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剑光猛然亮起，林之唤的世界轰然崩溃。

而那头颅，则是直接变成了两半。

林之唤后退了两步，他胸口起伏，不停地喘着粗气。

“师傅？”

江小鱼立刻冲了过来，林之唤摆了摆手，深吸口气，道：“无碍。”

“嗯？”江小鱼分明看见，一缕黑烟从那裂成两半的脑袋中飞出。“咻”的一下，就看不见踪影了。

那缕黑烟林之唤也瞟眼看见了，只是这个时候的他，身体似乎被抽空了一般，半点力气也提不起来。

这么多年来，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危机。

大乘期的他，居然在这个诡异的生物面前，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更令人胆寒的是，这种危险到底是什么，他竟一点头绪都没有。

再看向地面的残肢断臂时，那些东西竟然开始渐渐融化。

化成了水，无比的清澈透明。水顺着地面的石板的缝隙，渐渐地消失。

“那是？”江小鱼手指向那副硕大的身体，只见身体融化后，居然出现一个赤裸的男人。男人看起来五六十岁，只是他的七窍，早被血肉堵得死死的了。

他静静地躺在湿漉漉的地面上，一点生命的气息都没有。

宁安城外，玉石和尚骑着一匹不知从哪里偷来的水牛。突然，一缕黑烟从他头顶掠过，朝着远方飞去。

玉石顿时浑身一震。

等他转过头去时，那黑烟早已不见。

“这股力量，似乎在哪本佛门古籍中，有过记载？”

顾不得其他，玉石和尚赶忙从水牛上跳了下来，朝着黑烟的方向追去。

稍微过了片刻，林之唤的状态看起来好了很多。

他缓缓走到地上死去的男人身边，端详了一会儿，然后才皱着眉头离开。

人最恐惧的事物，一定是自己难以理解的存在，这么多年来，林之唤第一次有了这种感觉。

同时，他也有些庆幸，这种扰乱心神的力量影响过他一次后，第二次便很难再得手了。

“师傅？”

“走吧，把你要办的事情办完，咱们早点回四象宗。”

“好！”

出去之后，江小鱼找到了茜茜。跟姜平经历了那么多，茜茜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恐惧。

让姜平看了看茜茜和孩子之后，江小鱼带走依依不舍的姜平。

毕竟生死相隔，在一起久了，连姜平自己都能感觉到，茜茜和孩子的眉心，多了一道暗色的条纹。远离，才是对她们最好的保护。

临时走，江小鱼取出了一张画师给的保命灵符送给了茜茜。偌大的世界，自己能帮的也只有这些。

出了宁安，江小鱼缓缓地打开了葫芦。姜平笑着朝他招手：“再见...再也不见...”

“再也...不见！”

江小鱼含了眼泪招了招手，姜平的灵魂，被狂风一吹便融入了空灵之中。

世界上，再没有他来过的痕迹。

突然，江小鱼似乎感到远处有什么人正偷偷注视着自己一般，他正准备过去检查一番时，林之唤却朝他摇了摇脑袋，“镇天盟的同门，不必过于在意...”

宁安城出城往西，玉石突然停下了追逐的脚步。他转眼看了看身后，颇具规模的宁安已经被起伏的山脉阻挡，他心中顿时有些犹豫。

弥陀寺的队伍只比四象宗稍晚一点，再加上两个宗门间自古就有互通有无的习惯。所以，第一时间，四象宗就将四方城的信息告诉了身后的弥陀寺。

四象宗的人大概又等了半天的时间，弥陀寺那群和尚终于追了上来。

为了防止误会，温知命亲自出面，把江小鱼的事情好好跟他们解释了一番。高僧们虽然表示理解，但作为长须弟子的玉石，心中还是有些疑惑。

得到住持鸿运的点头后，玉石便朝着宁安赶去。他想亲自再见见江小鱼，好好了解一下，自己师傅的事情，他到底知道多少。毕竟，按他的想法，杀死自己师傅的，就是画师，即使按四象宗人所说，江小鱼跟御兽宗没什么牵连，但最后，画师毕竟带走了他。

