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阳真人的诊脉不同于寻常中医诊脉,他采用的是三部九候诊脉法。所谓三部九候,就是分头、手、足,三个主要部位诊脉,三部又各分三候,三候既是头、手、足三个地方又分出三个部位诊脉,这样才能充分了解病人的全身脉象。
李文哲是个博学多才的人物,他一看就知道春阳真人采用的是《黄帝内经里的三部九候诊脉法。此法精妙绝伦,没有几十年的修行,很难参悟其中奥妙。
一番细致入微的诊脉过后,春阳真人的脸色由平淡渐入暗沉,长须捋得更勤。
“真人,他的病怎么样?”李文哲待春阳真人诊脉完后,急切问道。
春阳真人迟钝片刻,捋着长须,叹了口气,说:“施主要老道说真话,还是给予一个安慰?”
“当然是真话。还请真人如实奉告!”李文哲拱手行礼说道。
春阳真人又看向林子阳,在眼中征询了他的意见。
林子阳不假思索,说:“真人,您可以实话告诉我,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春阳真人长须一捋,说道:“小施主体内存在两道属阳真气,这两道真气强大,以小施主凡人之躯,确实是难以抵御。不过现在他的体内还存有另一股极寒真气,正抵御着一道较弱的属阳真气,如果没有这一道极寒真气,那两道属阳真气就会互相冲撞爆体而出,恐怕小施主已然不在人世了。”
“这么可怕!”刘景轩惊讶,转面对林子阳又说,“子阳,你到底是怎么啦?怎么会生这样可怕的病?”
林子阳没有回答,虽然自己剩余的时间不多,但是他现在心里很充实,因为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如果自己能寿终正寝那固然是好,如果不能,那么他更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
“真人,他,”李文哲看向林子阳,“他可还能治好?”
春阳真人摇摇头,说:“以老道的能力是没有办法治愈小施主的。”
“这怎么可能吗?”刘景轩很激动,“道长,您二十年前不是治好过他吗?为什么现在却说没有能力治愈他呢?我看您是不想为他治疗吧?”
“景轩,不得无礼。”李文哲制止刘景轩的冲动。然后他替刘景轩致歉春阳真人,说,“真人莫怪,小孩子不懂事,口无遮拦。”
“无妨,无妨!”春阳真人倒是被刘景轩的话说的感到内疚,脸色暗沉,嘴上却是无奈一笑地说道。
“真人,其实我们此次前来也正是因为二十年前的事。二十年前我的老师林墨笙带着还在襁褓的他。”李文哲蹙眉看向林子阳,“来到天和门,当时长丰道长也说您能救他,后来也正是因为真人的一颗丹药保了他二十年。我们此次……其实就是想真人能否再赐一颗丹药给他。如果能保他万全,我将万分感谢!”
李文哲的真诚恳求,林子阳看在眼里,他感谢他的这些亲人、好友。不过春阳真人愿不愿意赐药,他并不奢求。
春阳真人看了他们一眼,又捋着长须叹气一番。
站在一旁的长春道长看不下去了,急切解释道:“几位施主,请不要为难我师傅。师傅并非绝情之人,他不救这位小施主是有他的苦衷的。”
李文哲抬头望向长春道长问道:“莫非这里面有什么隐情?是不是与先前在山门的误会有关?”
“不不不,那倒不是,是因为……”长春道长极力解释着。
“长春,师傅种下的果,就由师傅来解吧!”春阳真人打断长春道长的话说。
“师傅……”长春道长想再说,但是看到春阳真人执意,便不再作声。
“真人,这其中是不是有误会?”李文哲还是以为是他们对自己有误会。
“施主,且听老道慢讲。”
李文哲点头示意。
林子阳、刘景轩和猴子也点头示意,表示愿意听听其中缘故。
“二十年前,林墨笙施主确实来过本观,还带来了小施主。那时候,小施主的病情比现在更加危急,老道和长丰合力为他行针一个星期,却未见起效。”
几人听得心都揪起来了。
“老道与长丰将小施主放入后山寒潭泡了半月有余,这才暂时压制了他体内真气的外散。可惜这只是治标不治本,他体内的属阳真气还是会随时发作。老道确实再无能力救治,只能劝说林墨笙施主就此作罢。”
说到此处,春阳真人表现的特别内疚。医者不能治病救人在其内心是有多难受,可是其中的体会又会有谁知道?
