后，方云就不得不把自己的前程，再次规划。

在以前的时候，有了学历在身，找工作，是很容易的，拿到了编制之后，那就是铁饭碗。

现在虽然也铁，可如果不能自主择业，会存在自己走人的可能性的话？

那么，如何规划自己的前面路该怎么走，就得慎重考虑了。

继续读书，肯定有用，学历越高，选择就越多。

再不济，去走研究路线，副研究员、研究员，实验室主任，挂职。

或者走教学路线，讲师、副教授、教授。

走专业路线，主治、副高、正高。

可以并行，但那是能力足够的情况下，选择才会越多。

本科生，狗都不如。

常市第一医院的进修名额，有留院的可能性，但这是属于常市卫生系统的蛋糕，自己一个外人，要动这个蛋糕，就必须要有人付出代价。

张主任就是这个代价的承担者，这怎么突然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呢？

方云有些脑壳痛。

可事情到了这一步，就没有所谓的退路可言了，虽然在科室里，张主任仍然是代主任，但是在医院那里，蔡主任其实才是代主任！

这口血，张主任，吐得有点狠啊。

邢周，去了湘州人民医院进修，他会回去么？

所以，其实，之前，舒主任给自己打电话，其内涵意思，是这个，而不是所谓的？

关心？

陆阳宇，来常市属于下来支援，他不是所谓的天才么？怎么这么早，就被遣派了下来，到底是要干嘛？难道陆阳宇犯了什么错误，所以湘南大学附属医院，想要把他弄走？

获得的信息实在是太少了，因此，方云也搞不清楚，其中的窍门。

……

一夜无话。

翌日，查完房后，方云仔细地整理好了自己的病历，才往手术室走。

病历，一直都是临床工作中基础的基础，绝对不能在这个上面有任何的闪失，这样的低级错误，如果犯了，那么就是给张主任找不痛快。

方云又和张骏打听了昨天胡一给他讲的一些细节，被张骏骂了一顿，让方云先不要管这么多，好在是，方云并没有泄露太多，所以，张骏也没去找胡一麻烦。

等方云赶到手术室的时候，第一台的肱骨手术，已经是开始了。

陆阳宇主刀，张骏主任一助，然后胡一担任二助。

看到这一幕，方云就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傻子，因为昨天，蔡主任在主刀的时候，他下面总共有三个人，一个进修，一个副高，一个住院医师。

而张主任组，却只有他和胡一两个人，胡一是主治，他是进修医生，陆阳宇就不是下级医生。

如果张主任真的是科室里的主任的话，人手是不该这么少的，只是当时，方云竟然让没有去深入地思考到这些细节，所以没有去推测发生了什么事情。

方云到手术室的时候，就惊讶了！

tm的，现在，陆阳宇主刀的时候，手术台上方，漂浮着的光团，是紫色的。

这是什么概念？

这代表，这一台肱骨骨折切开复位，髓内钉内固定术，已经在专业等级上，达到了专家级。

再想一下陆阳宇的年龄？

嘶！

自己的专家级技能，是自己捡来的，而陆阳宇，应该不会是捡来的吧？

方云内心震撼不已，但表情却是毫无波动之色。

他的尺桡骨骨折切开复位内固定术专家，来源于张骏主任。

还有胫骨骨折切开复位内固定术专家，来自于卜浩然老师。

也不是没见识过，而且，这一台肱骨骨折切开复位，髓内钉内固定术，既然做得极好的话，那么，就该属于自己了。

“小方，上台来帮忙，小陆医生这一台手术，十分精妙，你来迟了。”张骏对方云吩咐。

方云的确觉得自己是来迟了，虽然自己还可以后来补足，得到专家级技能，但是，亲眼去观摩专家技能的施展过程，所能够带来的感悟，却是无法替代的，这能够让他，在其他技能上，也得到进一步的提升。

洗手，穿衣，上台时，陆阳宇却已经是把手术进行到了尾声，而手术的计时面板上，所显示的时间是00:29:53！

也就说，到现在，半个小时不到的时间，陆阳宇不仅是完成了其他人可能两三个小时才能完成的手术，而且质量也还做得极好！

那早上去补病历的事情，还真是一个不太明智的选择。

但是，补好在架病历，少给张主任添麻烦，这是很必要的啊。

张骏主任只是张骏老师，不是老方，不是自己的爹！

虽然只有剩下的残余操作，但方云仍然看得很认真，然后与自己拥有的精通等级的肱骨骨折切开复位内固定术，一一进行对比，然后寻找差距。

而后就发现，其实，专家技能，与精通的技能，在最开始的切开暴露阶段与最后的收尾阶段并没有太大的差距，真正的核心要义，应该是手术过程中！

紫光氤氲且闪烁，有些诱人，但方云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摘取。

这只是第一台，就到了专家级，万一后面，再出现了其他的颜色呢？

方云期待起来，勤奋地帮忙，如同勤劳的小蜜蜂，不怕脏不怕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