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这花和尚倒拔垂杨柳,居然会被筛选为具有大金刚真意的世界。”
这一刻,江离目眩神迷,心神激荡。
原本,他还有些奇怪。
水浒传世界,虽然本就有神魔踪影。
九天玄女曾授天书于宋江,梁山一百零八好汉,更是本就上应天罡地煞星辰。
可这些存在,都是背景板,并没有正面出场。
出现于正文之中的超凡者,也就公孙胜等寥寥数人。
如果论知名度,花和尚倒拔垂杨柳自然足以被收录,可这故事中,并没有超凡因子。
直到此刻,他亲眼见到鲁智深怒目金刚法相,才算是明白了过来。
不是非得飞天遁地,才叫做超凡脱俗,于无声处听惊雷,也是一种本事。
“洒家劝你们,不要想着跑。”
在轻描淡写的将这黄灾拦下之后,鲁智深抱臂立于原地,看着四散而逃的泼皮,缓声开口。
“谁敢跑,洒家就让谁下去陪他们两个。”
听到鲁智深的警告,那些泼皮不由地停下了脚步,不敢动弹。
虽然不相信鲁智深能够同时追上他们二三十号人,但以这大和尚的凶悍,难免会有几个人会被丢入粪窖之中。
任谁也不敢赌,自己是不是其中之一。
“不对,除了我之外,这些人,似乎都看不到鲁智深身后的金刚虚影?”
在一片寂静中,江离的目光扫过这些泼皮,却发现他们的脸上,只有惊慌失措,却没有半分的惊诧。
那金刚虚影,就连江离都震惊不已,何况是这群泼皮?
如果他们个个都有这种面如平湖的心境,也不会只混的个泼皮的下场。
“是古书的原因?还是王玄的那道金光咒?”
江离不由自主的摸向眉心,他不认为自己比起这些泼皮,有什么地方值得称道。
他的身上,只有这两样东西,才有可能让他见到常人所不能见的金刚法相虚影。
“你是这群泼皮的领头人吗?”
这时,鲁智深的目光也望向了江离。
无他,江离的表现,在这一众泼皮之中,算得上是最冷静的了。
鹤立鸡群,自然引人瞩目。
而且,这小子,似乎能够看到他的拳意?
鲁智深眯起眼睛,仔细地打量着江离,这小子的惊诧,现在都没有收敛。
“大师傅误会了。”
江离也回过神来,连忙摆手道:“三爷四爷,也就是现在在粪窖中的那两位,才是我们的领头人。”
“他们?”
鲁智深蹲在粪窖旁,望着其中翻腾的张三李四,摇头道:“倒是有几分技艺在身,可这点本事,也敢对付洒家?
当真是猪油蒙了心。
洒家都没有看不起尔等,反倒是好心邀你们去廊舍之中说话。
却不曾想你们反倒存了暗害洒家的念头。
罢了,看你像是个明事理的,说说吧,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戏弄洒家?
若是说不明白,你们这群人,就都给洒家下去陪他吧。”
“大师傅容禀。”
江离听了,连忙将自己肩上挑的扁担放下,拱手道:“好叫大师傅知晓,我等不是什么坏人,此处菜园,乃是我等的祖居之地。
说起来,我等与大师傅还是邻居。”
“又是这套说辞。”
鲁智深冷笑一声:“方才这两个憨货,就是用这套说辞,来哄骗洒家。
若非洒家有几分本事,如今怕是在粪窖之中的,就是洒家了吧。
而且这菜园,分明是大相国寺所有,怎得就成你们的祖居了?
还不说实话,当真是想要下去不成?”
“大师傅还请让我说完。
已然见过大师傅雷霆手段,怎么还敢欺瞒大师傅。
我等祖居此处,确实不假。”
江离叹了口气,面上适时地流露出忧愁之色。
“早在我等父辈之时,这处菜园,还曾是我等家园。
我等父辈就是在此处耕种,养育了我等。
可好景不长,后来大相国寺蒙受天恩,为官家所流连,开始日渐扩张。
这处菜园,就是在那时,被大相国寺收为己有,引为菜地。”
“嗯?”
鲁智深听到此处,眉头皱紧,但却没有打断江离的话,而是摆手让他继续说下去。
“待到我等长大,便没了田地耕种,也学不来一技之长,便只能去赌博讨钱,成了泼皮无赖。
但这赌博讨钱,到底不是长久之计。”
江离继续娓娓道来,面上的忧愁之色,越发浓郁。
“于是,我等便呼啸结伴,又回到了这菜园子里。
大相国寺何等寺庙,跑马焚香,僧人千余,从指缝中漏出的香油,都是常人想不到的富贵。
我等只是偷拿一些菜果瓜蔬,根本是无关痛痒。
再加之大相国寺僧人几番使钱,也未能把我们驱逐,我等便在这菜园之中留了下来。
从这方面来说,这菜园,实乃我等的饭碗所在。
今朝大相国寺张榜,说师傅前来任职,我等以此地为生,却是怎么都不能坐观。
无奈之下,三爷四爷方才出此下策。
还望大师傅明鉴,宽恕我等。”
听到此处,鲁智深的怒气,已然压抑不住。
江离抬眼望去,甚至隐约之间,再度看到了那怒目金刚的法相虚影。
“你说的,可是真的?”
鲁智深站起来,与江离对视,其身后的金刚法相也随之望向江离。
江离与之对视,心神震颤,但他丝毫没有躲避视线,因为他所说的一切,并无半分虚假。
这些东西,都来自灵境赋予的记忆之中,真真切切。
但如果是现世之中的其他人,就算知晓这些记忆,其实也做不了什么。
大相国寺兼并土地又如何?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大相国寺,可是堪称天下寺庙之首的存在。
谁又会为了几个泼皮,去找大相国寺的麻烦?
现世中人在不知晓水浒传故事的情况下,会自然地代入常人的思考方式,也就自然不会与开局属于仇敌的鲁智深说这些。
别说其实他们了,就算是张三李四等泼皮,都不曾在原作之中,与鲁智深倾诉过这些。
唯有熟读水浒的江离才知晓,这世上就是有愿意做这划不来买卖的人。
恰好,其中一位,就站在眼前。
这个大和尚,虽然杀生破戒,但他真的有一颗佛心。
所谓“禅杖打开危险路,戒刀杀尽不平人”,便是其的真实写照。
果不其然,在与江离对视,确认其目光坦然,绝非妄言之后,鲁智深冷哼一声。
“大相国寺,居然是如此之地。”
沉吟片刻,鲁智深猛地起身,眼神森然:“这件事,洒家非管不可。
你们把这两个人捞上来,清洗完之后,来廊舍找洒家。
洒家有事,要与尔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