可刚到宁安城外，玉石就被那有些奇怪的黑气所吸引。这一路追来已经好几十里路了，离宁安的距离，反而越来越远。

是追还是回去，玉石陷入了犹豫。

“算了，还是回去。”

玉石略一思索之后，朝着宁安城的方向跑去。可奇怪的是，当他跑了百米之后，他突然感觉身后似乎又出现了那股气息，回头一看，那缕黑气正在他原来顿身的地方盘桓。

“你？”

玉石赶忙回身去追，可那东西又“嗖”地一声远遁而去。追了一两里路之后，黑气又没了踪影。

“真是奇了怪了！”

玉石停下脚步，回身朝宁安跑去。

跑出了百米，那种感觉又来了。回头一看，那缕黑气正在不远处的空中直旋圈儿，仿佛在炫耀一般。

“我去你大爷的！”

玉石本就是个内心有些火爆的和尚，一气之下，顿时脚上生风。眼看就要追到黑气的时候，那黑气略一扭动，速度也快了几分。

“奇怪，到底是什么东西呢？”玉石一边追，脑袋一边回想。

这种气息，他总觉得在什么秘典上看到过一般。

而且，这种气息仿佛有意识一般，每当玉石放慢脚步的时候，它的速度就会变慢。而当玉石加快的速度的时候，它的速度也会直线上升。

又追逐了半个时辰，玉石心中逐渐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这东西，似乎在把自己往什么地方引，可玉石又不是特别确定。

突然间，玉石追进了一片丛林。

丛林的树木参天，经过层层树叶的遮挡，落在地上的阳光已经所剩不多。

而且，一般的树林里，少不了虫鸣鸟叫，可这地方却十分安静。安静地，连树叶的“沙沙”声都没有。

玉石停下脚步，环视一圈。周围，全都是孤零零的树干，树干上，一条多余的枝桠都没有。

地面上，是一层破败的灰黄色的落叶，踩在落叶上，玉石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下陷了几分。

想来这树叶的下面，定是十分潮湿的土壤。

玉石朝身后看去，可能是因为进入丛林太深的缘故，这身前身后，身左身右，场景都是一模一样。

若是一般人的话，怕早就迷失了方向。

苦修两年，玉石早已突破灵胎同元婴境界，现在的他，感知能力已经远超在褚阳时的自己。

他警惕地看着四周，一把砍骨刀已经出现在手中。

突然，他只听见身后不远处传来“沙沙”声音，那声音十分有节奏。玉石立刻就判断出来，这是人毫无顾忌地踩着地上落叶的声音，听这声音，似乎正朝自己缓缓靠近。

“谁？”

玉石转过身去，眼中凶芒毕露，可是一瞬间，他的目光就变得无比的柔软，隐约中，眼角竟然还有些湿润。

“沙！”

“沙！”

脚步还在靠近，玉石却呆滞了。

好几息之后，他的口中，才传出难以置信的声音：“师...师傅...”

是的，朝他走来的，正是长须，那个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长须。

可现在的长须，却在这陌生的地方，出现在了玉石的眼前。

曾经多少次午夜梦回，玉石才能有机会看到长须的模样。长须在世的时候，虽然玉石一直对他大大咧咧的，一点徒弟的模样都没有。

可等到他真的死了后，玉石才发现，这个师傅，对自己是多么的重要。

玉石本就不像个佛门的弟子，他从小到大，犯过的错误数不胜数，可是每一次犯错的时候，长须总能将他护在身后。

“师傅...”

眼泪如注，让玉石的视线变得有些迷糊。长须的身影上，染上了向下流淌的水珠。

玉石只觉得霎时间呼吸有点困难，他胸口不停地起伏，四肢则有些瘫软。

“嚓...”

沉闷的声音过后，砍骨刀从他的手上滑落，落到地面后，只有刀柄还露在外面。

“师傅...”

玉石的脚步也动了，一步一个脚印，一步一次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