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遇到的这个村子,用库其达莫的话说叫做柳树屯,因为这村子附近有不少的柳树。
柳树屯中几乎全都是汉人,他们并非是康、徐、崔、王四姓中的,大部分人姓张和谷。
郑毅带着人来到这柳树屯,打量着极有原始风味的汉人村落,大都是黄泥土墙茅草屋顶。
这个时间,几乎家家户户的房顶上都冒着炊烟,应该是已经在准备晚饭了。
七八个孩童在村子里玩耍,看到郑毅一行人吓得全都跑回家去。
不久之后,各家各户的男子都拎着猎叉、锄头跑了出来。
谨慎的盯着郑毅一行人,应该是将他们当做强盗了。
“谷大叔,谷大叔,我是达莫,自己人!”
库其达莫跑出来,冲着不远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喊道。
这老人看着郑毅他们,又看看库其达莫,眼神出现一抹惊讶。
可能是搞不清楚库其达莫一个当地部落的人,怎么和这些汉人搅和在一起的吧?
郑毅也下了马,冲着被称为谷大叔的老者拱了拱手,“大叔好,不用紧张,我等只是路过!”
郑毅的话出口,让谷大叔重重的松了口气,他还真担心郑毅他们是强盗土匪呢。
这么多人,他们这个柳树屯就有大麻烦了,恐怕得被凶狠的土匪给祸害干净。
“原来是路过的客人!不知贵客如何称呼?这些人又是......”
谷大叔还是有些犹豫,看着郑毅背后的大队人马问道。
“我姓郑名毅,自志恒,祖籍北直隶,他们是我的属下。大叔莫要担心,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打算赶往康家庄的,今日天色已晚,路过贵宝地打算休息下吃些东西再赶路!双臣,将礼物给大叔送上去!”
郑毅笑着解释了一番,又让钱双晨将礼物给送上去。
那是五十斤细盐还有十多把菜刀。
不要认为凡是汉人都会煮盐打铁。
那是想象中的,这两个事情都是技术活。
君不见古代皇朝都是实行盐铁专卖吗?
这就是因为技术门槛的原因。
盐这东西精贵,柳树屯是没有的。
甚至整个葛林四姓都没能力制盐。
他们用的盐都是四姓中做生意的去海边采买,或者从中原过来的商人带来。
铁也是一样,葛林四姓控制着几乎所有的铁匠,柳树屯作为一个小村子是没铁匠的。
想要打个斧头菜刀,起码需要跑到康家庄、徐家屯这些大姓的聚居点才行。
是以,这些礼物一送上,马上谷大叔就开心起来,这可都是村里需要的啊。
人可以不吃肉,但是绝对不可能不吃盐,在这边的盐那叫一个忒贵。
一张完好的狐狸皮子,都换不到一斤的粗盐,细盐更是见都没见过。
还有那些菜刀,看钢口全都是好刀啊,比那些铁匠打的好太多了。
谷大叔赶紧露出笑容,“好说好说,我这就让人给你们送水送柴过来!”
