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白抬起眼,他不知道吻过多少遍的那双眼睛正满怀愤怒地瞪着他,他不知亲过多少遍的那粉红的嘴唇里吐出来的是毫不客气的警告:
“你给我听着,秦少白,你离小兰姑娘远一点,她,是我三哥看中的女人,这一生就只能和我三哥在一起,就是天王老子,都不要想把她给抢走。”
眼前的清怡姑娘真是让秦少白哭笑不得。
他甚至怀疑这个梅清怡就是木清怡穿过来的,这性格,这脾气,完全就是一模一样啊。
就连说那句你给我听着这话时,嘴角那么一扯,眼睛那么一瞪,活脱脱就是拳馆女老板木清怡啊。
虽然胸口有把剑,虽然那剑带来的逼仄感很是强烈,秦少白还是死盯着那梅清怡,内心充满一种久违了的喜悦感。
梅清怡原本以为秦少白会害怕,会辩白,甚至会反抗。
谁曾想,他却是安静地看着自己,而且,那目光里好像有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
心头一慌,竟自己将剑给放下了几分。
小兰趁着梅清怡犹豫的一瞬间,已是跃到她身旁,手腕一动,两根手指一使劲,轻轻一弹。
梅清怡哎呀地叫了一声,那柄剑便掉在了地上。
小兰将剑捡起来,递给了梅清怡:“清怡姑娘如此看中小兰,真是让小兰感到惭愧。小兰早就下定了决心,此生只会永远地跟着秦大哥,所以,还请清怡姑娘回望乡楼去将小兰的心意告诉梅公子,望他,还有你,都不要再做出这样幼稚的行为了。”
说着,小兰竟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梅清怡根本没想到自己这打抱不平,换来的却是如此的羞辱,呆在那里一时不知道是走还是留。
“飞羽,你先将清怡姑娘送回望乡楼吧,顺便将武德公子也请过来,我还有事要向他咨询。”
六王爷见状,连忙打起圆场。
提到梅武德,小兰才想了起来:“六王爷,梅武德现在正在那十里亭附近,梅家管家受伤了,马车完全毁了,所以,六王爷你快点让飞羽带人去接应他一下。”
这话一出,众人都连忙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兰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秦少白身上:“秦大哥,那人伤马死的现场也有瓷人,四大三小,整齐地排在那里。”
这话刚起,天空就劈下来一道闪电,黄豆般大小的雨似乎很久没有出来玩耍了,真正是倾巢而出,瞬刻间就将这府衙门前积出了一个大水洼。
“我哥。”梅清怡大喊一声,瞧见那门后放着一把大伞,想都没想,抓了那伞就往外冲。
“清怡姑娘。”秦少白在后面喊,那声音里的关切与紧张,傻子都能听得出来。
眼看着梅清怡已没有踪迹,秦少白回转身,却看到小兰那双幽怨的眼睛。
“不是,我就是觉得她人生地不熟的,而且这天还在下大雨,所以”
秦少白两只手在不停地挥动,可是看到小兰根本没有一点点反应,他便无可奈何地停在了那里。
反正再怎么解释都没用,还不如不解释了。
“秦大哥。”小兰突然问,“我第一次见你,你就拉着朝阳公主叫清怡,现在我知道为什么了,秦大哥,你家乡的那个清怡姑娘真的和梅清怡长得一模一样吗?”
“对啊对啊,我第一眼看到这梅小姐,我都傻了。你说这世界上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已经极不容易,他们竟是三个人都长得一模一样。所以,我”
秦少白抓了几下自己的头发。
“我知道,秦大哥。”小兰突然间握住了秦少白手,“你的心中是有我的,就够了。”
秦少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正想再解释一下,却听小兰道:“六王爷已经派飞羽带人去接应梅家兄妹了,你大可放心。再说,我看这雨也只是云头雨,下不了多会,就会停了。”
见秦少白还不抬步往府衙里走,小兰又道:“秦大哥,我们可能要迎来一大波的凶杀案,你还不快进去和六王爷,宋大人商量一下对策吗?”
