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清明这段时间常跑金安村,他给村委会的指示,强行填塘,如果黄自强阻拦,就把人绑了,出了什么问题,他担着。
金安村委会的干部吃了定心丸,就不再考虑黄自强的事了,工作就开展往下一步推进。
挖渠,在金安村也是跟土地承包一样,按家庭人口多少分配任务,每一家挖多长,都是反复核算过了的,深度和宽度固定,这个有人专门验收。当然相邻的可以合作进行。
村委会在考虑陈重生家的情况时,有些犯难,原因是他爸年岁过高,家里只有三个闺女。陈重生考取大学后,户口就转走了,也就是说他己经不是金安村的人了。
实际上,陈重生家没有男劳力来完成这项任务,村委会就有人提议,由几个村干部分担陈重生家的任务。
由于金安村的遗留问题比较突出,十月一日又临近,陈重生往金安村委会跑的次数相对也多了些。
陈重生问刘金海:“刘村长,黄自强的事,处理得怎样了?”
刘金海喜笑颜开,“陈乡长,您就不消操心了,我们都解决好了。”
“其它工作呢?”
“进展非常顺利。”
陈重生也是因为这段时间,忙得焦头烂额,睡眠严重不足。既然刘金海说黄自强的问题解决了,他也就没有再细问。
刘金海因为帮陈重生家解决了问题,自然要在陈重生面前讨好一番,“乡长,你们家的挖渠任务,我也解决了。”
“我们家的怎么解决的了?”
“分摊在几个村干部身上了,我也有份。”
“那怎么行呢?”
“乡长,你们家情况特殊,你爸年纪大了,底下几个妹妹”
“不是还有我的吗?”
“你是乡长,还得主持全乡的工作,哪有时间呀。”
“那绝对不行!正因为我是乡长,更要以身作则,不能搞特殊化。”
十月一日这天,乡政府的人倾巢出动,每个人基本上都有任务,全部下到村负责组织、协调,陈重生虽然是统揽全局,但实际上没他没什么事,因为他的前期工作做得细致、扎实。
陈重生扛着锹,担着筐,带着他大妹陈重如就上了工地。
工地上热闹非凡。
挖渠本身就是个体力话,没什么技术含量,也就是把渠道的泥士挖出来,放进筐里,然后挑到黄自强家门口的水塘边上。
大家欢声笑语,干得热火朝天。
陈重生需要把划了石灰线的框内面上的泥土挖一层出来,挖出来的泥土就没有送走,等他跟陈重如换了手,担着泥土前往的时候,黄自强家门前的水塘边围满了人。
陈重生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刘金海跟他说,黄自强的问题解决了,事实上并没有完全解决。
陈重生扔下担子,飞跑过去,拨开人群,眼前的一幕让他惊呆了。
鸭子扑腾着翅膀,四处逃逸,惊慌的嘎嘎之声,不绝于耳。
黄自强仰面朝天,手里握着一把板斧,躺在水塘边的新土上,泥土在往水塘中滑落,他的人都快滚入水中。
旁边站着池清明书记,以及金安村的大小干部。乡政府的特派员即乡村中的警察腰里别着短枪,手里拿着手铐,正在走向黄自强。
陈重生冲过去,“等等,等等。”
特派员严肃地说:“陈乡长,请靠边,我在执行公务。”
这就是一起简单的纠纷,况且黄自强也并没有犯法,这么对他,显然不妥,陈重生就拦在特派员的前面。
“乡长,请你让开,黄自强对国家干部行凶,我们要对他实施逮捕。”
特派员一脸凶悍,加上他人高马大,身体块头大,陈重生也是第一次见公安抓人,而且他也不清楚这里到底发生什么,心里有点发悚,就让开了。
特派员正准备靠近黄自强时,黄自强爬了起来,脚陷在松软的泥土里,身子不稳,倒在水塘里,咕噜咕噜喝了几口水,才爬上岸边。斧头己落入水中不见了。
特派员走过去,像拎小鸡似的把黄自强拎了上来,给他双手戴上手铐。
特派员还踹了他一脚,“走。”
黄自强身上滴着水,从陈重生面前走过时,看了他一眼,带着怨恨和不服。
陈重生忽然醒悟过来,跑到池清明面前,“书记,这”
池清明面无表情,既不说情况,也不说原因,似乎还有点志得意满,“我说过了的,这事我来处理。”
陈重生哀求道:“书记,能不能不把人带走?”
陈重生说这话时,特派员拽住黄自强的手臂,停下了,似乎在等池清明的指令。
池清明冷冷地说:“带走。”
池清明也没再理陈重生,和特派员,以及金安村的干部,一大队人扬长而去。
剩下陈重生一人孤零零地立在水塘边。
他忽然感到自已一个堂堂的乡长,也不过如此,特别是池清明在场的情况下,他的话更是无足轻重。
黄自强媳妇带着刘凤英赶来了。她当时害怕极了,才去搬人,她也不认识什么当官的人,只认识黄自强的同学,太湖村的村长刘凤英,她满心指望刘凤英可以跟上面的人来求求情,不要为难她丈夫。
黄自强媳妇满脸泪痕,“乡长,强子呢?”
“带走了。”
黄自强媳妇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刘凤英问,“重生,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陈重生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我也是才来,不太清楚。”
“他们把黄自强绑到哪里去?”
“铐走的,不清楚到哪里,晚上我去打听。”
“铐走的?公安来人了?他伤到人了?”
“我来时,好像没见到。”
刘凤英手搭在黄自强媳妇的肩上,安慰她说:“只要没伤到人,这事问题不大。放心吧,嫂子,说不定晚上,黄自强就放回来了。”
“哥,哥”
陈重如老远就叫上了。
陈重生问:“你跑来干什么?”
陈重如喘着气,“哥,我还以为你掉河里了。”
陈重生跟刘凤英说:“我还要去挖渠,晚上我来找你。”
刘凤英说:“你在挖渠?”
陈重生说:“我也不能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