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中环”的皇后大道上,掠过一阵燥热的东南风,裹挟细砂与浮土、夹带微尘跟碎屑,齐齐向陈真袭来,后者没有那么反人类的身手,只能选择背身、缩脖、眯眼的消极防御战术,硬抗这波大自然发动的进攻。
依旧萎靡的斜靠在候机区墙根处的甄梓丹,费力的掏出纸巾抹抹鼻翼与嘴角;陈俊志跟敖志军已经被陈可辛召回“李府”协助拍摄;助理小哥也溜达到僻静地给耐克回话。
瞄瞄目前甄梓丹含胸弓背的凄惨状态,陈真不由自主的低笑出声。若是被“叶问迷”看到此时他们偶像的狼狈模样,估计大概率得排队声讨、高声怒骂陈真。
就像甄梓丹之前说的,陈真的冲膝的的确确将大半力道强行收回,但长久以来所形成的攻击习惯,令他会下意识的袭向固定位置。
抬眼瞥见一脸坏笑的陈真,叶问故意颤颤巍巍的伸手向他竖起食指。此举并非乃回应他的嘲笑,而是鄙夷陈真不肯帮女孩子忙。
甄梓丹认为在娱乐圈当中,“帮忙”两个字最重要的部分乃过程,而并非事件的结果。你为他(她)四处奔走的时候,能给人家一种被关心关怀的感觉,是结善缘的很好途径。
陈真也往墙上一靠随即表示,可能为她上下打点的人很多,不缺自己这个没分量的小角色。再说“结善缘”这种事情,只要身价与咖位达到一定程度,想在身边找出一坏人都难。
没人会讨厌钞票,眼下陈真的上升势头正猛,能给投资商们带来可观的利益,他们当然不允许谁无缘无故的触碰能印钱的机器。
那些唯利是图的可爱人们,甚至在自身能力范围之内,会主动帮陈真清扫掉一些看似有威胁的障碍物,哪怕它们并不与陈真的路线重合。
所以,在陈真的认知里面,娱乐圈的挚友、诤友固然不能缺少。但大佬、金主却更加重要,如果两者之间发生冲突的话,陈真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站到后者的阵营当中。
没有朋友可以独活,没有金钱只能等死。
陈真所理解的现今社会,一切皆可用货币来衡量。若是某类事物无法靠交易来获得,那么感情对它也不会起任何效果。
当然,此类大逆不道的话,陈真都将它们隐藏在自己心底。他现在还没到可以从容指点江山、任意张口批评的段位或者说级别。
“年轻人做事要勇敢一点,目光放长远一点,朋友多交一点,这样在娱乐圈才轻松一点。”甄梓丹用手背拍拍陈真的小腿。
同时心里暗想陈真的肌肉可真够紧实的,175cm左右的身高,62kg上下的体重,无限贴近标准的MMA羽量级选手条件。
陈真对甄梓丹的话没太在意,因为大哥成也曾经非常郑重的告诫过陈真:扬名立万之前需谨慎;眼神要照看身前背后三步路,望得太远纯属既费神又无用;对待女人喇舌走肾别用心。
但关于跟朋友怎么相处大哥成没说。
大哥成那些真正的至交好友,都是当年一起出来闯天下的“穷哥们”,比如陈真的老豆。他们身上普遍具有较为浓重的“江湖气”,骨子里还残留不少60-70年代的烙印,因此哪怕大哥成也多少有点与现今社会脱节。
这点从当年的《新警察故事》中就可以看出端倪,他邀请陈木胜来做导演的目的就是希望尝试改变,用更加迎合时下观众口味的新元素、新概念,代替曾经帮助他走向成功直至辉煌的老套路。
为此,大哥成在影片中放弃自己的招牌—喜剧功夫,并将它授权给谢庭锋使用;甚至在开头阶段以向反派屈膝下跪的方式,暗中告诉观众已经知天命的他无法再玩命的单打独斗。
但最后大哥成骨子里的烙印,还是促使他夺过导演的置位。所以《新警察故事》上映后,媒体记者与影评人们纷纷指出这部电影的风格十分鲜明—前半部分陈木胜告诉大家,没有无缘无故变坏的人,他们可恨但也可怜;后半部分大成哥告诉观众,不管是否符合逻辑推导,我都必须拯救世界。
因此,整部片子看下来依旧有条隐隐的分割线,老派观众觉得前半部分荒诞胡扯、年轻观众认为后半部分老套无聊。
甄梓丹瞄瞄四周扯扯陈真的裤腿示意要他坐下,“其实我那部《导火线》比《新警察故事》强很多的,至少在动作设计上。”
对此陈真举双手表示赞同,因为两者文戏的糟烂程度基本一致,甚至《新警察故事》的前半段还略胜一筹;至于《导火线》精彩的武打场面,甄梓丹要感谢饰演反派的邹诏龙老师。
