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孝仁和小白灵从主房里刚出来，就遇到了回家的仙草。

“呀，孝仁，你能下床啦？”仙草的高兴的看着白孝仁，眼角眉梢透着欣慰，“太好啦，太好啦……“

白孝仁笑道：“是啊，今早醒过来之后，身体好多哩，所以就下床活动一下。”

“娘，恁先看一下白灵。”

将小白灵交给仙草，他随便找了个借口，回到自己房间。

白家老宅经过白嘉轩前几年的扩建，比原来大了一倍，从南面门进，北面就是厅堂，与主房连着，白嘉轩与仙草住在主房，小白灵现在跟着跟着他们睡。

中间走道两侧就是厢房，左右各有三间房，这是白嘉轩准备留着给几个儿子娶媳妇用的。不过现在孩子们还小，空着几间留做客房。

孝义还小，要人照护，和老太太住在东厢一间房。孝文孝武则住在西厢第二间房。

因为孝仁的咳病一直好不了，冷先生又吩咐让他单独住，所以孝仁住在离主房最近的那间西厢。既隔离病原又方便看顾，现在倒方便了白孝仁。

将四个小棒槌用布片子包了三层，又用一件厚厚的羊毛对襟褂子裹起来，塞进柜子最里层，然后用其它衣服压住。

现在刚过小满，日头已经很晒了，离天冷的日子还长，厚衣服暂时穿不上。这个柜子的只放了白孝仁的衣服，所以倒不用担心被其他人翻出来。

如果不知道那四个小玩意那么危险，床底倒是个好地方，可现在他可不敢怠慢，要是被老鼠不小心啃了，那才完犊子。

藏好东西，他盘膝坐在炕上，眉头紧锁，考虑着功德的获取。

功德，故名思意是功业与德行......

正在他在思考的时候，小白灵摇摇晃晃的走到门前，好奇道：“三哥，你在做什么？”

还没等白孝仁说话，嘟着小嘴说出来意。

“你要是不陪我顽，我就告诉娘，说你从她们房里拿东西了！”

“那三哥给你讲个故事怎么样？”

“三哥你还会讲故事？”

“对呀，你要不要听？”

小白灵高兴的蹦跶起来，两根小辫子晃悠着：“要要要！”

“从前啊，有一只坐在井里的小青蛙，遇到了一只落在井沿上歇脚的小鸟。小鸟说自己从天上来，飞了一百多里哩，下来找点水喝。”

“小青蛙不信，认为他在吹牛，天不过井口那么大，怎么可能需要飞一百多里哩。小鸟告诉它，你要不信，你可以跳出井看一看呀？”

听完见白孝仁半天不说话，小白灵着急问道：“三哥，然后咧？小青蛙跳出来了吗？”

“哥也不知道呀，只能靠你自己寻找答案了。”

想起白灵以后的遭遇，白孝仁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臭三哥，讲的什么烂故事。”

白孝仁哈哈大笑，乐的没说话，与小白灵玩闹了一会儿，就听到老太太喊道吃饭。

拉上白灵的小手，两人来到院子，正好看到白嘉轩。

白嘉轩头戴一顶圆顶瓜皮帽，穿着件斜襟的土色短裳，腰间绑着的黑带垂到地上，坐在小木桌前已经开始吃了。

“来，孝仁，你身子弱，坐着吃。”，看到白孝仁出来，忍不住开口招呼他过来坐。

白孝仁犹豫了一下，坐到白嘉轩对面。仙草将面食端上桌后，借机将小百灵牵到厨房。

不比100年后，妇孺不得上桌，这时候根深蒂固。

白孝仁记忆中，这张桌除了白嘉轩，家里还没有人上过。

在他眼中，这位老派的父亲，还是书中那位受限于认知的古板族长。除了白灵，还没有人让他坏过规矩。

“答......我想跟着冷先生学医哩！”，拌着碗里得臊子面，白孝仁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关于功德，白孝仁现在能想到的只有治病救人。

一是自己现在还小，而且身子很弱，二是关于金色书页上的信息，他觉得这个世界并不简单。

“嗯？为啥？”白嘉轩顿了顿筷子，也没抬头，自顾说道。

白家往上几代，都是原上的庄稼汉，可没出过大夫。

“儿听说久病成医，想着学好了能给自己看病。”

“嗯......好......我问问冷先生，咳咳......”

