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幕幕的情景像放电影一样在胡芝的脑海中经过。深度昏迷中的胡芝嘴角不断的抽动着。
有一次,胡芝在地里干活,正巧看到前边有两个比阿蛮大一点的孩子,在阿蛮的两侧一人纠着阿蛮的一只坠子,拽着阿蛮向前走。
胡芝丢下手中的农具,就向三个孩子奔了过去。
“松开,你们要干嘛?我揍死你两个小兔崽子。”两个孩子吃了一吓。其中的一个孩子手抖了一下。小阿蛮的耳朵由于受到撕裂就出了血。
胡芝见到血,当时就疯了,像头疯牛一样扑向那两个大孩子。两个大孩子一看,吓得撒腿就跑。
胡芝追了几步,没有追上那两个孩子。就折返了回来。轻轻的用手把两个坠子摘了下来。把小阿蛮搂在怀里,用嘴吻干了他耳朵上的鲜血。
“妈妈,我再也不想戴坠子了。小朋友们经常会拽它,我好痛啊。”小蛮用稚嫩的声音说。
“蛮蛮,以后咱不戴了,乖乖,咱再也不戴了!”母亲不住向阿蛮伤口处吹着风,似乎这样就能减轻孩子的痛苦。
“蛮蛮,那咱们回去怎么和奶奶交代呢?”
“我就说被我弄丢了。”八九岁的小阿蛮当时很是聪明的回答。
晚上收工回来,当阿蛮的祖母看到孩子的两个坠子没有了。就急着追问胡芝,胡芝推说不知道。
“奶奶,被我不小心弄丢了。”小阿蛮在母亲的旁边脆声说道。
“你个小兔崽子!居然敢骗你奶奶了。是你娘教的吧?”边说边喊来儿子。
“你的媳妇你还管不管啦?他从小就教你的儿子撒谎。这样的孩子长大还得了吗?”林奎娜气急败坏的说。
李大忠一听,抓住媳妇的头发,把她按倒在地上,用木棍劈头盖脸地就砸了下来。胡芝不住地哀求和惨叫着。
“快把两只银坠子交出来,不然的话就朝死里打。”林奎娜在旁边声嘶力竭的喊道。
惨叫声越来越小,直到最后一切没有了声息。但阿蛮的母亲始终没有交出那对坠子。林奎娜趁胡芝被打昏之际,把胡芝的全身都搜遍了,也没有搜出那对银坠子。
一位好心的邻居听到了胡芝的惨叫声。知道胡芝这次被打的不轻。他赶忙跑到胡芝的娘家,把这消息告诉了胡芝的父母。
最后,胡芝的父母含着眼泪,把胡芝送进了医院。在医院里整整住了一个多月,胡芝才勉强出院。
时光如梭,阿蛮慢慢的长大了。上完小学,就上了初中,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到了初三就面临着考高中的压力了。临海县当时只有一所重点高中,五所普通高中。重点高中采取准考人数的名额分配制。也就是把拟报考重点高中考生的名额分配到各个初级中学。换句话说就是谁能报考这所重点高中,权力掌握在学校手里。但是按照规定,各初级中生报考的名额应该按照该校预考成绩来确定分数线。
班主任孙朝西在考前将按分数已列入重点中学报考名录中的李阿蛮擅自换成了预考成绩排在阿蛮后面的漂亮女生李兴花。按照教育局和学校的相关规定,重点中学的报考名录应该按预考成绩的分数高低确定。这是一种严重的违规行为。
正式中考成绩出来后,阿蛮得知自己的成绩远远超出了县重点中学录取分数线。但却迟迟没接到重点中学的录取通知书。他找到教他历史的陈怀旺老师,才得知孙老师的所作所为。
他立即找到学校的侯立本校长,校长也只是轻描淡写的批评了一顿班主任孙朝西。
陈怀旺实在看不下去,就领阿蛮找到侯立本,责问侯为什么不处理孙朝西。要求侯想办法让阿蛮进入重点高中。陈怀望老师表示如果不处理好此事,他会到教育局和有关部门上访的。
但此事还没过去两天,陈怀旺老师就被抓捕了。理由是陈怀旺老师涉嫌调戏侮辱女生李兴花。
陈怀旺被抓后,仅仅过去一个多月,就被判了有期徒刑三年。
最后阿蛮只好到了一所普通高中就读。因为普通高中考上大学的人数很少,再加上阿蛮心理上的创伤。上完高中,当年就没有考上大学。林奎娜和李大忠母子极力劝说阿蛮复读,但阿蛮看到母亲终日辛劳的样子,就决定不再复读,帮母亲劳动。
由于阿蛮以前没干过活,所以干起活来非常地吃力。隔壁的巧儿见了,就经常过来帮阿蛮做农活。日久生情,巧儿就慢慢的爱上了阿蛮。阿蛮也深深的爱上了巧儿。
