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初到业务部的胖聪跑单顺利，李岩想办法降低衣服成本。

老家那边的工费比较低，第二天上午，从公司拿了样衣，还有几十件需要做手工的半成品，回到水秀村，带上叶青，直奔老家安城县。

这次李岩没有提前给母亲打电话，天气太冷，恐怕母亲又在寒风刺骨的大门口等儿子。

“不知叔叔恢复的怎么样了？”叶青坐在副驾驶轻声问道。

“前些天问过我妈，说我爸能在院子里自己转圈了，说话也越来越清楚。”李岩扶着方向盘，心里五味杂陈，每次回家的心情都是如此，直到看见父母那慈祥的笑脸。

“那就好，明年别再让他们种地，身体条件已经不允许。”叶青凝视着远方。

“我的想法可能跟所有人不同，”李岩苦笑:“我希望他们忙碌点，哪怕累点。”

“你这叫什么心理？”叶青扭头，眼神中充满了不解。

“我们村有好几个老头，六十多岁，儿子让他们把地租出去，在家休息，结果没出三年，那几个老头都去世了，人干了一辈子活，不能说停就停。”

“叔叔不是病了吗，哪有让病人坚持干活儿的？”

“我爸很坚强的，我不想劝他放弃种地，除非他自己不愿种了。”

“哼，我不同意你的想法。”叶青把头扭向窗外。

老家石头村到了，李岩把车停在街边，把手工活和补品拿下车，和叶青走进家门。

母亲正在院里看父亲练走路，看到儿子和未来的儿媳妇回来，脸上都是笑容。

“阿姨，叔叔好！”叶青打着招呼。

“小青，快进屋！”母亲上来拉着叶青的手。

李岩陪着父亲在后面慢慢走进屋。

“不要总买东西，你们俩在外面也不容易。”母亲说道。

“孝敬您二老的钱还是有的。”叶青笑笑。

“包袱里是什么呀？”母亲问。

“妈，这是手工活，让咱们村的留守妇女们做。”李岩把包袱解开:“您看，现在流行这种衣服。”

“我能不能做啊？”母亲戴上老花镜仔细端详。

“哈哈，”李岩被母亲认真的样子给逗笑:“您眼神还行吗？”

“戴上花镜没问题，笑啥，你小时候的衣服不都是我做的吗！我是想呀，多给你攒点钱，让你早点结婚。”母亲说完还找来了针，准备干活。

李岩转过身去，泪如泉涌。

叶青也眼圈泛红，递过纸巾。

屋里太压抑，两个人走到院里。

“明天我就开始上班了。”叶青说。

“你还没有完全恢复呢！”

“恢复了，就是刚才，我被阿姨的一番话给治愈了。”叶青说完紧闭双唇。

李岩叹口气:“人生如戏，每个人都同时扮演着多个角色，可是我哪个角色都演得不合格。”

这时，大门外一阵喧闹，进来几位街坊大嫂。

“大美女回来啦！”大嫂们纷纷和叶青打招呼。

“我们把手工活带来了几十件。”叶青说着把人们领进屋。

“俺的娘！咋做呀？”大嫂们惊叫。

“哎呀！好做，我都看明白了！”李岩母亲拿起针线示范着:“就是把布边扦上，不**茬。”

“哦，原来是这样……”

“我也会了！”其中一个大嫂头脑灵光。

本村的留守妇女有个群，不知谁在群里发了李岩家有手工活的帖子，来看活的人络绎不绝。

“这个房间如果施展不开，可以去我的卧室。”李岩大声说道。

人越来越多，两个卧室的床上都已经占满。

这种手工活看起来复杂，做熟了很简单，不需要多少技术，只要静下心慢慢缝就可以。

下午，几十件手工活做好，李岩把每个人做的件数记在本子上。

“明天我再送来几百件，你们领回家慢慢做，以后隔几天送一次。”李岩安排着。

待大嫂们散去，李岩告别父母，和叶青把做好的活装上车，返回春城。

到了春城，先把叶青送回水秀村，然后去公司交活。

在公司门口，遇到了刚从东山市跑单回来的胖聪。

胖聪满脸喜悦:“李哥，今天和星际商城签了合同，首批订单五千件。”

“祝贺你，五千件再加上你表叔的两千多件，成绩斐然啊！降低成本的问题已基本解决，这样咱们就可以站稳市场了。”李岩说道。

“李哥，我在东山市其他商场转了转，发现双面羊绒市场鱼龙混杂，有的含毛量低于百分之九十五，有的面料较薄，还有的不是全手工缝制，您看看这根腰带，明摆着是机器做的。”

胖聪拍了很多图片，李岩仔细翻看:“对，这根腰带看似手工，其实是机器做的，能省十元的手工费。”

“我们公司也改成用机器做腰带呗？腰带是身外之物，跟衣服质量无关，这样，我们会增加更多的市场份额。”

“关键是什么机器做的，我们无从知晓，”李岩忽然看到维修工邵阳:“邵阳老弟，你看这是什么机器做的？”

邵阳提着一堆缝纫机零件走过来，看了看胖聪拍的照片:“不知道是什么机器，我问问在其他公司的师兄弟。”

缝纫机维修工学徒的时候是口传心授，有非常密切的师徒关系，这种师徒传承经过延续分枝又形成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使得每个服装厂的维修工之间都能攀上关系。

不多时，邵阳说道:“我在群里问了，有的说是缝皮机做的腰带，有的说不是，看来这种做法尚未开始流行，可以再询问一下卖缝纫机的商家，他们应该知道。”

李岩马上想到了初恋女友白玫，她经营白马缝纫机店，应该知道市场上有没有这种仿人工扦边的机器。

于是拨通了白玫的电话。

“喂！李岩，你终于想起我了！”电话那头传来甜美的声音。

“好久不见，还在外面旅游吗？”

“对，我现在海角天涯呢，这里温度如春，很舒服，嘻嘻。”

“我给你发过去一张图片，你看这是什么机器做的，市面上有没有这种机器？”李岩问道。

“好，我看看……好像是缝皮机做的，有时间我再问问同行。”白玫回答。

“麻烦你尽快，我这边着急。”李岩催促。

“哎呀！着什么急啊？我都习惯了慢生活。”白玫嗔怪:“你总是有事才找我，要不你到海角天涯来？嘻嘻。”

“哪有时间啊？我整天忙得跟三孙子似的。”李岩苦笑。

“我想要个儿子……”

“你是不是在骂我？”

“没有，我是说真话，你能做我儿子的父亲吗？”白玫突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