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重生吃过晚饭后,就去了邮局。
他要跟刘金山把钱汇过去,这个是不能隔夜的。
他填好了汇款单,把九十五元钱交给了服务员。
然后,他找服务员要了一张纸,就趴在柜台上,当场给刘金山写了一封短信:
“胡子大伯,请恕您大侄子不近人情,实在是因为这笔情意太重了。我爸一直教导我,无功不受禄,所以我不得不给您把这笔钱退回来。请你谅解。
您收留了我,让我在您那里吃住有半年之久,我目前还无能力回报你,但我会记住您的善良和厚道。
胡子大伯,您好好的保重您的身体,下次回岚县,我一定去看您。大侄子陈重生。”
陈重生做完这一切,他漫无目的的在校园里走着。
他忽然想起了化学系的黄老师黄秋雁,差不多也是和胡子大伯一样,身边无儿无女无老伴,孤苦伶仃。不过,黄老师倒是有儿有有女有老伴,他们这些黄老师的至亲,却离他而去。应该说,他才是更悲催的人。
而且黄老师也不像胡子大伯那么乐观、幽默,心中郁积着很多辛酸、痛苦的往事,不得已才去借酒浇愁。
陈重生感觉像黄老师这样的人,是需要有更多人的关爱和照顾的。
咚!咚!
没有回应。陈重生往门缝里瞧了一眼,里面乌漆嘛黑。
他正要离开,门吱呀一声开了。
黄秋雁胡子拉碴,头发蓬乱,睡眼迷离,他一只手扶在门框上,好像不扶着就要摔倒似的。
“黄老师,我陈重生。来看您。”
陈重生顺手拉开门边的电灯开关,再把黄老师扶到沙发上坐下来。
屋里依旧凌乱不堪,充满浓重的酒味和烟味。
陈重生打开前后窗户,让清新带点凉意的春风吹拂进屋子里。他像上次一样,帮黄老师归整了一下东西,然后把地上垃圾清扫到门口,他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簸箕,就用双手一捧又一捧的,把垃圾捧到楼梯转弯处的垃圾洞口里。
陈重生朝黄秋雁手一扬,显得很有成就感地说:“黄老师,您瞧!”
黄秋雁露出久违的笑容。
黄秋雁摇摇晃晃走到写字桌,坐了下来,拍着一大摞书稿,“陈重生,你来看。”
陈重生见到黄秋雁手下用方格纸书写的书稿,足有半尺高。
“黄老师,这是您过年期间写的?”
黄秋雁这些日子,一边喝酒一边写书,不分昼夜,孜孜不倦,似在完成他最后的心愿。
“我估计我的时间不多了,在我死之前,我一定会完成物理化学的教程。”
陈重生心里油然而生一种对黄老师的感佩,反观自己一个寒假,无所事事,只想和吕衣甘蓝行男女之事,还未成,就有点羞愧难当。
“陈重生,如果你有时间,就帮我把书稿校正一下。”
“好的。老师您写完了吗?”
“快了。”
”黄老师,那我是不是打扰您啦。”
黄秋雁摆了摆头,“有人来和我说一说话,我很高兴。”
“黄老师,我帮您把胡子刮一下吧。”
“你会?”
“我不会。我可以跟您热敷,抹肥皂呀。在家里,我帮我爸就做过。”
“那行,你去弄吧。”
陈重生取了一条毛巾,折成三指宽的长条,然后把开水淋在上面,拧干。陈重生让黄秋雁仰躺在沙发,把毛巾搭在黄秋雁的胡子上。
“您稍等片刻,把胡子根敷软就行了。”
黄秋雁瞅着陈重生,是打心眼喜欢这个孩子。
“唉,陈重生,你对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陈重生愣住了,他对自己的将来,
确实没有想过,“老师,我还没有想那么远。”
“你至少要有一个目标嘛。”
陈重生两眼流露出期盼的神情,期盼黄老师能给他的将来制定一个目标,一个他努力就能实现的目标。
“我觉得你这个孩子的品质不错,而且上进,各方面都很突出,你完全可以申请加入党组织。”
加入党组织,这是很神圣的,“老师,我行吗?”
“我看行,我来做你的介绍人。”
只要有引路人,陈重生当然愿意。
“你先写一份申情交给我,我来转交组织,然后决定是否把你作为组织培养、考察的对象。”
“谢谢黄老师。”
“你先不用谢我。你要多学党史,真正从思想上深刻地认识我们党。每一个月给组织写一份思想汇报。”
“老师,我听您的,认认真真的去做。”
黄秋雁摸了把毛巾,己经没了热度,“来,拿肥皂来,还有剃须刀和小方镜。”
陈重生因为高兴,跑着拿来东西。
“这个不用你弄,我自己来。”
黄秋雁胡子剃完后,他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一下子觉得自己仿佛年轻了十岁,嘴角就扬了起来,得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