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他……”贾盘有些支支吾吾,显然贾珖爷爷的情况并不太好。
根据脑海中的记忆,此时正是乾圣六年,贾珖来到这个时代,导致历史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前朝先珠国历经多代,到了绍治四十五年,土地兼并严重,老百姓民不聊生,生活困顿,甚至各地纷纷出现“易子而食”的惨剧。
太祖永昌皇帝带着一众拥护者,揭竿而起,创立了启顺,已历经四代了。
贾珖的爷爷名叫贾代民,乃是贾太公的庶孙,贾太公的两个嫡子便是宁国公贾演和荣国公贾源。
他爷爷这一代倒还算得亲近,但到了他这代,已经是快出了五服了,正好卡在第五代,和贾宝玉是同一个高祖父。
俗话说,“五服之内为亲。”但其实真正的血缘关系已经很淡薄了。
这倒是让贾珖放下心来,但又有些遗憾。
放心的是,贾家再过一些年,“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时候,应该清算不到自己头上。
遗憾的则是自己恐怕没有机会目睹金陵十二钗的芳容了。
贾珖不再多想,如今还是看这个世界的爷爷要紧,便赶紧起床,老实说,现在的他还不能够适应自己变成一个小孩的模样,整个人的感觉都跟之前完全不同。
他直接出了屋子,贾盘则是在后面跟着。
注意到自己有些破旧的衣服,他的心中不禁郁闷,现在贾府的其他人应该过着不错的生活,自己也同样姓贾,在金陵这边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屋外,微凉的风,清新无比的空气,万分惬意。
他贪婪的呼吸着甜润的空气,像是重新活了过来,现在的他,确实是重新接受了另一条新的生命。
......
到旁边的水井旁边,打了桶水,洗了把脸,瞬间感觉自己精神多了。
自己准备打水的时候,这贾盘还自告奋勇的说自己来打呢,贾珖好奇问道:
“这活以前都是你来做嘛?”
贾盘摸了摸脑袋笑道:“爷爷把我捡回来,自然就是为了服侍您的。”
贾珖听了这话,感觉有些不认同,便道:“你我便如同亲兄弟一般,何必在乎这些小事究竟是谁来做呢。”
贾盘的小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一般,头发扎成的两个小角也是随风飘摇。
他道:“爷爷说过我要服侍珖哥你的...这是爷爷说的,自然是对的。”他还有些小童般的天真。
贾珖听了他这么说,也不再过多解释,走到了旁边的那间屋子,那里,有着“他”的爷爷贾代民。
贾珖进了这个和自己类似的屋子,泥砖塑成的,放在后世,他还真没有见过,只是现在张眼一看,附近似乎都是这样的屋子。
进入屋内,也许是并没有什么物件,倒是收拾的干净,只在屋子中间摆放了一张桌子,两把椅子而已。
这自然是贾盘的功劳了,这个小子确实挺懂事。
贾珖没有理会客厅究竟如何,径直进入了旁边的一个房间。
一张旧床上躺着一个老人,胡须花白,满脸皱纹,约摸六七十岁的年纪,整个人显得消瘦而又憔悴。
似乎是听到了门口的动静,这老人缓缓睁开眼,看着刚刚进门的贾珖,刚刚的满面愁容而又一扫而空了,取而代之的是数不清的惊喜。
“珖儿…你起来了。”老人说话似乎都有些艰难,显得慢吞吞的。
贾珖微微摇头,看这样子,眼前这个老人命不久矣,虽然不是他的亲爷爷,他却占了这副身体,一样的感同身受。
“是啊,爷爷您怎么样了?”贾珖勉强憋出一个笑容,说话还有些紧张,怕被眼前这个相处多年的老人给认出来。
贾代民已经不在乎这个了,他的眼睛几乎已经看不见了,眼前的孙儿贾珖醒了便是好事。
因为不多久,他便要交代后世了。
贾家虽然对这些旁族子弟不甚重视,可前几辈好歹是发达了,一家出了两个国公,可谓是家道中兴了,顺带着金陵这边的旁支也是发达了。
前几辈族人还有各项分配的活计,如果是心思活络,又能办事之人,多半还能在金陵贾府中领个差事,潇洒过日子不成问题。
可是像贾代民这类不善言辞,老实巴交的人,也就多分了几亩田地,还是辛辛苦苦做农民。
贾珖看着贾代民的状况,也是明白过来,在爷爷的要求下,小心的将他扶起来,靠在了床头上。
贾代民黝黑的皮肤,干瘦而又皱巴,心里不禁有些苍凉。
贾珖慢慢的给他喂了两口水,贾代民也振作起来,恢复了些精神。
“打你五岁起,便没了爹没了娘,你娘是害了一场重病死的,你爹他…”
“咳咳…”贾代民只有一子,自己是个目不识丁的,因此之前还辛苦种地帮儿子念了点书。
贾珖用手拖住贾代民干瘪的上身,用另一只手替他顺了顺气。
贾盘也是跟在后面跑了进来,见爷爷似乎能坐起来了,反而有些激动起来,这是不是意味着爷爷快好了。
贾代民看见贾盘,眼神里尽是欣慰,好歹他还有个亲孙子,又捡了个这么听话的“义孙”,两人今后相依为命倒也不会太过于孤独,他也可以安心离去。
贾代民缓过来,继续说道:“当初给你爹念了点书,家里便没钱再让他继续念了,便给他娶了媳妇,就是你娘,你娘生病死后,你爹他便把你留在家中,自己去了辽东参军去了,从此便没有再回来过。”
贾珖感同身受,虽然意识并不是眼前之人的孙子,但同样能够理解一个将死之人曾经的丧子之痛。
“后来军中传来消息,说辽东被东庆鞑子给占了,将士死去数十万,百姓更是死伤数百万,你爹也是死去的其中一员。”
贾代民眼角流出两行清泪,这是他怎么也不愿意去回忆的事情。
贾盘也在旁边听的伤心落泪,只有贾珖,面中虽有感伤神色,心目却还是能够保持平静。
他早在后世,便知晓古代社会的类似历史,不过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