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川秋所看到的人影，自然是纪杨。

目睹早川秋出手，将那一摊烂摊子完美收拾干净后，纪杨转身离开。

不得不说，早川秋是个相当优秀的恶魔猎人。恶魔契约强大，体术不错，工作态度端正。

最重要的是，极敏锐的直觉。

他发现我了。纪杨在心里默默地嘀咕道，却也没放在心上。他人偶的模样与本体完全不同，早川秋只见过本体，要是能认出来，那纪杨只能直呼有脏东西。

现在看来，刚开始他的介入，对剧情造成的影响，似乎已经消除干净。当然，除了刀之恶魔，不过他也想好了应对方法。

纪杨拿出手机，调开某个频道。

低低的话语声从里面传了出来，带着嘈杂的杂音。

纪杨把手机凑在耳边，听了一会，微微一笑，关掉手机。

在小屋里，他喂给电次鲜血的时候，悄悄地在他的体内植入了一枚监听器。如此一来，电次说的话、听到的话，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更方便监控。

纪杨抬头看去，只见暮色四合，黄昏将至，于是将手机放在一旁，点了一份荞麦面，静静地等待着。

他可没有忘记和泽渡说过的话。过不多时，她就该打过电话来了吧。

果不其然，在纪杨快把那碗荞麦面吃完之时，电话响了。

是泽渡。

她的嗓音沙哑，但很有厚度，似乎在短时间内抽了大量的烟，伴着不时的咳嗽：

“我们谈谈吧。”

纪杨对此毫不意外，调侃似的说道：

“我本以为你会更早一点打来，可以让你请我一顿乌冬面。”

泽渡似乎愣了愣，说道：

“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怀石料理，如果你愿意的话……”

“明天吧。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可能要共事了哦。”

纪杨回答道。

……

这是一家装修相当有格调的餐厅，音乐也很不错，但泽渡无心欣赏这些，不时略感焦虑地用手指梳理着发丝，频频向入口望去。

“久等了。”

纪杨笑眯眯地从反方向过来，坐在她对面，恶作剧似的出声。

泽渡吓了一跳，回头见是纪杨，脸上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情，但紧接着又绷紧了脸。

“喂，你到底有什么意图？”

“先吃饭吧。难得的怀石料理，先谈事情岂不是辜负了它们。”

“不行！”

泽渡感到脸上微热，愤恨地轻拍桌子，站起身来，额头几乎顶到纪杨的鼻尖。她这次痛定思痛，必须得先声夺人，将谈话节奏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否则，只有被牵着走的份！

纪杨诧异地抬头，看向泽渡。这小姑娘上次还唯唯诺诺的，这次怎么重拳出击起来了？

正疑惑间，一股清淡的香味钻进了纪杨的鼻中。并不浓烈，像是喝奶茶时闻到的那股炼乳和奶盖混合的味道。

“你喜欢喝牛奶吗？”

“这回要先谈……诶？”

泽渡话说到一半，猛然被噎了回去。短暂的呆滞之后，愈发恼怒，按捺着脾气道：

“喜欢啊，怎么了？”

“你身上的奶香挺好闻的。”

纪杨夹了一筷子，漫不经心地说。这筷子头削得非常尖，他怎么用怎么不适应，死活夹不起来。

话甫一出口，便察觉不对。在公共场合说这种话，显得他简直像个变态色情狂一样了喂！

也不对。他现在是女身。

泽渡听到这句话，顿时如遭雷击，瞪大眼睛僵硬在原地，说不出话来。简直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纪杨正疑惑泽渡会不会报警把自己抓起来，后者突然颤抖着肩膀，用手捂着脸，猛地坐回座位上。

从她发丝的缝隙间露出的耳朵，缓缓晕染上嫣红色。小动物般的低沉的呜咽声，从手指缝间漏出来。

纪杨看着她一马平川般的胸部，恍然大悟。原著里她只出场了几次，穿的还是卫衣。但今天的见面，她穿了一身学生制服似的套装，胸前的隆起与其说是小巧玲珑，倒不如说是空无一物。

泽渡，是个平胸，但又不甘心当个平胸。

他的一句话，简直像是盖伦出黑切，沉默又破防，勾起了泽渡最为伤心的事情。

“你是白痴吗！”

泽渡轻轻地抽搐着胸膛，拼命揉了揉眼睛，在眼睑处留下两团红彤彤的揉痕，放弃了似的说道。

这回轮到纪杨感到尴尬，左顾右盼，幸而没有人在注意这边。他想安慰两句，但又不知道如何安慰。

天可怜见，他前世只是个宅男，怎么晓得安慰正在抽涕的女孩呢！难道要他现在来一句要不喝点热水？

纪杨纠结半晌，决定转移话题：

“你今天的衣服真好看。”

话一出口，泽渡停止了揉眼睛，愈发呆滞地看着他。纪杨暗道不妙，连忙补救：

“我的意思是，和你很衬，对，相当可爱。我很喜欢。”

如果说尴尬有颜色，那么一定是纪杨此刻的脸色。说出话的瞬间，他已意识到在错误的道路上愈行愈远，并想狠狠地给自己两巴掌。

蠢也没你这么蠢的啊！

但出乎他的意料，效果相当的好。泽渡抽出几张餐巾纸，仔细地擦干刚才的泪痕，神情恢复了冷淡。

“你说真的？”

纪杨哑口无言，在权衡了说她丑与说她漂亮之间的后果之后，决定实话实说：

“对。”

“谢谢。你也是。”

泽渡垂着眼说道。

纪杨见状，也不好意思再挤兑泽渡，让步道：

“刚才真是抱歉，说了点不该说的话。那我们就先谈事情吧。”

不料泽渡柔柔弱弱地说道：

“没关系。按你想的来吧。”

纪杨见此，也不好再说什么，低下头默默吃料理。相当美味的怀石料理，纯正醇厚的关西风味，但纪杨却没吃出多少味道。只是看见对面的泽渡眯着眼睛，小口地咬着，相当斯文的吃法，很享受的模样。

纪杨暗自记在心中。

与虎谋皮，可不要反被虎所噬。从吃饭来看，泽渡并非野路子出身，有不错的教育背景。她所表现出来的冷淡、叛逆等个性，很可能是为使人放松警惕的伪装。

同时也反映出她的背景。

一言以蔽之，不能放松警惕。

吃完之后，泽渡抽出一张餐巾纸，慢条斯理地擦嘴，眼神隐秘地朝这边撇过来。

纪杨说道：

“你在那边，平日应该挺乖的吧？”

泽渡的身躯微僵。纪杨见敲打的目的已达到，便不再欺**渡，取出一份打印的档案，摆手道：

“别在意。你手里应该有刀之恶魔的心脏吧。你想用此寻找帮手，以此得到电锯人的心脏，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