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完和分开后皱起眉头,心中也是颇为担忧,只能命手下将李肃押回去;伏完也是为官多年的人,很清楚,自己再长安这个朝廷是一个边缘人物,如果没有一个明确的结果,对于李肃也好,对于他伏完也罢,都不是一件好事。
另外就是,如果没办法晓得刘协真实想法,即便吕布加入,也解决不了多少问题;因为,伏完无法肯定,刘协是否要对付某些人,还是单单要救李肃。伏完想想还是回头找了刘协,
伏完在御书房外面看到了班鱼传,立即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实际上这个班鱼传的身份一直是伏完心中最关注的事情,可惜班鱼传做事很完美,没有给他留下一点线索。
而刘协对于班鱼传的信任可以说是毫无保留的,伏完没有办法调查刘协身边最信任的人,只能力求与班鱼传保持着良好的关系;班鱼传与伏完一起进了御书房,直接分析说:“吉本能从邺城逃回来,本身就是一个不可能的奇迹,以青铜司的严谨,不可能犯如此一个低级错误,只能说是对方的将计就计。
李肃是什么时候变成刘辩的人并不重要,董卓应该是一直清楚李肃的身份,没有说破就是与李肃达成了协议;从这个角度看,都不敢确定那名莫邪是不是真的存在。王允手中有线索,就让王允查下去,我们的侧重点在李肃,皇上,你是想让李肃为你所用?”
刘协苦笑道:“是不是很悲催,连李肃这样的货色我都得看重,因为我手下实在没有能够用的将领;董卓死后,徐荣等人不是投降了我,而是投降了王允,我还是一个傀儡。”
没想到刘协已经恼火到这个地步,班鱼传与伏完只能笑笑,煽情的话一句都不敢说,唯恐挑起刘协的无名怒火;站在一旁的班玉珊上前握住刘协的手说:“皇上,王司徒现在是长安的定海神针,可是不能随便怀疑。”
“定海神针?”刘协甩开班玉珊的手,冷笑着说:“这个词最早是我皇兄说出来的,确实很传神,可是没有人知道定海神针是什么?我问过刘弘,问过杨彪,问过蔡邕;杨彪还专门写了一封信去邺城,最后那边回信说,等天下太平的第一个月,我皇兄就会揭开谜底。”
班鱼传晓得这件事,面色没有丝毫的改变;可是停在伏完耳朵里,无疑是一颗炸雷,外面传说董卓与杨彪一直跟邺城来往,看样子就是真的,所以当时董卓压根没把李肃的事当做一回事,兴许,李肃就是两边联系的信使。
伏完对诛杀董卓的举动第一次产生怀疑,怀疑是刘协、王允不愿意与邺城保持这样的关系;班玉珊再次劝说道:“刘辩说的话,皇上只能听听,那个家伙最擅长的就是攻心,跟他打交道,认真就是输了。伏大人,只要李肃说清楚那些事,公开宣誓与邺城势不两立,不妨既往不咎。”
班玉珊实际上是皇后伏寿在后宫中最强劲的对手,但是伏完没有丝毫的不满,闻言看刘协没有反对,答应一声就告退离开皇宫;回到家里,伏完还是满腹感慨,坐在椅子上拿不定主意,长公主刘华将一杯凉开水递到伏完的面前,皱着眉头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伏完接过水杯,没顾得上喝一口把整件事说了一遍,直接说道:“皇上想放了李肃,我在想,王允会怎么做?”
刘华眼睛的瞳孔一缩,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不屑地说道:“夫君,你应该知道问题不在李肃,而在于兵权。”
伏完一听,将手中的水杯顿在桌上,低声说道:“正因为这样,才牵一发而动全身,王允说还有一个莫邪,邺城那边的能耐还真是不小;真要有这个人,身份恐怕比李肃更要惊人,朝中能超过李肃的人,用手指恐怕都能扳得出来?”
刘华还是第一次看到伏完着急的样子,疑惑的看了伏完一眼:“吉本的情报难道不会是假的吗?刘辩要的就是长安百官惶惶不安的效果,否则吉本怎么能逃得出来,当真青铜司是吃干饭的?”
伏完夫妻两人议论着,都没在意走进来旁听的大儿子伏德;伏德听了心里惶恐不安,回到长安以后,刘辩的人压根没来找过自己,可是莫邪在外面活动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这样?要是被王允查出自己的身份,对整个伏家都将是灭顶之灾!
“没有用的,王允就算知道其中有诈,也不敢掉以轻心!”伏完摇头说道:“这是一个铲除异己的好机会,王允不会放过,只是那样,对于长安来说是非常不利的。只是伏寿嫁给了刘协,你我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我担心刘辩不会放过我们。”
刘华心情更沉重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有一个问题,刘辩派来的细作绝不会是一个两个,兴许这两个全部是诱饵!”
“不排除这种可能!”伏完不禁担忧地说道:“要是这样,后面就会有大的乱子!”
