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重生在县委大院里的林荫小道徘徊。
他猜岚县的两位父母官,刻意回避他,应该是在商量给他一个什么样的处分。
他现在有一点点失魂落魄,目光时不时胆怯地投向江成河的办公室门口。
张之洞一出来,陈重生就急切地迎了上去。
“部长。”
“去办公室说。”
进了张之洞的办公室,陈重生问:“部长,书记怎么说?要给我什么处分?”
“你坐。”张之洞坐在他的办公桌前,瞪了他一眼,“你想要什么处分?”
陈重生刚才也是太着急了,自知有点口不择言,便低下头。
张之洞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还想要处分,一旦处分了,你的政治生命差不多也就到头了。”
张之洞又把他写的辞职信从抽屉里取了出来,拿在手里摇了摇,“还有这,辞职信是能随便交的嘛,一旦交了,领导顺水推舟,其结果也是一样。你还有下文吗,真是糊涂!幸好这个东西压在我这里。”
张之洞说的这些,陈重生未经历过,也是似懂非懂。
但从张之洞言谈举止中,陈重生能明显感觉到,张之洞非常爱惜他,为他好。当然,这其中的原因,他也能体会到一些。
张之洞舒了一口气,“还好,书记今天心情好,没想把你怎么样。”
陈重生也长长的松了口气,但他清楚,江成河没想把他怎么样,绝不是张之洞所说,书记今天心情好,肯定是张之洞在里面起了作用。
“谢谢部长。”
“以后再遇到问题,不要冲动,不要冒冒失失,先打一个电话咨询一下。”
虽说,张之洞没有指名道姓咨询谁,陈重生心里有数。
“谢谢部长。”
“你是留声机呀,只会说这一句话。”
陈重生傻不拉叽笑了笑。
张之洞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了过去,“喂,池清明吗?……我,张之洞。陈重生乡长的工作,你准备接手……”
陈重生心里咯噔一下,脸色霎那间就阴沉下来。
这是不是已经把他乡长的职撤了,那张之洞还跟他费那么多话干嘛?
“小陈,你回乡政府,把你手头的工作跟池清明交接一下。”
“部长,书记把我撤了?”
“撤什么撤,县委安排你去地委学习。”
陈重生像个孩子似的破涕为笑,“我刚才都快吓死,我还以为您和书记把我撤了呢。部长,我乡里的工作还没有做完呢?”
“你什么工作没有做完?”
“瓦池乡的沼气项目,还只有一半的家庭安装了,我还要继续去推进。”
“出了这一档子事,你这一项工作很难展开了,交给池清明慢慢去做吧。”
陈重生虽不愿,但也不能不听部长和书记的安排,他们肯定是在呵护他,这一点是不用怀疑的。
“部长,我听您的。”
“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尽快去地委报到。”
“好。部长,那我就先回去了。”
张之洞埋着头,“那个……陈志霞,今天白天休息。”
陈重生没听太清楚,“嗯?”
“她在家。”
陈重生顿时明白了,喜笑颜开,“谢谢部长,我去了。”
陈重生出了县委,还在不停地拍打自己的脑门,我咋这么笨呢,部长明显是在把我往他丫头面前推呢。
两个年轻人,相亲相爱,父母再一支持、推动,这事十有八九准成。
目前,他和陈志霞就属于这种情况。
他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陈志霞了,日日朝思暮想,心中的思念绵绵,现在一想到就要见到心爱的人,就可以抱她,吻她,心里就像揣个兔子似的,怦怦直跳。
他疾步带风,进入清风巷里,心跳得好像要自己蹦出来似的。
陈志霞她们家小院子的门半开着,陈重生推门而入,急不可耐地嚷了起来,“陈志霞,陈志霞。”
真是大白天遇到鬼。
陈志霞妈走了出来,像一尊门神般的伫立在大门口。
陈重生尴尬得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他脸臊得慌,通红通红的,“阿姨。”
陈秀芬依旧漠然的对陈重生,“你怎么来了?”
“阿姨,我来找陈志霞。”
陈秀芬对陈重生就是产生不了好感,总觉得他是一个乡下孩子,邋里邋遢,不修边幅,或许就是她骨子里对农村人的偏见。
张之洞一再的告诫她,陈重生是她姑娘的男朋友,将来还有可能成为她的女婿,和他们生活在一起,要对人家态度好一点。
陈秀芬虽说认可了他,可就是对他喜欢不起来。
“她不在。”
“阿姨,她不是今天白天休息吗?”
“街上买菜去了。”
“阿姨,我去找她。”
陈重生逃离了她们家,他太难受了,在清风巷里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