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上，发现不对的银术可连忙上前搀扶住了完颜宗翰，下一刻——

咳咳咳……噗！

终于，这位西路军统帅在试图掩盖自己的咳嗽声中，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喷出了一口恶血。

憋屎的时候，不能相信任何一个屁。

气血逆行的时候，同样不能相信任何一声咳嗽。

正在此时，从大营中撤出来的完颜阇母带着一身血腥之气回来，同时跟他回来的，还有足以让完颜宗翰再吐一口血的噩耗……

……

东京城的东南与西南方向，两股宛若潮水般，绵延数里地的庞大军阵，与金军城南大营边上列阵的宋军隔着三、四里地，遥遥对峙……

“宋军那边似乎有点动静……”

城西南这边，是完颜宗望的东路军。

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金兀术无比锐利的眼睛清楚地看到，宋军军阵似乎有成队成队的士兵正在涌入己方的城南东路军大营中……

很快，前去刺探的哨骑队伍有人身上带血、有些狼狈地回来了……

完颜宗望、金兀术等数位军中将领立刻从高台上下来，亲自前去面见这位勇士，见面第一句便问道：

“宋军有多少人？”

“启禀将军，宋军起码有数万人！”

“……”

诸位满心期待的高层将帅们顿时无语，金兀术更是忍不住捂脸……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数千人的军队很常见，而万人以上的规模则不常见，而且从数千人到数万人的军队是几何式增加的，明明阵容上变化似乎不是很大，但数量与之前却不可同日而语，因此，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阵容数学问题却难倒了金军中底层的将领与士兵。

军中哨骑能精准地说出敌军五千人以下，或者以上，个别优秀的能说出具体几千人，但若是万人以上的敌军数量，这些哨骑侦察兵们全都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给出一个“起码有数万人”已经是他们认知的极限了。

只是……

这个答案，特么我们隔着这么远也能看出来啊，还用你说？！

完颜宗望这边脸色不大好看，很早之前，跟在自己身边的刘彦宗就提醒过他，要加强军中中层将士们的“再教育”工作，还强调不一定要认识很多字，但军事方面的术语、算术能力一定要有。

当时，他也就是随口应承了一下，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算是自食其果。

“那你看清楚敌军有多少床弩了吗？”

“这个……”

这名哨骑侦察兵十分认真地回想了一下，“启禀大帅，卑职没有看到敌军床弩阵，但有很多全身穿甲的士兵……”

“……”

听到这里的完颜宗望糟心得不行，几乎没什么心情继续听下去了。

从之前完颜拔离速、完颜阇母两人在战场上的遭遇，很明显此次宋军胆敢出城与他们作战，最大的仰仗就在于他们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悄悄搬运出城的床弩上……

所以，现在他们最想知道的，就是宋军方面到底有多少张床弩！

很明显，宋军统帅不想己方轻易看清楚床弩阵的虚实，用士兵军阵遮掩起来了……

“呼……”

深深吸了一口气，完颜宗望、金兀术两人忍着杀人的冲动，继续往下问。

“很多全身穿甲的士兵？有多少？”

“起码有数万人！”

“……”

这两位军中的一把手与二把手额头上青筋冒了冒，差点没忍住抽出刀来，直接把这货砍了。

“对了……”

忽地，这位哨骑侦察兵像是回想起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急切地说道：“我看到宋狗组织那些贱民，在搬运军营中的军粮、牲畜，还有投石机……”

“什么？”

一听这话，完颜宗望、金兀术以及军中诸将脸上的神色微微一变！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东西两路大军一路南下，直奔开封府而来的路上，除了一些十分坚固的州城没有去攻打，沿途的县城、村落那可真是一路烧杀抢掠，特别是这两个月以来，他们在开封府这京畿之地附近，抢掠的人力、财物、牲畜不是一般的多……

“哼哼……”

完颜宗望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沉声道：“全身穿甲的士兵，应该是宋人的步人甲兵……本帅推断，其必然是宋人用来抵挡我硬军骑兵冲阵之用！”

“这……”

一听这个军中诸将顿时都皱起了眉头，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完颜奔睹冷声道：“远程有床弩、弓弩兵，近战还有步人甲兵……也难怪宋军这一次居然敢出城与我军野战！”

“哼……那又怎么样？”

另一位军中将领仆散浑坦反驳道：“但奔睹勃堇你别忘了，宋人的床弩强则强矣，但有一个非常大的缺陷……”

眼见众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他才继续说道：“那就是这样的床弩阵几乎无法移动，一旦被我们的人靠近，它们就发挥不出优势来了……”

没想到向来不怎么吭声的仆散浑坦居然敢反驳自己，完颜奔睹立刻有些恼怒了，“我刚刚说了，宋人近战还有步人甲……我们绝对不能小觑宋人的步人甲！”

“哼！宋人的步人甲很重！某种程度上，这样的士兵与床弩在战场上的作用是一样的，有着十分强大的防御之力，但在主动进攻上却完全无法与我们相提并论……”

听着他说的内容，那边的完颜宗望、金兀术两人都微微点头——

仆散浑坦说的没错，宋军尽管今天凌晨黎明前，打了宗翰元帅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但那只能算是他们处心积虑、布置得当，此时两军正面对垒，宋军的短板就在于战场的主动权上！

尽管从完颜拔离速之前的遭遇来看，可知宋军的床弩以及步人甲不好惹……

身为将领，要时时刻刻保持头脑清楚，绝对不能因此就过分强调敌人的强大，而忽视了敌人客观存在的缺陷与弱点！

仆散浑坦很清楚地将自己的观点表达了出来，显示出了极为不错的学识与军略，让完颜宗望欣慰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