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代价?”钱怀义立刻追问道。
顾千劫阴冷地笑声传来:“很简单。只要肯牺牲心中所爱,做到断情绝义,你立刻就能变强。”
“牺牲……心中所爱?”钱怀义满脸地难以置信,“前辈,你、你这是……怎么意思?”
顾千劫呵呵一笑:“小子,别装傻了。你真的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接着,他语气一变,凶狠地说道:“莫非你还不忍心吗?
想想吧!想想这一路上的辛苦,这些家伙有什么用!
每次都是你一个人上去迎敌,他们就只会跑!
要不是这帮累赘,你早就得偿所愿,找到传承了!”
刺耳的魔音涌来,在顾千劫的刺激下,钱怀义的双眼越发赤红,显然是再次沦陷了。
阵法外,胡韵白刚刚将赵羿和钱明都翻过身来,正在赵羿的腰间找药粉给他们止血。
刚才顾千劫的话,她同样听到了。
抬头看去,正看见钱怀义原路走出阵法,大步朝着几人走来。
顾不得昏迷的两人,胡韵白立刻起身想要阻拦。
钱怀义大步向前,很快来到胡韵白面前。
胡韵白双手张开,表情无比坚定:“钱怀义!我不会让你过去的!
要杀,你就先杀了我!”
闻言,钱怀义的眼神明显有了几分挣扎。
顾千劫虽然对他使用了惑心术,但惑心术的本质是勾起人心的黑暗面,进而引导其做出错误的判断。
所以,尽管钱怀义数次受到控制,但他的表现从头到尾都不像是某个傀儡,而是活生生地人。
也就是说,钱怀义虽然疯狂,但一直都是有意识的。
此刻,胡韵白说出如此决绝的话,他心底里一直被压抑的善良一面,总算是被重新唤起了。
看着胡韵白的俏脸,钱怀义莫名地有些恍惚。
他仿佛想到了两人昔日的恩爱过往,想到了曾经的那些海誓山盟。
此刻再看胡韵白,他哪里忍心对她出手。
浑身颤抖间,钱怀义竟似要后退。
不好!这小子竟要挣脱控制了!
眼看情况不妙,顾千劫立刻加大了魔功的强度:“还愣住干什么!动手啊!
动手!!!”
在重重魔音蛊惑下,钱怀义的善良一面再度被压制,眼神重新凶戾起来。
“快动手!动手啊!”
在顾千劫的不断催促之下,钱怀义低声嘶吼着,再次陷入疯狂。
只见他抬手一掌,直接将胡韵白打得横飞出去,倒在地上不断吐血。
然而,这狠辣地一击却并不能让顾千劫满意。
只听他愤怒地骂道:“蠢货!你干什么!
我让你牺牲所爱,是让你杀了那小贱人!你为何要手下留情!”
钱怀义却一言不发,快步向前冲去。
一直来到墙边,他直接掐住脖子,将一个人影提起。
周天墨!
钱怀义满脸杀气地回过头来,嘶哑而癫狂地吼道:“此人是我最疼爱的小兄弟!杀他即可!”
“这……”顾千劫一时语塞,心说这样也行?
他原本是想让钱怀义杀了胡韵白,谁知竟被钱怀义如此理解了。
不过也无所谓,杀谁都一样。因为他根本就没想过要给钱怀义增进实力。
所谓的断情绝义,不过是骗钱怀义杀人的借口罢了。
要想将钱怀义的实力提升到足以通过阵法,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想比之下,另一个办法要简单得多。
用人命献祭,以此削弱阵法的威力。
见钱怀义还提着昏迷的周天墨,顾千劫不耐烦地说:“好了好了!杀谁都行!
快把那小子扔进阵法的深坑之中。”
钱怀义依言而动,提着周天墨,开始大步向着阵法中的深坑走去。
来到阵法之外,顾千劫催促道:“”快点快点!把他扔进去,你就可以破阵了!”
