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帐中。
蔡瑜说道:“兴霸,我此次巡察先来鱼复,是要与你一叙其后数载之谋划。”
甘宁闻言,喜道:“主公可是要攻刘表?”
蔡瑜见甘宁满脸兴奋,稍顿了顿,说道:“并非如此。益州尚须积累数载民力,待粮草充足、南土稳固时,我欲兵出凉州。”
荀攸自入帐后便静坐不言,此时听蔡瑜说及军略,顿时侧耳倾听。
“我益州若要出兵,或凉州,或荆州,荆州虽好,却难攻亦难守,江陵、襄阳、武陵,无论先取何地,皆是三面临敌,得城越多,分兵越多,一旦战况胶着,只会徒耗兵力、粮草,无半点益处,且让刘表暂且为我等守之便是。”
“凉州则与荆州不同。河东之地,地势狭长,郡县分布紧密,又有诸多势力乱战多时,如今仅马腾、韩遂二者坐大,若能击败二人,则凉州可一举而定。况且凉州盛产良马,有良马则有精骑,为来日平定中原计,必得先行取之。”
甘宁忙问:“不知我这一军兵马能否出力?”
“兴霸莫急,到时你所领一军兵马自然要北上。如今,我欲命你再募五千士卒,操练水军。”
甘宁不解道:“主公,江水湍急,且三峡处多暗礁、乱石,敌以水军攻之不来,我等要以水军攻去亦极为不易。”
“我亦知晓此事,行此举所虑者有二。一则,益州之内或有州外‘间者’,如此一来,可扰乱其耳目,使其以为我欲出荆州,此谓声东击西也。二则,此五千水军数载内皆不会有战事,以数载之功勤练操舟之技,务必要使其有通行三峡之力,待来日取荆州时,可为奇兵。”
说罢,蔡瑜又道:“五千水军,所需舟船之数非少,百工院中有船匠,我已命其造作蒙冲三百艘,供水军所用。”
蒙冲,乃古时快船,外形狭长,用作水上突击,每船可乘二十余人,因此三百艘足矣。
甘宁闻言领命。
荀攸说道:“主公所虑颇为周密,荆州虽肥,入口却不易吞咽,兵出凉州乃明智之举。董卓死后,马腾、韩遂二人领兵至长安,李傕、郭汜为安抚二人,拜韩遂为镇西将军,遣还金城,拜马腾为征西将军,屯于郿县。有汉以来,一方之将,‘征’、‘镇’从未同置,李傕开其先例,一‘征’一‘镇’之间,便已为二人定下高低之别,暗含挑拨之意。马腾、韩遂皆狼子野心之辈,即便二人不相内斗,又岂会甘于人下?狼者,贪得无厌,欲壑难填,若有所求不得回应之时,必会反噬。我观马、韩二人与李、郭迟早会有火并之日。主公正可隔岸观火,以渔翁得利。”
这时,凌操问道:“暗部于凉州亦有一些人力,可否故技重施,以流言乱之?”
蔡瑜看向荀攸:“公达以为如何?”
荀攸抚须答道:“不妨为之,可暗传‘韩遂起兵早于马腾,却位居马腾之下,心有不服,甚为不满’之言,即便不能使二人火并,亦或可使二人离心。纵是此举未能奏效,主公又无所失,何乐而不为?”
蔡瑜一锤定音:“便如此去办。”
在鱼复停留两日,蔡瑜西经宕渠县向北,去汉中。
至汉中后,蔡瑜引荐荀攸与张辽相识,又将谋划凉州一事说与张辽,命其着手扩充骑兵,河曲马不足之数,先以西南马代之。
对张辽,不管忠诚或是能力,蔡瑜只有一词可表——安睡无虞。
历史中,张辽历仕丁原、何进、董卓、吕布麾下,皆为从属,而非效忠,即便如此,直到以上几人身死之后,其方才另仕他人。正因如此,当初蔡瑜才设法使董卓遣张辽与自己同来巴郡,否则,即便交情尚可,只恐张辽也不愿私随蔡瑜而去。
诸多古籍佐证,张辽投降曹操时,是在吕布败亡之后,任如何挑剔之人,都得赞其一声‘有节’。而张辽投降曹操后,南征北战,有勇有谋,在合肥之战时,其以八百将士大破东吴十万大军,几乎俘获孙权,留下“张辽止啼”的千古传说,名在古今六十四名将之列。
故此,有张辽在汉中,蔡瑜高枕无忧。
在汉中诸县,蔡瑜同样受到百姓厚爱。
张鲁在时,行善政,救急扶危,百姓爱其。
然,能救一时,如何能救一世?能自力更生,又有几人愿依赖救济而活?百姓虽少读书,却明其理。
故此,汉中百姓对蔡瑜之爱更深。
离了汉中,蔡瑜转向西南广汉郡,经马场,又于绵竹严颜处盘桓两日,来到雒县。
一别数月,于雒县见到诸葛瑾时,蔡瑜只觉判若两人。
顾雍独领两郡,因蜀郡更重,便常居于蜀郡治所成都,广汉则由郡丞诸葛瑾任事,有不能决断之事,才由顾雍亲自处置,诸葛瑾实则是以郡丞之位行郡守之职。
蔡瑜记得,诸葛瑶初嫁时,诸葛瑾视之乃意气风发之少年,如今已不同,沉稳干练,肤色也黑了许多,蔡瑜见此连连颔首,对其赞赏勉励一番。
思及诸葛瑾、诸葛亮兄弟二人久别重逢,蔡瑜下令在雒县停歇一日,以便二人一叙。不曾想,这兄弟二人私事并无多言,谈及广汉郡民情时则滔滔不绝,直到临别时,诸葛亮仍有意犹未尽之感。
蔡瑜心中盘算:“再过四五载,诸葛亮便可堪一用,正当其时,甚好,甚好。”
成都,顾雍望之不似诸葛瑾那般辛劳,反倒胖了少许。
蔡瑜知晓,并非其疏懒,或怠于政事,而是顾雍有识人、用人之能。
顾雍为人清正,待人宽仁有度,又能识人、用人,凡知其者,无不对其敬服。
正因如此,顾雍虽将手下干吏诸如李恢、费诗、杨洪、程畿者,多放于广汉为诸葛瑾分担,仍轻松从容便将蜀郡治理得极好,诸葛瑾与其相比,尚需磨砺。
恰逢三月桃花雪,蔡瑜行走在蜀郡千里沃野中,眼见阡陌相连,一望无垠,薄雪覆于其上,胸中大畅:“这便是天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