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挺好的，你们这个年纪就应该朝气蓬勃。”

这是周局离开前说的话，他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但话外之音却浅显易懂。

至于他事先是否知道点什么，这已经不重要。

陈志坚和韩空自然也不可能来学校，所里任务多，事情杂，每天都要忙到天黑，但也说了几句鼓励的话。

操场上欢呼声四起，学生们激动异常，仿佛打了胜仗。

而他们心目中已是‘你是我的神’的顾南飞同学，已经离开国旗台，去到办公室。

顾南飞老老实实的站在教导主任方任知面前，他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所以后果也随之而来。

方任知拿起桌上的保温杯，喝了一口里面的茶水，咂咂嘴，并没有开口的意思。

两人之间就这么保持沉默。

过了一会儿，方任知朝顾南飞点头示意，你可以说了。

但顾南飞却表示自己不懂，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做了这么大胆的事，你还觉得自己没事？”方任知眼神瞬间变的严厉。

他是存了考验的心思，但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这么大胆，玩了一手胁迫。

直接将学校的军，这是他们事前没有预料到的。

“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顾南飞说道。

“微不足道？你这微不足道的小事怎么件件看起来都那么让人瞩目？”

“可能是我长的比较帅。”

“少给我在这插科打诨，说吧，该怎么处理你？”

“我愿意接受任何处分，别开除我就行。”

“开除？你想得美？”方任知气哼哼的说道：“一个见义勇为的学生，一个市里的优秀学生，谁敢开除你，连处分你都不行。”

方任知怀疑这小子是不是早就知道学校没法惩罚他才敢这么做。

今天这一手，直接将所有学生的心全部聚拢。

如果说之前他们对顾南飞被夸奖还无感或是嫉妒，那么现在，顾南飞已是真正的众望所归。

这声望连他这个教导主任都无法望其项背。

“现在你心里一定很得意吧，你比校长都牛。”

“不敢，我就一普通学生。”

方任知笑笑不说话。

经过此事之后，云城一中，依旧会有人不认识校长，但绝不会有人不认识顾南飞。

大有天下谁人不识君的气象。

要是为此惩罚他，就将失去学生们的心。

真是个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可要是不处罚，学校威严何在。

真是棘手。

正当方任知为此感到焦虑时，一道身影从外走了进来。

那清晰的高跟鞋踏地声无比刺耳。

顾南飞突觉背后一凉，仿佛被毒蛇盯上。

他扭头一看，正是他的班主任李翠梅。

“主任，我有疑问。”李翠梅直接略过顾南飞，仿佛不存在这么个人。

“什么疑问？”方任知好像不怎么喜欢她，态度显得冷淡。

“他凭什么接受这些荣誉。”李翠梅伸手指向顾南飞。

“李老师，把手放下，别随意指学生。”方任知眉头皱起。

李翠梅不甘心的放下手，但态度非常强硬，“他一个被记过的学生，根本就配不上这些荣誉。”

“记过是记过，荣誉是荣誉，两者不能混为一谈，而且顾南飞的记过处分已经取消了。”

“取消了？”李翠梅尖叫出声，“我怎么不知道？”

“今天下午就会通知你。”

“凭什么？”

“这是学校的决定！！”方任知声音低沉，充满威严。

李翠梅微微一愣，知道自己再在这种事上纠缠不清是不行的，于是立刻调转矛头，“那顾南飞威胁学校该怎么处罚？像这种胆大包天的学生，要是不给于严厉处罚，难以令人心服。”

“令谁心服？”方任知‘砰’的一声把保温杯放在桌上。

罚了顾南飞，那才是真的难以令人心服。

至于老师，多半也不会。

他不止清楚学生的想法，也明白老师们的心思。

像李翠梅为何张牙舞爪的攻击顾南飞，他更是一清二楚，说到底就是为了那一杯水的事情。

学生的做法固然不对，但老师的言辞也不妥当。

“对于顾南飞的惩罚，不是由我一个人说了算，等经过学校商量后，自有结论。”方任知不打算再和李翠梅说下去，赶人的意思已经非常清楚。

李翠梅恶狠狠的瞪了顾南飞一眼，噔噔瞪的踩着高跟鞋离开。

“你也回去吧，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明白，老师那我就先走了。”

“嗯，对了，别太得意，脚踏实地的做人，不然处分可以取消，也可以再给。”

“我正人君子，不会的。”

顾南飞转身离开，只是他前脚还没踏出办公室的门，就又被方任知叫住。

原来是因为奖金的事情，一万元整，已经交到学校手里。

按理来说应该给顾南飞，但方任知想了想决定留下，等星期五再交还，或者打电话叫家长亲自来。

他见过不少学生骤然有了大笔金钱后迅速堕落的场面。

特别是在大学，生活费一给，花天酒地说不上，但大手大脚肯定多少有点。

顾南飞对此也不在意，更不敢说自己没钱吃饭。

万一方任知一追问下去，那自己吃望江晴软饭的事可就暴露了。

像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情，他是万万不会做的。

所以很爽快的同意了，并离开办公室。

返回教室的路上，顾南飞受到了万众瞩目的待遇。

每一个见到他的学生，不论年级，不论男女，都会主动和他打招呼，有的还会竖个大拇指，说一声牛掰。

对他们来说，顾南飞做到了他们做不到且不敢想的事情，其中更有舍生取义的豪迈气概。

宛如他们梦中的自己现实翻版。

这一刻的顾南飞，不再是那个背着处分让人避而不见的顾南飞，而是众望所归的顾南飞。

他身上的污名，从今天开始褪去，只不过依旧不是尽善尽美。

但顾南飞觉得还不错，世间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彩云易散琉璃脆。

他一路和人打着招呼回到教室。

结果刚进门，就迎来一道鬼哭狼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