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一点钟。
桃源市车站门口。
何年在众人各色的目光中走下404路公交车。
虽然品阶等级有些低,但作为新晋怪谈,这辆诡车在桃源的知名度那绝对是一等一。
尤其是当人们看到降伏这只黑暗生物的卡师似乎还是个学生,哪怕知道这辆诡车的危险程度高不了,也还是会由衷感叹后生可畏。
现在的桃源年轻人,真的很缺这份勇气。
“终点站为桃源的列车马上进站,为了您的安全起见,请与通道保持一定距离。”
淡漠的女声在中心广播中响起。
与之相伴的,还有列车摩擦轨道的声音。
何年坐在冰凉的等待椅上,脑中自动浮现出一辆列车由远及近、高速驶来的画面。
许是这两天多次操控404路公交车在城市里游荡的原因,他那本就逼近白银级的心力在极短的时间里又上了一小层台阶。
到了现在,他只是坐在那里,就会自动散发出海潮般的波动。
这其实是识海难以承受心力的表现。
意味着,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打造一张卡牌,以进入白银领域,开拓识海。
不然的话,这种情况就会一直发生。
虽说没有什么副作用,但这种精神高度敏感的状态,终归是有点影响日常生活。
而且何年也觉得,在现如今遗迹危机的时代背景下,【斗虫会】这个原本只是针对高二学生的“过家家”比赛,可能会被赋予更多意义。
比赛时会遇到什么样的对手真的很难说,还是白银级更加稳妥。
“等智远的东西一到,就着手准备【普渡慈航】的打造吧,留给我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何年正思考时,列车进站。
流线型车身,青铜色涂装,颇有几分蒸汽朋克的美感,就这样缓缓停在了何年面前。
大约过了几秒钟,伴随着一句“桃源站到了,请各位旅客有序下车,祝您旅行愉快”,车门开启,稀疏的人群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们穿着风格迥异的服装,似乎来自九州各地。
对于一个只有中元前后才会热闹几天、平时则无人问津的小城来说,这当然不大对劲,这些人也显然不是游客。
至于他们是干什么来的,也根本不用多说。
遗迹嘛。
“高手还坐车?这也太没有排面了。”
何年心里吐槽一句,四下观望,寻找自己要等的人。
忽然间心力预警,不禁以防御姿态本能地转过身,却是迎来一个大大的熊抱:“儿砸!”
这是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面容跟何年有几分相像。
虽然看上去有些粗犷,但从那棱角五官就可以看出,其年轻时绝对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后生。
用某位军.艺校草的话说:至少有九十五分的底子,就是岁月不饶人。
“爸!”
何年笑着跟自家老爹打了个招呼。
何敖点点头作为回应,然后就轻拍着他的肩膀,满脸诧异道:“这才几天不见,怎么就壮了这么多,青春期的孩子发育有这么快吗?”
“爸,你忘了,我是制卡师,制卡成功有反馈的。”
何年在一旁提醒道。
“嗷嗷,对。”
何敖了然地点点头,脸上流露出喜色。
他在城市守卫军中从事文职工作,工资待遇还算不错。
可因为镇渊军的存在,这支队伍始终处在一个相当尴尬的位置上。
这一点,从何敖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能回乡探亲就看得出。
要知道,镇渊军那边现在别说文职,就连厨房的伙夫都得奔赴战场。
而城市守卫军却因为各种原因,落得这么“闲”。
可以想象,平日里两支队伍见面,“城卫军”必将抬不起头来。
他们其实也不怕危险,只是“心力入门”就如同一道巨大鸿沟,将大半“城卫军”牢牢拦住——这支队伍大部分都是普通人,而那片战场又非凡人可以踏入。
这也是桃源市会长得知“镇渊军中有五分之一非卡师”时震怒不已的主要原因。
说到底,心力修炼也是近些年才全面普及。
包括何敖在内的很多中年人都没有赶上好时代。
充满遗憾的他们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期冀子女能够心力入门,给家里争光。
而何敖呢,虽然始终觉得自己都混成这个熊样了,绝不能苛求孩子如何如何,也一直贯彻所谓的“健康快乐原则”,但看到自己的崽有了出息,还是止不住地骄傲自豪。
多年来低人一头的难过与压抑,似乎都在眨眼间消散。
“好,好啊。”
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爸,我妈呢?”
何年一句话,直接将何敖从轻飘飘的云端上拉了回来。
他抓了抓头,骨节粗大的手往后一指,就见不远处,容貌姣好的中年妇人正和一个青春靓丽的小姑娘手挽着手,有说有笑地朝这边走来。
来到近前,陈女士先是仔细看了看何年的脸盘和体态,确定他有好好吃饭,然后才满意地点点头,拉着少女的手说道:“年年,叫人。”
乍一听到自己的小名,何年还有些尴尬,不过还是迅速反应过来,笑着打招呼道:“小姑好。”
“好久不见了,何年。”
天才小姑并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高冷。
俏生生往那一站,未语先笑,脸上还挂着两个小酒窝。
望向他时,眼神也是不闪不避,无形中流露出一种自信风采。
“这就是传说中的制卡天才?”
何年心想着。
点头笑笑后,就带着三人上了404路公交车。
到了车里,何敖颇感好奇地在车里走来走去,脸上始终挂着笑意:
“昨晚你于叔给我打电话,说你收服了一个黑暗生物,我还和他说‘你个老小子编瞎话都不会编,我儿子是学制卡的,哪会捕御?’,顺便跟他打了个赌。”
“结果没两分钟,通报就下来了,你老爹我也就愿赌服输,应下了一顿酒。”
何敖讲得神采飞扬。
一旁的陈女士却时不时望向何年,眼里写满了紧张与关心;何南柯则饶有趣味地四处观察着,好看的笑容始终在脸上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