秦少白这才如梦初醒。
他这是怎么了?手头有这么重要的案子,怎么就陷在那梅清怡带来的困惑里走不出来了呢。
厅堂里,六王爷正在和宋慈不知道说些什么。
见秦少白过来,两人竟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
秦少白知他俩在笑些什么,多少是有些尴尬,却又强装着什么也不晓,在宋慈身边坐下:“你们也想到了那四木三凶?”
“四木三凶?”六王爷疑惑地问,“什么叫四木三凶?”
秦少白恍然大悟,这四木三凶这么经典的叫法可能还没有在现在这个时期流传下去,极有可能就是这件案子结束后,时人才会将四木三凶之说沿袭下去。
秦少白突然间有一丝感动,原来,这四木三凶的开创者竟然会是他。
激动不已的秦少白将六王爷和宋慈的目光成功地凝聚到了他的身上,都巴巴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解释。
“你们想想,史为相后,哪些人跟他走得很近?”
宋慈一听,眉头立即皱了起来,眸子里全是厌恶之色。
“薛极、胡榘聂子述赵汝述四个人,这四人每一个名字中都有一个木字,我想应该就是少白你说的四木。”
秦少白点了点头。
他见宋慈神情严肃,知道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便收回了本想竖起的大拇指。
“听宋大人你这么一说,那三凶我也知道是谁了。李知孝、梁成大莫泽,他们三人,排斥异己不遗余力,已经弄得民愤官怒,但却都是敢怒不敢言啊。”
六王爷叹道,站起身,走到了窗前,看着已雨过天晴的窗外,“不知道,那场雨什么时候能停啊,不知道那彩虹还愿不愿意出现在这片神武大地。”
身后的两人,自然听懂了六王爷的言外之意,一时间,屋子里沉闷至极。
“秦大人,秦大人。”王平在屋外大声喊着,“秦大人,那梅公子带着一大箱东西来了。”
屋里的三人面面相觑,这离梅清怡飞奔去送伞也就那么一瞬间的事,梅武德竟已经被接回来了?
三人奔出屋子。
果然,是那梅武德,但又不似那梅武德。
他的身上穿着一件自制的蓑衣,是用绿草和芦苇制成,这些东西使得他像一只被大雨斗败的公鸡,虽然败了,那头却是高昂着的。
他的身后,是有个箱子,却也别致的很,应该是用那破损了的车厢改装而成。
马车的轮子还在,所以,那梅武德竟是自己当了那一匹马,硬是将这车厢给拉了回来。
“梅公子,你”小兰看着被雨淋湿的梅武德那怪样子,想笑,心里却是涌出了一丝感动。
“快将那木箱打开,忠奴的伤口好像在发炎,小兰姑娘,我知道你医术高明,快帮他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兰惊住了,连忙打开那木箱。
木箱装得很扎实,但依然有雨渗了进来。
梅仁齐,面色发白,那嘴唇是惨白得可怕,他那受伤的腿竟然肿得像个大馒头一般。
“刀上有毒?”
念头闪过,小兰已经掀开那简易包扎的伤口,果然伤口已经开始溃烂,甚至于还能闻到一股臭气。
“蛇毒。”小兰低哼了一句,“那刀上涂了蛇毒,所以”
“那怎么办?小兰姑娘,你一定要救忠奴,这十几年他一直为我鞍前马后,我还没让他享受荣华富贵呢。”
梅武德的眼睛盯着小兰,那闪着晶光的眸子里是小兰从没见过的悲伤。
这个男人,这个在自己心里没有一丝一毫优点的男人,竟然会为了一个老仆泪光盈盈。
“没事的,我这里有专治蛇毒的药丸。”小兰安慰着,从身上掏出一个药瓶,塞了一颗药到梅仁齐的嘴里,“只是,他这腿上的伤已经被感染,我必须要将这些烂肉给割掉,所以”
梅武德静静地看着依然在昏迷着的梅仁齐,竟坐到了他的身旁,抱住了他的头:“忠奴,小兰姑娘要帮你把烂肉割掉,你要是疼,你就使劲地掐我,就像小时候,我一疼就会掐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