不知想到什么，白嘉轩被一口辣子呛住，眼睛泛红，答应了白孝仁。

“答，我吃好了，恁慢点。”

面碗很小，面条很硬，辣少油少，但他吃的很快，因为面上浇了厚厚一层温暖他心房的肉沫子。

幽幽望向白孝仁的背影，八岁的个头和四五岁的小娃一样，身子弱不经风，但白嘉轩心里却觉着，三娃好像长大了，心里藏着事、闷着劲。

......

晚上，白鹿原露天戏台。

白孝仁和白灵当然不是偷跑出来的，因为每次戏台有活动，都是全村出动。

这次搭台唱戏，是原上闹起了天狗，传说白狼原先在哪儿出现过，天狗的叫声就在哪儿响起，但天狗一叫就引起原上万犬齐吠，吵得不可开交。

族里经过商议，建议请个戏班过来闹一闹，而正好有个皮影戏团路过白鹿原，就有了今日这一出《哪吒闹海》，关键就是这个闹字应景。

对于朴素的庄稼汉来说，看戏是唯二的消遣方式了。你要问另外一个？嘿嘿嘿......

白孝仁和白灵借着个子小，偷偷钻到最前排，找了个最佳的视角，戏台上一览无余。

“羊二蛋，你个怂，你哥哩？”

“他......他去茅房了。”

“懒人屎尿多，赶紧把他找回来，我那皮影儿就在他那箱里呢，这时候死哪儿去了？”

戏台上这会儿正手忙脚乱的搭景，为了防止小白灵乱跑，白孝仁紧紧牵着她的手。

小白灵滴溜转着两个眼珠子，左瞅瞅，右看看。

“三哥，咋还不开始呢？”

“快了快了！”

“三哥，你知道演的啥么？”

“好像是哪吒闹海？”

“三哥，哪吒是谁？”

“哪吒呀？哪吒就是哪吒呀！你就是小哪吒！”

“咯咯......”

......

对于小白灵各种各样的问题，孝仁乐此不疲地回答着，毕竟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妹妹，谁不喜欢呢？

突然一个人影从他们俩身边窜过去，径直奔向戏台。

白孝仁余光瞟过，金色书页上冒出了一行信息。

“老羊皮：功德不足，无法鉴定。”

白孝仁知道，能让金色书页显示信息的人和物，都不普通。因为普通货色，金色书页根本不屑显示。

白孝仁眼神微动，看向戏台，是个相貌普通的年轻人，正点头哈腰向班主道歉。

从外表完全看不出此人有任何特点，可惜的是现在功德不足，不能摸清对方底细。

按下心里的躁动，白孝仁对自己的弱小，产生了一股无力感，情不自禁用力攥了攥手心。

“呀！三哥，你捏疼我啦”，小白灵皱着眉头立马抗议道。

听到声音，白孝仁松开手掌，看向身旁的女孩儿。

“啊，对不起，哥刚才想到了一些事情。”

“嗯啊！原谅你啦！”小白灵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她虽然年龄比白孝仁小好几岁，但聪明早慧，虽多有叛逆之举，但也是天真浪漫。

“咚咚锵......咚咚锵......”

随着开锣声响起，四周一下安静了。

“老爷，老爷!夫人生了!

“是男是女？”

“呃......不知是个什么？”

“哼！”

“啊？！怀胎三年六个月，生下这么个东西!恐怕不是个好兆头。哼！”

.......

“三哥，我才不是个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