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后开始月考，不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显得有些紧张。

李茂等几个人却不在其列，该干嘛干嘛。

按照教务处的安排，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监考任务。

第一场是考语文，作为语文老师的李茂需要去一个考场监考。

等他监考结束回到办公室之后，却听到了一个非常劲爆的消息。

余荣刚的作业有两次没有自己批改，而是让课代表和班长两个成绩比较好的学生帮忙，被来视察的孙有才“不慎”翻看到了，结果孙有才勃然大怒，在办公室里就训斥了余荣刚足足半个小时。

最后还是在闻讯赶来的齐文化的劝导下，这才离开了初一办公室。

李茂走进办公室的时候，余荣刚正灰头土脸地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旁有人还在劝慰着他。

“小余你怕什么，没什么大不了的，当你强迫了生活，既然没办法反抗，那干脆就好好享受。”钱留山颠三倒四地说着他的理论。

“老山你不要带坏小年轻。”

刘建军都听不下去了，转头又对余荣刚说道：“犯了错误，虚心接受批评，以后改过来就是了。”

钱留山嘻嘻哈哈地说道：“批评是要接受的，谁让大腿拧不过胳膊，挨骂两句算得了什么，风吹到脸上，就过去了。”

他常年挨批评，早就习以为常，并且不以为意。

但余荣刚毕竟年轻，又是刚参加工作，被一把手当众训斥，还可能在大会上点名批评，心里异常沮丧。

一旁的邱灵说道：“我早就提醒你，不要让学生批改作业，你就是不听。”

曹子健也笑着说道：“不听美人言，吃亏在眼前。”

邱灵眉目含笑地啐了他一口：“就显得你会说话！”

说着说着，两个人的话题就发生了转变。

这边余荣刚还在慌乱恐惧懊悔的烈火中煎熬，那边两个人竟然在打情骂俏说着闲话，不啻是在老余伤口上撒着盐和孜然。

李茂听了个大概，立刻就猜到是孙有才借题发挥，找个问题出来树成典型，立立威风，也顺便提升自己的威望。

刚开学的时候，孙有才曾经想这样抓李茂的把柄，不过没有能够如愿，这次终于找到一个问题，拿余荣刚开刀。

按理说这点小问题批评一下就可以，也不值得上纲上线，像老万头那样有时候中午喝多了酒，课都不去上的问题，孙有才却从来没有批评过。

余荣刚看到李茂进来，哭丧着脸：“我这次怕是要完了。”

“不要太在意，你只是个道具。”李茂拍拍他的肩膀。

余荣刚低声冲他说道：“能出去谈谈吗？”

李茂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出了办公室。

余荣刚跟着出来，递给李茂一根烟，帮他点上：“李哥，这个事情无论如何你要帮一下我，真要是在大会上点名，那我以后还怎么在学校路混？”

这也就是刚参加工作的年轻人，真换了一个像钱留山那样的中年人，或者老万头那样的快退休的人，他们才不会在乎校长的点名批评，没准还会把这个当众批评的事情，当做一个荣耀。

李茂透过办公室的窗子，看到里面的钱留山，正在跟别人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猜测他年轻的光景，第一次挨批评的时候，大概也像余荣刚这样沮丧忐忑惶恐不安，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被岁月的油锅炸成了老油条，不在乎这些了。

说不定若干年后，余荣刚就是第二个钱留山。

或许去帮忙说个情，还能挽救一个有志青年！

但无利不起早，李茂直接竖起右手食指：“一条软玉溪。”

这时候别说一条软玉溪了，就算是一条软中华，余荣刚都会觉得自己赚了：“没问题！”

话虽说出口了，但真要去说动孙有才，李茂觉得并没有那么容易。

第一，他也只是一个年轻的新老师，原本还是孙有才想立威的对象，此刻的他在老孙心目中的地位还不够，分量不够，去说话也是自取其辱。

第二，老孙的目的是要立个威，不指望能够吓唬住那些老油条，但对于一些新生力量绝对是个威慑，降服了十几个新生代，再回过头去对付那些刺头，就相对容易许多，在这样的情况下，想劝说老孙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难度可想而知。

李茂还兼着总务处的差事，这边的事情结束之后，就晃悠着来到了总务处的办公室，他在这里的办公桌已经买回来了，放在里侧，跟叶玉兰的一左一右放着。

叶玉兰这会儿正在盘着账本，李茂进来的时候她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也不多话，继续干她的活。

李茂猜测自己大概不太受她的待见，但他并不在乎，把自己桌子收拾收拾，然后就站到外面走廊上抽烟。

这会儿孙有才办公室的人进进出出的，他也不好过去。

等齐文化从里面出来，看到走廊上的李茂的时候，冲他招招手。

李茂灭掉烟头，走了过去，跟着齐文化走进他的办公室。

齐文化神神秘秘地看了一眼李茂：“小余这个事情，孙校长要树立一个反面典型呢。”

李茂心想，要不是刚开学的时候自己留了一手，只怕是这个反面典型就是自己了。

“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吗？”

李茂给齐文化一根烟：“其实跟我没有太多关系，就是觉得小余这个人还算蛮老实的。”

齐文化暗笑，正是因为他老实，所以才捡软柿子捏。

但这话不能公开说，只得摇摇头：“你也知道，孙校长一直想在学校重树严谨的风气，小余这次也实在不像话，刚才我还劝了孙校长半天呢，什么用都没有，其他人去说也是白搭。”

看着李茂似笑非笑的样子，齐文化忽然有些明白过来：“你，你不会想去劝孙校长吧？”

“我想去试试。”李茂点点头。

“千万别，”齐文化连忙摆着手，手上一用力，差点把夹在指间的香烟甩掉，他赶紧收住了，劝道，“实话跟你说，小余这次纯粹就是撞在了孙校长的枪口上，我说了都没有用，你去强替人出头，不是自讨苦吃吗？何苦呢？”

李茂也不答他，反问道：“这会儿谁在孙校长办公室？”

齐文化这才想起来：“这会儿你别去，教育局人事科的张科长在，你就是找孙校长，最好也要等张科长走了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