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站。
玛奇玛带着小天童和黑濑下了电车,站台上一个戴着眼镜的黑发男人正在等待着她。他的衬衫上满是血迹,但似乎没有源于他的。
玛奇玛打招呼道:
“太好了,円君,你还活着。特异课有多少人还活着?”
円苦笑一声,回答道:
“特异1课2课3课4课全都遭到了枪击。基本除了非人的都死了。”
“只针对特异课的枪击……估计与枪之恶魔有关吧。”
玛奇玛抬着头分析。
円没有理会她,面无表情地继续说:
“上级下达了指令,因为人员不足,要将四个特异课合并。以后公安对魔4课由玛奇玛指挥。”
玛奇玛停下喋喋不休的嘴巴,露出笑容。她的眼睛在一瞬涣散开来,而后又重新聚焦。円显然注意到了这一点,但他熟视无睹。
“另外,还有这个。”
円从怀中找出一封信,递给玛奇玛。玛奇玛疑惑地接过:
“什么?”
“我的辞呈。”
円面无表情地说。
“不干了吗?”
“特异课很不对劲啊。要么辞职,要么被杀。”
円无奈地说道。显然公安也不像是早川秋说的那般,活下来的尽是意志坚定之人。
“这样……”
円顿了顿:
“最后,还请告诉我。玛奇玛小姐对这次的事件预想到了什么程度?”
玛奇玛笑着转过身去,精致的麻花辫柔软地垂在脑后。
“公安的内部事项可不能告诉一般市民呢。円君,至今为止多谢了。这个就由我帮你呈递上去。”
说罢,她带着两人头也不回地离开。那挂在脸上的笑容转瞬消失了,就像她从没笑过一样。
黑濑和小天童对视一眼,面带惊慌之色。黑濑冒着冷汗道:
“请问……玛奇玛小姐,我们不会要加入特异课吧?”
“因为我们只是来指导的啊……?一星期内马上就回京都的……”
“真遗憾,东京还有那么多好吃的店呢。”
玛奇玛背对着两人说道。
另一边的医院中,电视上正在播放着新闻,是关于刚过去不久的枪击事件的。标题是“公安恶魔猎人在练马区展开大规模战斗”,具体经过却语焉不详。
早川秋听着刺耳的播报声,缓缓睁开眼睛。耳边除了播报声外,还有一些吵吵嚷嚷的不和谐的杂音。
他转头一看,电次和帕瓦正挤在一起,大嚼拿来慰问他的苹果,放在床头柜上的篮子已经快空了。那两个家伙,一边你一口我一口地抢苹果吃,一边顶着脑袋看一本封面很是暴露的色情漫画。
都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你把那个苹果给我!我要吃!”
“不行!全是本大爷的!”
“临阵脱逃的家伙有什么资格吃苹果!”
“才没有哇!本大爷只是肚子饿了,就回来了!”
“骗子!胆小鬼!弱鸡!”
“什么!?”
听着二人的喧闹声,早川秋露出一丝苦笑,缓缓望向他的临床。姬野躺在那里,尚处于昏迷。不过已经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胸口有规律地起伏着。
阳光从窗外洒进来,金色的浪潮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连那细密的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那只残缺的眼睛没戴眼罩,因此阳光照射在上面,不自然的凹陷造成了一些古怪的阴影。
但不可否认,她睡着的时候很是恬静,没有醒着的时候那副喋喋不休、没心没肺的感觉。真是好啊。
早川秋看到姬野的睡颜,心底压抑着的大石放下了。温水似的宽慰感觉缓缓弥散开来。在听到她声嘶力竭地呼唤幽灵恶魔的时候,他真以为她要死了。
把自己的一切献祭出去,只求他人活着,这种事姬野那疯子真的干得出来。
她是个囿于过去无法挣脱的人。过去那几任搭档的逝去,已经化作了不可承受的生命之重,沉重地压迫着她的神经,逼迫她面临抉择时,优先选择自己死。
那真是个无法挣脱的茧啊。
早川秋感慨着,看向了床头柜上的慰问品。那其实是他和姬野两个人的,但已经快被电次和帕瓦吃了个干净。
只剩下几盒烟原封不动。
早川秋突然想起,姬野已经有许久没有抽烟了。她向来是个无烟不欢的人,每天至少抽一包。最凶的时候,能抽到三四包。烟草的烟雾无时不刻在她身上弥漫着。
是从何时起,她开始戒烟了呢?
或许也没戒?只是没原先那么喜爱了,谁知道呢。姬野曾说过,人总要寄托着点什么活着,对她来说那就是烟。
早川秋甩甩头,把纷乱的思绪赶出脑海。烟抽多了骨头会烂掉的,她戒了正好。只是他自己已经戒不掉了。
早川秋翻了翻篮子,从中找出一盒烟,抽出一根来叼着,然后又找出打火机,点燃了头部。他看到篮子的底端放着一个字条,字迹潦草地写着:
“我给你们带了点慰问品,小心别让电次吃光了。还有烟。我已经基本恢复了。”
署名是香织。
早川秋愣愣地读着。字迹潦草,完全不像是那个面貌沉静的香织会写的。也许她也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面貌。想到这里,早川秋恍然记起,在他力竭被击倒之后,姬野准备献祭一切的最后一刻,似乎是她站了出来,阻止了姬野,并拖延到了时间?
早川秋转头看向电次,急切地问道
“香织小姐呢?”
电次咬着苹果,一脸茫然:
“还活着啊?”
早传球哭笑不得:
“我当然知道她还活着,我是说她现在在哪?”
电次支支吾吾地哼了几声,表示不知道,只顾着看色情漫画。帕瓦在一旁大放厥词:
“这个家伙胸还不如本大爷大!这你也看得下去,可笑的人类哇!”
过了一会,电次道:
“玛奇玛小姐还有事情找我和帕瓦,先走啦。苹果就留一个给你吧。”
他拽着帕瓦迅速离开了病房,带上了门,临走时还不忘带上了那本色情漫画。早川秋微笑着目送他们远去,蓦然想到什么,摸索着找到了放在床边的长钉。他将其拔出刀鞘,低声道:
“卡斯,我还剩几年能活?”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答道:
“两年。”
早川秋夹着烟,听到了那个回答,一时间竟像痴了,愣愣地说不出话。良久,他把烟叼在嘴里,倚在床上看窗外的阳光。他含泪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