背着盐袋子、提着是来把菜刀的皮兜子,谷大叔就招呼了起来。
不一会上百斤干柴就送了过来,还有几大桶的干净水。
郑毅这边给那帮小孩子分了一些奶糖过去。
都是苦夷岛的轻工坊自己加工的。
鹿奶发酵加上一些白砂糖。
就这已经是非常高端了。
这群孩子根本没吃过。
谷大叔将东西送回去也凑了过来,郑毅给他一壶鹿奶酒,喝的半大老头很过瘾。
这边的汉人其实大多数会土法酿一些酒,相比于盐铁酒倒不是什么保密的技术。
但是大多酿酒也就是粮食发酵,还有就是简单的土灶烧过酿出来的酒。
这边粮食种植不易,其实酿酒并不多,就算汉人也很少自己酿酒。
更别说这种度数比较高的奶酒了,喝的谷大叔浑身冒汗、大呼过瘾。
这个谷大叔名字叫做谷老三,排行老三,起名省心也是直接叫老三。
谷老三对郑毅卸下了防备,就开始天南地北的聊了起来。
此处是葛林卫的外围,他们这个村在此生活了百年。
他们都是鲁西的青州人,早年洪武爷实边,就随着迁到了辽东。
后来永乐皇爷设立了努尔哥都司,他们又一路从辽东迁到这边。
就在这边安顿了下来,在葛林卫这边扎下了根儿,也再没机会回去。
葛林卫在前面的百年一直是汉人和当地人杂居,还因为治理的比较好和安定被朝廷表彰过,不过在当时的时候,葛林卫的官员就都是安排当地民族的首领担任了,汉人在这片地区地位高但并不占很大优势。
再后来随着努尔哥的撤卫,很多在这边的汉人都随着退回了辽东。
葛林卫这边也有很多汉人离开,当地人就开始有欺负汉人的苗头。
大概百年之前,葛林卫迁来许多的汉人,这些人分属四个姓氏。
赶走了当地的土著民族,带着原本葛林的汉人再此落户。
开垦、耕种,也算的上是安居乐业、逍遥自在。
如今葛林的汉人大概有两千多人。
除了康、徐、崔、王四个庄子之外。
大多都分布在外围这一带,有差不多十多个村庄。
等到郑毅将话头引到康家,谷老三都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说康家一代不如一代,跟早些年的老太爷那会差得太多了。
康家当代族长名字叫康伯庸,也就是郑毅的便宜老丈人。
知书达理、儒雅仁义,就是有些性子太过懦弱。
郑毅只能不停地摸鼻子,告诉自己还不是岳父。
看来自家老丈杆子脾气确实挺好的,就连谷老三都能用上懦弱这个词儿。
古来三根本就不看脸色,既然说开了肯定是要说完的,言道康伯庸绝对是个好人,但就管理上来说,好人不见得就能够管好事情,甚至因为要维持好人这个名号做出许多纵容的事情。
康家这一代就是如此,康伯庸下不了狠心,让自家的两个亲弟弟经常欺负。
加上没有儿子,康伯庸在族中的话语权都不够硬,就差让人欺负到家里了。
谷老三没想到还知道康红姑,言说康红姑如果是个男儿,定能重振长房门户。
敢作敢为、敢打敢拼,从小就能将大几岁的二房、三房男丁打的哭爹喊娘。
可惜就是前两年被逼的出走了,到现在也没有回来,不然哪会让三房得势?
说完康家,又说徐家,徐家尖酸刻薄、见利忘义,让谷老三很不喜欢。
崔家当代已经没落了,人丁单薄,只剩下孤儿寡母三个人。
没少被康家三房和徐家欺凌,全靠崔氏团结才没被吞掉。
王家前几年被联合打压,迁到了西部那个大湖边上生活。
基本上不再搭理葛林四姓的事务,只是安心种地为生。
说白了,就是葛林四姓,如今就是康徐两姓为主。
其他两姓不是没话语权就是已经不搭伙了。
郑毅又询问了下康家最近的事情。
看是不是已经被康文定发难了。
谷老三对此也不清楚。
最后,喝的有点酒意了,谷老三问郑毅,你到底去康家庄找谁的啊?
弄得郑毅也是无奈至极,您老都将康家人骂个遍了,才想起问他是找谁的。
找谁的还重要吗?郑毅只能含糊的说找康伯庸商量点儿事。
这边谷老三已经喝多了,郑毅就安排人送他回去。
自己则琢磨起来葛林四姓的事情来。
还有就是明天到康家要怎么说?
也不知道康红姑到家了没有?
看到他会是个什么表情?
望着月亮,郑毅钻进帐篷进入梦乡。
在这里呆的久了,睡眠都变得好了许多。
明天见到老丈人,应该不会被打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