“林墨笙施主不愿放弃,他苦苦哀求。我那痴徒于心不忍,并将那雪玉丹说出。”
“雪玉丹?那是什么?”刘景轩问道。
“雪玉丹就是保小施主二十年的那个丹药。”春阳真人说道。
“那你看,你们道观不是有这样的灵丹妙药,你却不肯拿出来救人。”刘景轩质问道。
“景轩,不能这样说。你听真人说完。”李文哲责骂刘景轩说。
刘景轩没趣,只好闭嘴,坐到一边。
“唉!并非老道我舍不得那雪玉丹,而是雪玉丹名为灵丹妙药,实则是剧毒之药呀!”春阳真人说到雪玉丹不仅潸然泪下。
“真人,为何说这救人的雪玉丹是剧毒之药?”李文哲倒是更加不能理解了。
“还不是舍不得,非说是剧毒之药,要是剧毒之药,子阳不早就毒发身亡了吗?”刘景轩还是嘀咕了一句。
“景轩!”林子阳也看不下去了,用眼神责骂了刘景轩。
“好,我不说了。”刘景轩赌气坐到了正厅的门槛上。
“呵呵呵!这位小施主倒是说的在理。”春阳真人倒是没有责怪刘景轩,反而说他说的在理。他继续说道,“方才小施主说到雪玉丹被林小施主服用了二十年,他却没有毒发身亡。”
“是啊!真人刚才说雪玉丹是剧毒之药,但是子阳他这二十年都没有毒发,反而压制了他体内的真气。这是怎么回事?”李文哲越是疑惑重重。
“几位且再听老道慢慢解释。”春阳真人转向长春道长,吩咐说,“长春,去取一下雪玉丹丹方。”
长春道长迟疑,说道:“师傅,这雪玉丹丹方可是不能外传啊!”
“呵呵,无妨,无妨。快去取吧!”春阳真人倒是真豁达,没有一点藏私之心。
片刻之后,长春道长拿来一个锦盒,恭敬地递给春阳真人。
春阳真人打开锦盒,里面就是用锦帛书写的雪玉丹丹方。
“诸位请看。”
四人都凑过来看了一眼。
“诸位,这雪玉丹乃是由三十六味至寒之物配比炼制的丹药,每一种至寒之物都是剧毒无比,服其一都可致人死命,何况三十六味,可见毒性非等闲。”
四人如梦初醒一般点了点头。
“那为何子阳他没事,又保了他二十年?”刘景轩急切地想知道其中原因。
“那可能是因为林小施主,他体内的属阳真气,它不光是在侵蚀他的身体,同时也是在保护着他。”
“哦!原来如此。”刘景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真人,李某还有一事不明。”李文哲问道。
“请讲。”春阳真人说。
“这雪玉丹是如此剧毒,为何您要炼制这种丹药?”
春阳真人又是长须一捋,说道:“雪玉丹并非老道所炼制,而是我的师祖全应真人所炼制的。”
“师傅。这雪玉丹真是太祖爷炼制的?徒儿以为是师祖传给您的。”长春道长说道。
“师祖全应真人前半生是江湖人士,武功造诣极高。他上半生追求武学,年轻气盛,四处挑战武林高手,短短数年便得罪了江湖上有威望的武林人士,引得各路人追杀报仇。他身受重伤,又中了炎毒,逃到天和门,已是命不久矣!但太祖爷慈悲,收留了他,并以后山寒潭为他疗伤,数月后他命是暂时保住了,但是他身中炎毒却难以根治,每日子夜饱受炎毒侵害,生不如死。”
“那后来怎么样了?”刘景轩问道。
“太祖爷仙逝之后,留给师祖一个丹方,这个丹方就是雪玉丹丹方。雪玉丹虽有丹方,但是几百年来天和门没有一个人能炼制,就是因为其炼制材料过于失缺,根本难以集齐。有了丹方,师祖为了解自己每日之苦,遍寻丹方药引,耗时十年终于集齐三十六味药引,倾尽十年炼制了两颗雪玉丹。雪玉丹炼成,师祖便立马服了一颗。起初还能见效,并解了师祖的每日之苦,但是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师祖的身体逐渐被雪玉丹侵蚀殆尽,最后爆血而亡。临终前,师祖告戒天和门上下不得再炼制雪玉丹,至此那唯一的一颗丹药传至老道手里。”
“哼,你这道士,一会说这个一会说那个。你明知是毒药居然还给子阳吃,幸亏子阳福大命大,这二十年平安无事。”刘景轩又愤愤不平地责怪春阳真人。
“景轩,你又胡说了。”李文哲瞪眼斥责道。
“小施主,你错怪师傅了。林小施主吃的那枚雪玉丹其实是长丰师弟偷来的。其实师傅知道雪玉丹是剧毒,所以他老人家不愿意给,给林小施主服用,等于是害他。但是师弟却执意要给林小施主救治,偷了丹药增予林墨笙施主。”长春道长解释说。
“原来是叔公的误打误撞救了我。”林子阳这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尾。继而他又问道,“那为何我叔公不在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