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31日，开学前一天，学校开始恢复正常轨迹。

按照校办的通知，第一天上午9点，召开全体教职员工会议，汇报各项准备工作，布置学期计划任务，票决教师节表彰人选，事情不大，却很繁杂。

会议前，李茂把备课笔记还给了柳云卉：“你上面有些地方考虑得不够周详，我在上面写了点修改意见。”

“什么？”柳云卉一愣，她极其认真地准备的教案，李茂竟然擅自在上面涂涂改改？

她赶紧翻开来一看，果不其然，李茂用红笔在上面写了不少。

“你……你写的都是什么啊！”柳云卉有些急，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怕惧李茂，这话一出口，立即就有些后悔，担心他恼怒起来。

但看了几段之后，又有些吃惊，他所补充的几个点，竟然都是自己完全没有想到的！

难不成，他有教参之外的教辅资料？

柳云卉来不及细想，因为她还要去安顿一下班上，让临时挑选出来的班长替她看着大家自习，马上就要开会了，可是不能迟到的。

李茂跟程宇锋很早就到了会场，找了最后一排的座位坐下。

看晚会最好的位置在前排，看电影最好的位置在中间，开会最好的位置在后排。

等到了9点钟的时候，绝大多数教职员工都已经赶了过来，很多人隔了一个暑假没见，刚见面还要寒暄几句，会场内闹哄哄的。

主席台上坐着5个人，一把手孙有才坐在中间，神情严肃。

同样坐到后排的许致远小声给李茂他们介绍道：“孙校长右手边是二把手张劲松校长，教初三强化班的数学，左手边是三把手赵洪涛校长，教初三强化班的语文，张校长旁边是郭龙才校长，教初二强化班的英语；还有一个齐主任，你们都见过的。”

邱灵所说的，原本能够扶正的张劲松，脸上果然冷若冰霜，一点笑容都没有，其他两个副校长则是笑呵呵的，还时不时地跟下面的人点头示意。

布置工作的时候，大家都没有啥意见，基本上都是校办主任齐文化宣读，然后孙有才就工作做了一下解释，提了几点要求。

但到了票决教师节表彰人选的时候，窃窃私语的声音就大了许多。

“选票上的十个名单，是原来各年级组推荐上来的，也有校长室研究推荐的，十选八，多填无效。”齐文化事先讲了一下规则。

孙有才这时候补充了一句：“首先要说明的是，票决结果只是作为评选的重要参考标准，最终人选还要校长会议讨论研究决定。”

话音刚落，就有人叫了起来：“那你们直接研究就是了，还要我们投什么票！”

几个年轻的老师，尤其新分配来的，都吓了一跳。

这话也不严谨，李茂就笑嘻嘻地在看热闹，一点儿都没觉得意外。

应该是，几个年轻的老师除了李茂外，都吓了一跳。

在整个新港区教育系统里，大家都知道，里余初中有好几个刺头，别说是校长在上面讲话，就算是局长，他们也敢在下面议论纷纷。

喊话的是个白头发老教师，高高瘦瘦的，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桀骜。

李茂知道，这是学校里出名的老杆子万里红，老万头原本是个校工，有点好赌，输了钱之后问不少老师借过钱，几年下来，债务越来越多，还不起了。

后来大规模民办教师转公办的时候，这些债主们就想办法，通过关系让他也转成了公办教师，这下有了固定的收入，还债也就有了指望。

所以像老万头这样的人，想获得表彰简直是痴人说梦。

老万头之所以跳出来，其实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跟他有共同爱好的钱留山。

当初年级组推荐了钱留山作为候选人，不想校长会议讨论的时候，直接将钱留山刷掉，让他连参选的资格都没有。

钱留山毕竟还年轻，日子还长，不好直接反对校长会议决定，以免闹得僵化。于是用两包烟，怂恿老万头在会议上闹一下，就算改变不了事实，让孙有才难堪一下也是好的。

不过孙有才早就知道老万头是个刺头，也知道在大会上跟他解释是对牛弹琴，反而会让他更加得意，也会让一些看客更加兴奋。

而且，老万头一不指望提拔，二不指望升职称，马上就要退休的人，油盐不进，好话不停，又不能开除出去，就算骂他几句又能如何？弄不好被他反骂一顿，反而更下不来台面。

所以孙有才权当没有听见他的话，直接冲工作人员喊道：“按顺序发放选票！”

这一点李茂还有点佩服孙有才，今天的主要目的是票决出人选来，走个程序，真跟老万头掰扯，那要乱成什么样子？

所以直接绕过他，无视他就行。

李茂等6个人是新老师，对候选人也都不了解，所以连投票的资格都没有。

会后闲聊的时候，邱灵还有些得意：“我说的没错吧，这里面关系复杂着呢。”

“复杂个屁，不过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罢了。”李茂笑笑。

程宇锋竖起大拇指：“一语中的。”

邱灵愣了愣，仔细一想，这一帮那一派的，相互不服气，可不就是为了这些东西？

……

校长室里，孙有才跟三把手赵洪涛谈着工作。

说着说着就扯到这次表彰人选的事情，孙有才恨恨地骂道：“万里红这个老东西，整天什么屁事没有，就会听人唆使捣乱，这要是我年轻的时候，肯定要跟他斗一斗。”

“跟他这个老油条有什么好说的，再过两年就退休滚蛋了。”赵洪涛宽慰着他。

“我跟他才懒得计较，我是担心这样的人捣乱，又治不了他，被那批人看笑话，还带坏了一些年轻人。”孙有才余怒未消。

毕竟老万头一闹，容易削弱孙有才一把手的权威，这要是一个个都起来效仿，他只怕是在里余初中也待不下去。

“有必要找个机会，好好整顿整顿学校的风气！”

孙有才喝了一口茶，吐出喝进嘴里的一片茶叶，脸上露出狠色，找个由头立立威，也好告诉大家，一把手的威严是不容挑衅的。

当然，那些刺头还是不要去碰，最好找个年轻的训一顿，杀个鸡儆下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