钱怀义将周天墨的身子缓缓提高,似乎就要抬手将其扔出去。
可他的动作僵持了半天,也始终未能有所行动。
似乎,他仅存的良知正在与心中的恶念做着最后的抗争。
不过,这次似乎不用顾千劫再施展魔功,这最后的善良便被钱怀义压制下去。
只见他抬手发力,猛地将周天墨掷出。
一道弧线划过,昏迷中的周天墨就此跌入深坑。
坑中,一道幽光闪过,鲜血带着内脏,瞬间崩裂四散,染红大片地面。
周天墨,死无全尸。
可怜周天墨,将钱怀义视为一生的偶像,无比地信任他。
却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他会死在这个最崇拜地二哥手里。
“不!”
随着周天墨跌入深坑之中,胡韵白凄厉地哭喊声也响起了。
今天或许,不,一定是她此生最痛苦的一天。
心爱的未婚夫堕入疯狂,打伤了自己。
最后,连最受大家疼爱的小兄弟,也被其亲手杀死。
这对她的刺激之大,实在难以想象。
就在胡韵白心如死灰,整个人快要疯掉的时候,地面突然开始震动起来。
钱怀义似乎稍微清醒了一些,出言问道:“前辈,这是怎么回事?”
他不能不紧张。
顾千劫说过,这阵法威力极大,稍有触动大家都会被杀死。
虚空中,顾千劫随口安慰道:“慌什么!一切有老夫在!”
钱怀义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自然是知道的。
事实上,这正是阵法威力被削弱而出现的反应。
果然,震动很快消失。
在钱怀义等人看不到的视角里,阵法的威力已经弱了很多了。
于是,顾千劫说道:“好了,钱小子,你可以入阵了。
看看你的力量是不是增长了,能不能扛得住阵法的威压。”
钱怀义依言而行,抬脚迈入阵法之中。
这一次,他感觉颇为轻松。
一直来到第八步,才第一次感受到压力。
带着惊喜,钱怀义再进两步。
十步了!
钱怀义兴奋地说道:“前辈!我真的变强了!前辈真乃神人!
前辈,我已走到第十步了,接下来怎么办?”
顾千劫不屑地说道:“别高兴得太早,才一半都不到呢。
接下来,右七步,正前五步,左前两步,左十步,前……”
在顾千劫的指挥下,钱怀义一路曲折前行。
很快,他已走过了近三成的路程,靠近中央的深坑了。
就在深坑的不远处,钱怀义的动作再次停了下来。
走到这样,压力再次变得很大,即使钱怀义已全力运起元气,依旧有些难以支撑。
努力抬了抬腿,钱怀义还想再往走一步。
不过,顾千劫却开口阻止了他:“好了!看来你的实力还是不够。
出去吧!杀了那个小妞,应该就够了!”
“不!不要杀她!”钱怀义立刻摇头道,“我、我还可以的,我还能继续往前走!
让我再试试吧!”
顾千劫怒骂道:“蠢货!这才走了三成的路程,就算再多走这几步,又有什么意义?
而且,最难的可不是走过去,而且最后一步,取下那根烧火棍。
你现在把力量耗尽了,待会怎么办?”
钱怀义还是拼命地摇头:“不!不行!”
顾千劫知道触碰到了钱怀义的底线,却也懒得废话,直接发动了惑心术。
“你还对那小贱人留有余情?
他为了那个姓赵的小子,还敢跟你动手,还拼命阻止你伤害他。
她分明是对那赵小子有意思!这种贱人留着她干什么!
杀了她!必须马上杀了她!”
在惑心术的影响下,钱怀义心底仅存的理智再度被疯狂所取代,开始从阵法中退出去。
看着钱怀义的到来,胡韵白再也没有生的欲望,趴在地上,连起身都不想再起。
事实上,她也没力气起身了。
身上的伤痛,加上精神上的刺激,早已抽干了她最后一丝力气。
钱怀义来到她的面前,轻轻松松地便将她提了起来。
看着钱怀义眼中还有所挣扎,胡韵白却已经放弃了唤醒他的想法。
“钱怀义,是我看错了你。
原来在你心中,最重要的从来都是自己。
可笑,我还相信你会护我一生一世。
原来,所谓的海誓山盟,终究敌不过你的野心,敌不过一句虚假地承诺。”
钱怀义痛苦地摇摇头,喉咙里拼命挤出几个字来:“不!不是的!我……”
看着钱怀义还想说什么,胡韵白嗤笑一声:“钱怀义,还伪装什么呢!
