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军整训一月后,征旗猎猎,大军战意昂扬。
而这一个月里,南宋这边的大规模军事动向是如何都掩饰不了的,总不能跟金国说‘不好意思啊,你看到的其实是我们太学军训’。
这种话,狗都不信。
随着安插在南宋的探子传回源源不断的军机,金人感觉到了危机。
南宋,也不在掩饰。
一国之帝,岂是敌国能轻言废立的?
为了取得朝堂上主战派大臣与老臣的支持,为了自己的皇位,赵构豁出去了。
开战,已经是彼此心照不宣的秘密。
随着诸路大军的请战奏折抵达建康,
南宋,这个偏安一隅的汉人政权自成立以来的第四次北伐、同时也是最大规模的北伐终于提前三年拉开了帷幕。
“轰隆隆!”
大地震颤,烟尘滚滚,旌旗飘扬,战马嘶鸣。
这次仅仅是岳家军一军,便动员了十二万敢战之士渡河北伐。
而留守的三万人也没闲着,他们接管了襄阳长江防线的江防,警惕那些企图绕开岳家军主力趁虚而入的金军轻骑。
别自己在前方打着打着,后面突然被偷家。
数日后,大军分作十二军,各领岳飞将令准备拔营而去。
沙场上,看似兵荒马乱,实则一切都井然有序。
岳飞身披盔甲,腰挎佩剑,站在誓师高台之上眺望着北方,眼神中带着几分惆怅与忧愁。
那里是旧都开封,同时也长眠着一位于他有知遇庇护之恩、教导指点之情的老帅。
迄今为止,宗帅已经病故近十载,但临终前握住他手高呼的那三声‘过河’,是他哪备受排挤却依然在坚持北伐的信念。
赵宋官家扶不起,还恶心人,他又何尝不知道?
说他无脑忠君也罢,说他护国护民也行,总之,他不愿意看到宗帅为之付出生命的国家就这么一步一步地走向灭亡。
这是他为将的职责,也是他答应过老帅的事。
此行……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若是北伐功成,赵宋官家必定兔死狗烹。
若是北伐失败,自己这目疾愈发严重,恐怕再难称到下一次北伐了。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但在士卒们目光投注过来时,苦涩又被坚毅代替。
虽九死,其犹未悔。
‘岳某终于知道屈原是何种心情了。’
“岳太尉在想什么?”
耳畔传来声音,让岳飞微微一愣。
是孟可。
岳飞收敛神情,澹澹地说:“些许旧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孟可笑了笑,也不追问。
他在岳飞旁边站定,问道:“我替岳太尉压住万俟卨,让你可以放手施为,太尉打算怎么报答我?”
大军分兵的会议上,万俟卨提出想担任左路军监军,被孟可当场驳斥。
并美曰其名:岳太尉身边更安全,为了万俟官人的生命安全着想,还是与秦宣判一同跟着岳飞进军。
‘跟着你一起,那我不真成摆设了?’
气得万俟卨想掀桌子,无奈他没有乌鸦哥的胆子,面对孟可的压制只能忍气吞声。
他心里更加迫切地想要抓住孟可把柄。
而对于孟可的问题,岳飞没有回答。
他不想回答,更加不会去回答。
秦桧是什么人,他心里很清楚,权力争夺罢了,哪有什么无缘无故的帮助?
......
这天,一队人马发起了第一波进攻,乘坐高大的楼船缓缓驶出汉江南岸,顶住了泼天箭雨,向着北方进军。
半个时辰后,一队身穿铁灰色盔甲、手提长枪的士卒列队在北岸站住了脚跟,目不斜视,肃杀凛冽。
他们就像是一堵厚重的铜墙铁壁,牢牢挡住来自金军的冲袭,为身后源源不断登陆的宋军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孙革作为幕僚随军出征,立在南岸的高台上,看着北岸那支渺小的军队,眼中露出复杂的神色。
背嵬军的一支三千人步卒,精锐中的精锐,都是热血男儿。
可惜了,不知道这场大战结束后还能剩下几人。
他将目光转向身旁的牛皋,那张平日里喜形于色的面容上看不出一丝情绪。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牛皋作为主将,一举一动都关系到士气,注定不能表现出惋惜。
不过,孙革还是从他眼底读到了些许的哀伤。
这份悲伤不该由他这个将军来表现。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
......
汉江北岸,一片烟尘弥漫,战斗在持续,双方互相射击,刀剑相撞,发出叮叮冬冬的声音,宛如死神吟唱的,令人听之胆寒。
战斗已经持续了半个多时辰,双方都已力竭。
堤岸之上,已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惨烈至极。
不少人伪齐与金人的轻骑甚至因为跌落下马而被自己同伴踏成肉泥。
而此时,已经完成登陆的背嵬军骑兵们牵马披甲,在一名战将的组织下已经完成整军。
话说,,,.. 版。】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金军已疲惫不堪,传我将令,让杨再兴开始反击。”
立刻就有传令兵领命而去,少顷,高台之上插着的数杆遮天蔽日的大旗开始迎风挥舞。
这是旗语,命令进攻!
河对岸,人马俱甲的杨再兴翻身上马。
面铠下,那张脸上充满了疯狂和激动。
两条粗壮有力的胳膊上,一块块的肌肉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
一双眼睛如鹰般犀利,透着冷漠的光芒,彷佛能够刺破人的灵魂一般。
如果说郭云深是清末世界武力巅峰之一,那杨再兴就是南宋武力独一档的存在,历史上真正单骑冲阵的勐人。
高宠为虚构人物。
他身边的背嵬马军们的身材都极为魁梧雄壮,每个都是七尺的个头,穿着厚重的铠甲,手持长枪、腰悬大斧,威风凛凛。
“将军,敌军不堪一击!”
杨再兴身边,一名身形矮胖的亲卫大声叫嚣请战。
杨再兴没理会他,沉稳而有力的双腿勐地一夹马腹。
“杀!”
喊杀声响彻北岸。
马军士卒们紧随在他身后,如潮水一般席卷,向着正在进攻的金军发起了最后的决战。
……
汉江南岸,襄阳城头的牛皋看了一眼已经冲起来的重骑兵,终于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全军渡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