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峡谷起风了，血腥味回荡在天穹上空，隐约间有狼嚎声响起，让原本就惨烈的战场，多了几分阴森与诡异。

周通与青翼蝠王对峙，神色发冷，“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尤其是用我的家人。”

“你不是问我选择天下，还是美人吗？”

周通的神色越发淡漠，仿若万古不化的冰川，踏步前行，任由狂风卷起染血的衣袍。

“江山和美人我都想要，如果二者不能兼得，那我就选择……”

他的生命冲天而起，在夜幕中如同鬼魅一般与狂风共舞，森冷的杀机在这一刻全面爆发。

“打死你！”

韦一笑的身躯暴退，隐藏在青黑色的披风中，在夜幕下如同真正的蝙蝠王，阴冷而自在。

“那你也要能够追得上！”

“我承认不是你的对手，可你想要和我比轻功。”

“桀！桀！”

“不是我看不起你，你还不是我韦一笑的对手。”

青翼蝠王的身躯在披风的笼罩下与夜幕融为一体，纵横于峡谷，从悬崖峭壁上飞跃，向着山林中奔去。

周通将青龙摆尾的身法施展到极致，在崖壁上极速前行，以刀气锁定敌人，不让这位轻功绝顶的高手脱离自己的视线。

这是一种极为玄妙的感觉，自从踏足先天四重境后，他的灵觉越来越敏锐，不仅能够在进入峡谷前发现敌人的埋伏，甚至能够以杀机为刀锁定敌人。

这种感觉玄之又玄，自然而然就被周通所掌握，若非如此，他也无法展出那一刀问心斩神的青龙降魔。

只是他原本以为斩出那一刀之后，自己竟然可以再次感悟天人合一的妙境，趁机一刀杀死韦一笑。

可结果却出乎意料，哪怕青龙降魔这一刀已经接近先天，可还是没有踏出最后一步，仍旧有一线之差。

周通隐约间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灵中有着之前没有察觉到的破绽。

韦一笑的逼迫，让他悚然而惊，瞬间清醒过来。

是啊！

追寻天人之道，心灵应当如同清风明月，不染尘埃。

心有挂碍，怎能合于天地？

周通在山崖间奔走，刀气锁定青翼蝠王，任由他轻功绝世，却也难以脱离自己的追踪。

他的心灵沉浸在刀法中，在问道、问心、问己！

青龙降魔，

斩魔先斩业，

问道先问心！

一刀斩出，先问己心，后诛魔头。

没有一颗浩然无私，正大堂皇，代天行罚的降魔之心，怎能驾驭无上降魔之力？

周通明误了问题所在，却难得的有了一丝迷茫。

“天道无情乎？”

“天道有情乎？”

“大道无情人有情，难道修行天人之道，就要太上忘情，以无情之心，上合无情天道吗？”

“那天人合一之后，我还是我吗？”

“没有了情绪，没有了欲望，岂不是毫无感情的傀儡？”

“这样的天人之道，就算是修成了，又有何用？”

周通有那么一瞬间，想要停止追杀韦一笑，想要借着此人逼迫自己去做出选择。

因为连他也不知道，当两者真的只能够选择其一的时候，自己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有情？还是无情？

这样的追寻，让周通难得陷入了迷茫之中！

事实上，这也是他在逐渐靠近天人之道的表现。

芸芸众生，凡夫俗子，只知蝇营狗苟、争名夺利，又岂能体会天道之妙，问天道之心？

正因为靠近天人之道，才有这样的疑惑与不解。

问道先问心！

只有炼就一刻无瑕道心，才能够感应天道，追寻天人合一的奥妙。

周通此时不知自己心灵的境界，已然接近天人之境，充满了迷茫与困惑。

他虽然是在追逐韦一笑，实则却是在问道、问心，想要找出一个答案。

可哪怕他穷尽前世今生的所有经历，最终都只能让自己更加困惑！

而被他追杀的韦一笑，被刀气锁定，仿佛有一股冰冷的杀机绕体，根本不敢停下来。

他在夜晚的荒山野岭中奔行，但后背都湿透了，那毛骨悚然的杀机，仿佛一柄天刀，随时都要从背后劈杀而下。

“好家伙，此时的武功太过可怕了，如此刀法，难道真的要突破传说中的天人之境吗？”

韦一笑也曾在一些古籍中看过一些只鳞片爪的天人记载，原本以为只是虚妄，此时看来，却未必没有可能。

最起码身后那家伙，刀法近乎鬼神，说不定真的有希望踏足传说中的天人合一之境。

然而就在这时，韦一笑忽然发现，原本锁定着自己的冰冷刀气，开始发生无比诡异的变化。

忽然空灵苍茫，如同高高在上、冷漠无情的神袛；

忽而杀意入骨，仿若至邪至恶，却又至情至性的魔头！

气机变化不定，如仙如魔，让人通体发寒，韦一笑甚至以为背后之人就要在此刻突破天人之境，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他却发现有些不对，随着气机变幻，原本锁定着自己的刀气，竟然有些涣散，若有若无，飘渺不定。

韦一笑瞬间惊醒，脸上流露出了又惊又喜的神色：“此人竟踏足了天人之障？”

他也有些不敢确信，天人之障是传说中的记载，前辈高人的记载中都玄之又玄，让人难以想象。

但此时韦一笑感受到背后周通的气机变化，唯一能够想到的只有天人之障，也只能是天人之障！

“传说中陷入天人之障，心神混乱，时而清醒，时而疯魔，稍有不慎就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此时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韦一笑心思急转，在这刹那间就有了决定，继续拖延下去，一旦此人真的突破，自己必定是有死无生，与其如此，不如趁机放手一搏！

“我韦一笑能够在江湖中闯出青翼蝠王的名号，经历了多少厮杀，多少次陷入生死绝境？”

“大风大浪我都闯了过来，就不信会死在这荒山野岭之中。”

“绝死一击，杀了此人，既为求生，也为报仇！”

韦一笑刹那间闪过种种念头，而后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一汪深潭，在月光照耀下波光粼粼，散发着清冷而幽寂的气息。

他有了主意，头也不回的向着那深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