毕竟实力相当才能擦出火花,你让成隆跟安智杰、吴炎祖能打出什么亮眼效果?“就像刚刚我暴揍你一样,从头压制到尾最后膝击KO。”
陈真对能把叶问打吐,还是非常愉悦兴奋的,毕竟他曾经以一敌十。甄梓丹在事实面前也没法做什么反击,只能反复嘀咕现今的年轻人一点都不敬老爱老。
甄梓丹揽住陈真的脖子,竖起的食指与中指不断夹动,后者拿出一支红万递给他,但并没有帮忙点火,以甄梓丹眼下的状况,想抽烟还得再恢复一阵。
甄梓丹边摆弄香烟边低声跟陈真讲,明天早上走戏的时候,千万要记得手下留情,否则十八号之前陈真别想回香江。
然后又用满含玩味的眼神瞄瞄陈真,告诉他对待感情要专一;陈真闻言一愣,偏头十分疑惑的看看甄梓丹,感觉这话自他嘴里说出来好奇怪。
当年,甄梓丹跟万绮文的恋情那可是闹得沸沸扬扬。为能跟后者长相厮守,甄梓丹毅然决然的休掉发妻。如果论恶劣程度的话,婚内出轨的他完全没资格教育陈真如何对待感情问题。
陈真鄙夷的对某人说出“梁静慈”仨字,甄梓丹抿抿唇嘴轻叹一声,随后便小声嘀咕一句“死扑街”。如此一来反倒把陈真震住,因为他不清楚叶问这句粗口是在骂谁?
其实陈真对待感情非常被动,但无可否认他也是渣男一枚。只不过他属于有底线且很现实的人,陈真没有跟任何女生谈过未来、聊过以后。因为他感觉那么做缺乏基本的道德,娱乐圈风起云涌谁也无法预知明天是晴抑或雨。拿一句风吹就散的承诺拴住人家,陈真很难跨过心理的那一道关卡。
如今陈真虽然重获新生,但两世为人并没有抹掉,他心里仅存的那一点点对待感情的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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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04月07日,普里什蒂纳郊外的军事基地。
我对阿尔巴尼亚语不是很熟悉,但估计他应该在念宣判词或者祷告词之类的。大概叽里咕噜经过十分钟,那位穿戴朴素的老者用疑问句做收尾。
他看向我的目光不是很友好,但我可以原谅他的冒犯,毕竟我们一队人干翻他们很多同伴,并且还有不少妇孺。可战争本就如此,当你拿起武器的时候,平民的外衣便自动褪去,哪怕你手中的家伙仅为一根树枝我都会开枪,没办法谁都想活命回家的。
所谓的人性以及道德,那是坐在办公室吹冷气、喝咖啡的政客们,与电视荧幕前的普通民众,才会争吵跟讨论的无聊问题。我们更习惯靠卡宾枪、冲锋枪、汽油弹等等,更便捷、更干脆的手段来解决困难,跪下投降、站着去死,火器面前人人平等。
缝缝补补很多次,带有淡淡血腥味的黑色布套被粗鲁的戴到我和战友们的头上。
老实说,我曾经幻想过有这么一天,但那副画面中并不存在手持录像机的家伙。
视线受阻,时间的流逝似乎过得很慢,我在脑中盘点愿望清单。
以后有机会做名演员也不错,至少能正大光明的出现在镜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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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一串清脆的响声之后,他再次睁开眼睛,扫到床头的磁力记事板,上面写着“4月10日,早5點30分,到黃竹坑警校報導,我想做個好人—新的階段即將起航。”
陈真立即爬起身,打开卧室的电脑,但颤抖的双手怎么也握不稳鼠标,而脸上的汗珠汇聚成溪噼里啪啦的往下坠。
此时,客厅的电视机传来《香江国际要闻》的报道声:经多方证实,在04月05号例行巡逻任务中,失踪的8名“75th Ra”作战成员,已经遇害且遗体被倒悬于距普里什蒂纳市向西90公里处的树林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