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衣甘蓝回到家,便开始给陈重生回信。
她伏在一盏孤灯之下,尽情地把她对陈重生的丝丝缕缕的思念,诉诸于笔端,洋洋洒洒,足足写了一万多字,整整五张半信笺。
其实陈重生在给吕衣甘蓝写一封信之后,就一直在等着她的回信。他差不多在一个星期之后,每天都要到学校收发室的门口的窗台上,翻找吕衣甘蓝的的回信。
陈重生捧起那鼓鼓囊囊的信封,顿时欣喜不已,他没有急于拆开信封,等到了怡心湖边,找了一个没人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他起初还以为吕衣甘蓝给他寄来了什么信物,他一路抚捏着信封,里面软软的。
他小心翼翼地从信封口撕开一个小口子,然后把食指伸进去,一划拉,打开了信封,取出折了又折的信笺,展开时,一纸娟秀婀娜的字体,如行云流水,跃入他的眼帘。
常听人说,字如其人。陈重生曾经在瓦池中学见过吕衣甘蓝手写的小报,落笔似云烟,就深深地吸引过他。他没有认真地想过,他那么喜欢吕衣甘蓝,是因为她的那一手漂亮字体,还是她妩媚的笑容,或许两者都有。
陈卓生现在再看时,就有了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吕衣甘蓝的形象在他眼前若隐若现起来。
他开始读吕衣甘蓝的来信,读着读着,读到情深处,眼泪扑簌簌往下流,一会儿泪流满面。
“重生,我每一天都在想你,从早上到晚上,从晚上到天亮。想得那么苦,想得那么疼。
不过现在好了,我己经有了,有了我和你的孩子。”
陈重生愣住了,他把信笺一折,怅然若失。
他想起来了,他拿到大学通知书的那一天,因为太兴奋,又加上久未见吕衣甘蓝,积压在内心对她的浓浓的情感汹涌而出,他没有克制住自己。
他曾努力回忆在棉花地里的那一次,因为发生的太突然,太快,一切都是模糊不清的,包括吕衣甘蓝的身体。
他并不后悔。
可事情真的有这么巧吗?他们因此有了爱的结晶。他相信吕衣甘是不会骗他的,更不会拿这个事来要挟他。
他远在千里之外的岚城,表面上是影响不了他。可毕竟是他俩的孩子,他不可能不闻不问,事不关己。
他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这个孩子,至少目前不能要,因为他还在上学,还是一个学生。
本来他们没有结婚,做那件事就己经突破了底线,现在再要有一个孩子,那更是大逆不道。
那个年代,男女之间哪怕是牵一下手,都被认为是道德败坏,何况他们俩这样。这要是让学校知道了,还有他陈重生的活路吗?肯定是要被学校开除的,他就将从哪里来,又滚回到哪里去。
他想到这些,脑袋里嗡嗡的,仿佛正坠落万丈深渊,浑身颤抖不止。
这如何是好?
他迫不及待的打开吕衣甘蓝的的来信,又看了起来。
“重生,你放心吧。我们的孩子,我会好好的呵护她,把它生下来抚养长大,将来跟你一样”
陈重生的眼泪,再一次静静地滚落下来,
尽管吕衣甘蓝这么说了,陈重生也舒了一口长气,但他依然觉得,这很不靠谱。先不说,吕衣甘蓝独自抚养一个孩子,是多么的艰辛。单就吕衣甘蓝孤零零一个女孩子,突然生出一个娃来,这还不在村里炸开了锅,流言蜚语还不把他给淹没了。
绝对不行!
他必须劝说吕衣甘蓝,放弃这个孩子。如果他们有爱,他们将来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孩子
怎么个放弃法了?这让陈重生非常的头疼。他上中学时就没有开生物这门课,对女人那点事知之甚少,知道的一点也是道听途说。他想,吕衣甘蓝比他也强不到哪里去。
或许苏玲玲知道,城里女孩子嘛,懂事的早。
陈重生躺在床上,反复琢磨该怎么去跟苏玲玲开口,又不至于引起她的怀疑。
苏玲玲自从和他一起进了系学生会,两人的关系就近了许多。苏玲玲一天到晚眉开眼笑,像过节似,连走路都是蹦蹦跳跳。
系里集中上大课时,她比谁都先到,擦黑板、抹讲台,忙得不亦乐乎。
陈重生赶早来到阶梯教室,朝苏玲玲讨好地微微一笑。
“苏部长,早。”
苏玲玲呵呵笑着,银铃声似的,很有感染力,“主席也早。”
“课上完了,我找你有点事。”
“哦。”
陈重生见密密匝匝的座位上有一个放了一个蓝底小白花的布书包,他忖度那应该是苏玲玲的,他就在放书包的座位旁边坐了下来。
同学们也陆续到了。苏玲玲忙完一切,坐回自己座位,歪着头,小声问:“到底什么事?神神秘秘的。”
老师上了讲台,陈重生把手指往嘴唇上一压,“嘘”了一声。
苏玲玲显然是一个心里不藏事的人,还是个急性子,又在作业本的后面写了一行字:“到底什么事?”递到陈重生面前。
陈重生便拿起笔,在她写的一行字上划了个,他被叨得有点烦,本来是有事的,现在没事了。
下课铃声一响,苏玲玲起身往陈重生面前一杵,两眼直直地盯着他。
苏玲玲见过了陈重生运动场上矫健的身影,那是一种特有的魅力,对女孩子也是有很大杀伤力的。苏玲玲再瞧生活中陈重生,一米七几的个头,一张英俊、棱角分明的脸庞,一头浓密的黑发,苏玲玲对他就有了许多好感,似有一点情窦初开。
“现在可以说了吧?”
陈重生现在根本没有办法站起来,他窝在小小的半环形座位上。他要硬着头皮站起来,势必会把苏玲玲蹭到下面一个台阶上去。看来他不说,苏玲玲还不放过他了。
可是,那种话能在这里说吗?肯定是不能说的。
“去我们办公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