“你娘实在太苦了,我嫁过去之后,一定不会让她受一天罪的。表哥,你放心。”阿蛮的父亲和巧儿的父亲张彦是远房表兄弟。所以巧儿一直称呼阿蛮表哥。
两颗滚烫的心粘到了一起,就再也分不开了。因为两家住的很近,两人是三天两头的晚上约会。这事在村里马上就传的沸沸扬扬。
“多好的一对表兄妹呀,多好的的小情人。”周围的邻居无不投来羡慕的眼光。
当然阿蛮和巧儿的事,终究瞒不过胡芝,看着巧儿那俊俏的面庞,婷婷玉立的身材,胡芝的脸上充满了笑容。后来,她把这消息告诉了婆婆。
林奎娜一听,心里也非常高兴,就找到了巧儿的父亲张彦,向张彦提起了此事。
“姑姑,彩礼可不能少啊,就凭我家巧儿的模样,最少也得两万块钱吧!”张彦狠狠的抛出了这句话。
林奎娜心中吃了一惊,上哪找这两万块钱?这不是敲诈嘛!但仍然语气平静的说:“孩子他表哥啊!你说这个话,我一个人当不了家,我得回去和儿子商量商量再定。”
林奎纳把这事告诉了胡芝后,胡芝顿时火冒三丈:“他们家原来是为了钱,不是为了感情,张彦想卖他的女儿就卖去吧,我们家阿蛮不要这种买来的媳妇!”
阿蛮一听母亲说这样的话,第一次为违拗了母亲:“娘,我真的很爱巧儿。我就是死,也想和巧儿死一起。”
胡芝听了以后,眼泪立即涌了出来:“儿啊,你知道吗?娘当初就是你们李家用钱买来的。娘受了一辈子的罪,不想我的经历在你们的身上重演啊。”
“不,不会的。娘,你就成全儿吧。儿真是一刻也离不开巧儿。”阿蛮跪在娘面前。
“可是,我们也拿不出他家那两万块钱彩礼啊。”胡芝拉起了阿蛮,心有不甘地说。
又过了几天,胡芝告诉阿蛮,她的一个朋友给他介绍了一个叫阿花的姑娘,让阿蛮去看看。
“娘,我现在除了巧儿,谁都不想娶。”阿蛮说。
“可是,我两次去求过巧儿父母,人家是一分钱都不能少啊。”胡芝难为情地说。
“不,不行!娘,我一定娶巧儿!别的女人我不要!”阿蛮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和娘说话。
“阿花是个很好的姑娘。壮壮的身材,你要是愿意了,这姑娘嫁过来,做农活可是把好手呢。”胡芝赞道。
“娘,你不知道巧儿是我今生唯一的爱,我的心中已经容不下别的女孩。”阿蛮哭诉道。
谁知这么一说,胡芝的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儿啊,什么叫爱?娘当初也是深爱着你爸的。但娘现在的下场你都看到了。儿啊,爱,这是个世上最不值钱的字眼啊。听娘的话,只有能为你遮风挡雨的女孩,才值得去爱!”
“阿蛮最听娘的话,娘啊,你就让儿当一次家吧。”阿蛮痛苦地说。
“儿啊,不是娘不让你当家。而是我们拿不出这笔钱来。巧儿已经不可能嫁给你。你再把阿花这事耽搁了!将来要是没有了媳妇,你的日子怎么过啊?”话刚落音,胡芝就扑通一声,跪在阿蛮的面前:“儿啊,你要是不听娘的话,娘就跪死在这里!”
阿蛮一看,赶忙把娘从地上拽起来:“娘,儿听你的话就是了。”
娘俩抱头哭成一团……
过了两三个月,约定的结婚的日子到了。胡芝把阿蛮的头揽入怀中,从身上摸出一对银坠子,将它轻轻地戴到了阿蛮的两只耳朵上。
“按照我们本地农村的习俗,今天应该由你媳妇从你的耳朵上取下这对银坠子。从此以后你就是一个当家的男子汉了。”胡芝说。
阿蛮和阿花在伴娘和伴郎的簇拥下,走上了婚礼的主台。阿蛮轻揽阿花后腰,阿花扬起脸,轻轻地摘下了阿蛮一对银耳坠,台下顿时响起一片掌声,婚礼达到了最高潮。
阿蛮顿时泪眼矇眬,他的眼前又幻化出当年他爹那上下翻飞,无情落在他娘身上的棍棒,又听到了他娘不住的哀求和惨叫声……
“娘,你当初到底把这双银耳坠藏在什么地方?为什么奶奶怎么找也找不到?”阿蛮说着说着,一行清泪流了下来。
“含在娘的嘴里呢!孩子别哭,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胡芝笑着笑着眼泪也流了下来。
睡在病床上的胡芝的眼角也滴下了一颗大大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