“你最好也不要再管了!”刘华断然说道:“我们要和杨彪学,想办法接回邺城的关系,长安就是出再多的乱子也与我们无关!”
听到刘华的话,伏完不吭声了,伏德的心中一喜,差点就说出自己是莫邪的身份,不过看了一眼父母,伏德还是把话咽了下去;伏完能不顾自己的生死先回长安,伏德怕再次被父亲出卖。
伏完在第二天中午见到了吕布,几句话试探便晓得吕布还是想让李肃活命的,吕布和自己一样,想要的是李肃肚子里的秘密;两人很默契地开始榨李肃的口供,一连几天都没有给案子定性,这让王允很不满。不过伏完没想到,长安内部的分歧被一件大事给压了下来。
朱儁到达了安邑,被李傕和郭汜联手击败,朱儁不得不退出河东,而在河东的各路西凉军开始向占据安邑的李傕那边靠拢。迫切需要一场军事胜利来宣扬的刘协,在听到消息之后,就立刻要皇甫嵩暂时搁置前往凉州的行动,下令吕布统率大军前去替换朱儁。
吕布的大军一动,长安的注意力就全部在吕布的身上,连王允都没在意李肃的事,伏完干脆拖着不审,求个眼不见心不烦。当然,作为一个皇亲国戚,伏完也知道,李傕等人的变化绝对与邺城那个地方,要是吕布打不下河东,最后倒霉的只有是整个长安朝廷。
而与此同时,刘辩手下的将领法正乘坐马车进入解县,贾彩说的情况,让他非常担忧……
法正一直在关注长安对河东的反应,并没有急着动身去游说李傕等人,上杆子的买卖不是好买卖,法正在等着双方事态的演变;法正很清楚,李傕不担心退路,岳父杨奇是邺城的司空,李傕随时都能投降,李傕想要的是更大的官职,毕竟跟随董卓多年,最后还是一个小校尉,如果再来一趟,李傕也不会甘心。
李傕的选择会影响董卓的那些旧部的,现在明面上还是杨奇、王子服等人写信去河东,官职什么都已经快成为明码标价,但是邺城这边的所有人已经统一了口径,没有亮出刘辩最后的底牌。
法正来解县,是因为士孙瑞在解县;士孙瑞其实一直没离开三辅地区,他和郑泰在解县有一个早就说好的联络点,史阿就是在这里与士孙瑞联系上的。法正到的时候,史阿已经跑了一趟上党回来,士孙瑞听完整个计划,当仁不让地说;“你们的份量不够,还是我去见李傕他们,然后留在河东军中。”
史阿衷心佩服郭嘉的心思敏捷,看法正一副征询自己的样子,笑着递给士孙瑞一份任命说:“皇上已任命士孙大人为雍凉转运使,负责雍州、凉州的物资转运,按照我们的理解,这个位置就是州牧的副手,与刺史平级,也是一个实权的位置。”
士孙瑞问了一句:“要是李傕他们不为所动呢?”
法正坚定地说:“这就是皇上为什么要我们拖后行动的原因,李傕现在隐然是西凉军的希望,他骤登高位,一定是瞻前顾后,为了平息下面人的不满,只能选择出价高的一方。长安的筹码怎么出,也不会高过我们。
另外,我会在士孙大人你去见李傕之前,放出皇上有意让河东的西凉军在三辅定居的消息。皇上在并州的举措才是信誉所在,没有人会怀疑皇上的胸怀和能力;至于吕布,皇上让我带来一个匣子,这洛阳方面攻打潼关等地,郭嘉安排人去说服段煨。”
“诛心术。”士孙瑞可不是书呆子,通晓多家学问,顿时明白了这是纵横术中的诛心术,刘辩等人辛苦两年在并州安置匈奴人和黄巾军,现在就是收获的时刻,西凉的那些人会很自然地选择相信;而在人心背向的时候,李傕就不得不考虑自己的决定能不能被下面人赞同。
三个人说完细节,便各自分道扬镳,士孙瑞前往安邑,法正返回长安,史阿则去了凉州,史阿与韩遂、阎行都是旧识,身上带着刘辩给韩遂、马腾的任命书;镇西将军、凉州刺史韩遂,征西将军马腾。
士孙瑞的马车只一天就到了安邑,直接去了李傕的大营亮出自己的身份;听说是来给李傕送好处的,下面的军官都没有阻拦,李傕的侄子李利认识士孙瑞,迎出来是大吃一惊,随即大喜,士孙瑞这样的重要人物到,肯定是邺城开出了足够高的筹码。
李利其实只比李傕小一岁,也是一个油腻的家伙,大笑着上前行礼:“士孙大人辛苦了。”
士孙瑞微笑道:“只要能早日消灭长安的叛军,你我辛苦一点没关系。”
李利试探着问:“皇上对凉州将士是如何安排的?”