杀了我,你就能取得梦寐以求的力量,你还在等什么呢?
动手吧!早晚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同一时刻,顾千劫的怒吼也传来了:“你还在等什么!快把她扔进坑中去!快!”
这一次的魔音出奇地刺耳,钱怀义痛苦地嘶吼着,提着胡韵白大步流星地向着阵法中走去。
而就在他转身之时,躺倒在地的赵羿和钱明二人同时爬了起来。
其实,就在钱怀义将周天墨扔进深坑之时,他们就已经醒了。
奈何,两人都伤得很重,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周天墨被杀死。
现在,轮到胡韵白要遭毒手了。
经过这片刻的休息,两人似乎都恢复了一点力量。
这一次,拼尽了全力,他们也一定要阻止钱怀义。
赵羿的位置距离钱怀义更近。
不过他伤得很重,刚一活动,身上的数道剑伤再次涌出鲜血。
勉强站起之后,赵羿先从腰间抓了一把药粉按在伤口上,接着又吞下一颗黑白斑驳地药丸,才开始朝着钱怀义追去。
就在赵羿找药粉疗伤的这几息时间,后方的钱明也追了上来。
相比赵羿,他的伤也轻不到哪里去。
不过他好歹是聚气境修士,经过刚才这点时间,他的元气又恢复了些许。
靠着元气的支撑,他和赵羿几乎是前后脚地朝着前方追去。
然而,两人毕竟伤得很重,论及速度,根本比不上钱怀义。
站在阵法前,钱怀义将胡韵白高高举起,似乎内心还在挣扎着。
这一幕,与刚刚他杀死周天墨之时,何其相似。
见此情景,钱明和赵羿二人都想出言阻止。
奈何,两人的伤势之重,刚一开口,便咳出血来,根本说不出话。
半空中,似乎是担心钱怀义再次反抗自己,顾千劫的魔音咒骂之声一刻不停。
而赵羿二人与钱怀义之间仅剩的五丈距离,仿佛是一道不可跨越的天堑。
眼看钱怀义身上的杀气越来越重,赵羿心中暗呼不妙。
于是,他把心一横,飞鹰诀开始全力运转起来。
霎时间,一股并不算强大的力量从身体中涌出,令赵羿的速度快了不少。
作为代价,刚刚止住血的伤口再度崩裂开来,血流如注。
不过,赵羿已经没时间管这些了。
哪怕是事后他会和吴川一样,失血过多,沦为废人,他也必须先阻止钱怀义。
事实上,以他和胡韵白关系,倒也不至于如此拼命。
但是,杀死胡韵白是那魔头顾千劫的命令。
顾千劫想做什么,他并不知道。
但他知道,如果不阻止对方,后果不堪设想。
脚下不断加快,鲜血已在地上流成了一道小溪,赵羿总算来到钱怀义身后五尺之内。
鼓足全身力气,赵羿直接起跳,跃过这五尺距离,向着钱怀义扑去。
与此同时,钱怀义抬手一扬,胡韵白的身体划过一道弧线,向前抛飞了出去。
如一颗白色的流星,胡韵白双眼紧闭,就此消失在深坑中。
下一刻,幽光闪过,染血的白裙与大片的血肉爆裂开来,涂得到处都是。
“不要!!!”
赵羿摔倒在钱怀义的脚边,仰面看着钱怀义,眼中尽是懊悔与不甘。
若是能早一点从地上起身,是不是就来得及救下胡韵白了!
可惜,即使拼尽了全力,他终究还是没能阻止钱怀义。
一时间,绝望与无力笼罩了他的全身。
钱怀义低头看来,狰狞扭曲地脸上,两行血泪异常醒目。
看着脚边的赵羿,钱怀义的脸上愤怒与杀意依旧,缓缓拔出了腰间的宝剑。
眼看着钱怀义要动手,赵羿抓住钱怀义的腿,努力想要从地上爬起。
可惜,这一路走来,他已流了太多的血。
刚才那一跃,已经抽空了他最后一丝力气。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钱怀义倒提长剑,直刺而下,什么也做不了。
就像是看着周天墨和胡韵白的死去一样。
一样绝望,一样无力。
只是这一次,该轮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