“可以留在关中,也可以返回凉州,一切自便;董卓死了,不能因为他的原因寒了将士们的心。”
“我就知道皇上清楚我们的苦衷。”
两人谈论着走进李傕大帐的时候,张济等五人也到了大帐,谁都明白士孙瑞是来封官的,都抱着听听的想法站在一边;等听完士孙瑞的宣读,大部分人面露喜色,刘辩开出来的价码完全超过了他们的想象。面无表情的只有李傕,李傕冷静地问:“要什么样的投名状?”
“长安城。”
“天下第一名将皇甫嵩、战神吕布都在长安,根据消息,吕布已经调集大军前来河东,士孙瑞,你以为我能打下长安?”
士孙瑞让手下拿过一只松木匣子,说:“这是皇上让人送来的,可以对付吕布。”
李傕等人同时一惊,刘辩要是在邺城就想好对付吕布的方法,那么关中只是一碟小菜,甚至自己这些人,也有不同的方案在等待。李傕迅速打开蜡封的匣子,看完里面的一张纸,随即递给了郭汜,郭汜等人一个个看过,都是面露喜色,最惊讶的是贾诩,他发现纸条里写的作战方式与自己考虑的几乎一模一样。
就是利用李傕、郭汜吸引吕布,一个引军诱吕布厮杀,一个领军抄击其后,效仿彭越挠楚与吕布僵持下去;张济、樊稠却分兵两路,径取长安,让吕布首尾不能救应。贾诩是最后一个看纸条的人,看完问士孙瑞:“皇甫嵩还在长安,是否还有其他军队行动?”
士孙瑞点头说:“郑泰会去攻打袁闳,另有人去说服段煨。”
贾诩颔首,刘辩一方真是不缺人才,这个计划的精彩就在于大局观,郑泰对上袁闳赢的机会很大,只要段煨置身事外,奔袭长安就能让刘协那边承受不了压力,毕竟郑泰、士孙瑞等人在长安也有着很大的影响力,王允等人绝不敢赌手下没有细作和叛徒。
李傕终于首肯说:“皇上算无遗策,李某心服了,来人,焚香接旨。”
吕布大军到达猗氏县的时候,就遇到了李傕大军的挑衅,吕布挥军出击,李傕立即撤退;双方都是骑兵,吕布想要追上李傕并不容易,但是郭汜的骑兵袭击了吕布的后队与粮草,逼得吕布不得不撤军回援。
吕布与李傕、郭汜就这样打打走走,四天都没能杀到安邑城,反而得到了张济、樊稠杀往长安的消息;王允不得不派胡轸、徐荣出兵,分头堵截张济、樊稠。而就在这关键的时刻,却传来袁闳兵败潼关失守的消息。
袁闳输得很冤,他原本做了许多工作,收买了大量的洛阳守军,对于郑泰部队的动向了如指掌,最后在潼关东以西凉骑兵击败了郑泰的军队,可是刘备关羽王子服带着六千马步军杀出,让袁闳功败垂成。而杨奉韩暹的两面夹击攻占渑池,彻底断了袁闳的后路。
四面楚歌的袁闳不得不再次与邺城的大军决战,大批的西凉兵在王子服的引诱下倒戈,双方血战了三个时辰,七千长安兵战死,袁闳本人被关羽生擒,九千西凉兵投降。投降的西凉兵直接装作败军骗开潼关城门,让刘备的大军一涌而进占据了潼关。
郑泰的大军随即攻占弘农郡,董卓的部将杨懿率众投降,被郑泰任命为弘农太守,长安为之震动;中郎将胡轸接受了邺城左冯翊的任命,率军夜袭徐荣的军营,徐荣在胡轸、张济、樊稠的夹攻下全军覆没,只带着三百骑逃回长安。
驻扎在华阴的中郎将段煨却在这时候称病,长安立即传出流言,说段煨接受了刘辩的官职。王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去动段煨,万一这家伙真的打出反叛的旗号,吕布连后撤的道路都没有;王允一面派人通知吕布撤回长安,一面派皇甫嵩、种邵分别去凉州和益州招募军队。
此刻已经不需要什么作战经验的人指点,稍有常识的人都明白,河东和弘农两郡的丢失,已经把长安彻底暴露在邺城的兵锋之下;吕布的那一支孤军,哪怕打败李傕,也已经扭转不了战场上的劣势。
就在人心浮动的时候,邺城青铜司的一个潜伏小组被皇甫坚寿破获,联络点和一个商队的细作全部战死,最后在对方未能销毁的文件中发现了刘辩的圣旨,任命丁宫为豫州牧、徐荣为辽东太守;没有人认为这是铁证,但是也没有人认为这是假的,王允犹豫再三,和刘弘达成协议,撤销了丁宫、徐荣的职务。
吕布在损失了两成兵力的情况下,终于撤军回道长安稳定局势;吕布撤退后,左冯翊全境沦陷,长安城外的渭南、蓝田、霸陵、临潼等城池先后落入李傕大军之手,而去凉州调集人马的皇甫嵩,却因为韩遂发动攻势无法脱身,被困北地郡;根据皇甫嵩传来的消息,韩遂打出了拥护刘辩的旗号,说刘辩任命他为凉州刺史,讨伐长安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