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阿是江湖游侠出身,自然晓得五斗米道的这位高手,有赵升的例子在前面,对于王长投身六国盟史阿并不感到吃惊;史阿问道:“王长一直在邺城吗?他不在的时候,你怎么传递消息?”
午智星抬头看着身前的史阿,感觉一股慑人的杀气凌空而来;午智星表现得很是光棍:“史大人,王长来之前,我一直是潜伏不动,没有联系人。”
“哦,是吗?”史阿微微一笑,冷森地问道:“皇上来邺城才两年,青铜司成立的时间更短,我查了查当初的档案,原先从你们仓曹房抽调的并不是你,只是那天原先定好的人摔断了腿,仓曹才临时决定让你顶上来。那件事不是意外吧?谁命令你来青铜司的?”
午智星不是没遇到过要命的时候,只是每一次都平安度过,让他对于撒谎的周密性忽视了;听到史阿的话,午智星只好继续圆谎:“我也不知道,是有人给我一个书信的通知,那天我去仓曹,那个同事已经出事了。”
“你倒是推得一干二净。”史阿听完这话点点头,“你跟了我一年多,应该晓得我的脾气,只要你识相,我绝对不会难为你。”
史阿可不是一般的江湖认为,青铜司绝不是一般的官府衙门,午智星的身份既然确认,史阿自然不会放过午智星;两人说话间,旁边的审问人员已经开始准备刑具。午智星明白,史阿不准备浪费时间了,只要自己一句话说得不满意,史阿就准备动刑了;午智星也没有被吓得毛骨悚然,从进入青铜司开始,他就预料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午智星的表情有些发虚:“史大人,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史阿听到这话,不禁有些气急而笑,嘲讽地笑道:“好说,你算个什么东西!一只蚂蚁罢了,动刑!”
“慢着。”午智星叫了一声,问:“史大人,你真的会放我家人走?”
史阿没有和午智星多余的纠缠,挥手示意用刑后才说:“要看你说出来的情况能不能让我们满意。”
午智星被紧紧捆在粗大的木桩之上,根本动弹不得,一连挨了十几鞭;午智星再度大叫着说:“我说,我家后院靠墙的鸡窝里有个石头砌的空格,在后面的巷子里有一块活动的石块。一般给我的指令都放在那里面,我弄出去的情报也放在里面。”
史阿点点头:“我们搜查的时候,已经发现了那个空格。你和王长是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吗?”
“王长会每隔一天就去等我。”午智星知道对面的史阿绝不是一般的人物,好汉不吃眼前亏;史阿冷冷的说道:“午智星,你就不要装糊涂了!青铜司是做什么的,你也清楚!店里的伙计说了,今天王长可是和你差不多时间到的,而且王长也没有隔天去吃饭的嗜好。”
青铜司是真正的鬼门关阎罗殿,在此刻午智星的眼里,史阿就是那个催命判官,一步步把自己逼向绝境。午智星似乎被吓住了,连声哀求地说道:“史大人,我被打糊涂了,王长和我约定的地点是每天轮换的,十天才会去那里一次。”
午智星说了五个不同的地点,史阿立即派人去调查,回头问道:“你都传出去哪些情报?”
午智星在这个上面没有隐藏,一五一十地交待,足足传出去上百次情报;午智星交代完,一阵哀号:“史大人,我们各为其主,我认命了,只希望你不要伤及无辜!”
史阿眼睛一眯:“无辜?你是说你的家人吧?只要你老实回答,我保证他们没事。就是你,也未必没有活的可能,只看你如何选择了。”
审问到这个地步,史阿也清楚,要给午智星一点甜头,否则把这家伙的死意激发出来,你都不知道他交待的有几句是真的;能在六国盟中握有令牌的人,绝不会这么简单。
“那就好,史大人,别动手了!我说,我一定说。”午智星似乎是真的无法承受痛苦和后果,在后面的审问中,对于史阿的问题几乎就是有问必答。只不过这些答案在隔壁房间的郭嘉看来,没有体现出午智星的价值,张喜、张既、朱顺水、袁闳,这些人物都足以让河山动色,每次出手都让当地的局势动荡,午智星似乎弱了一点;去外面的人回来证实王长曾经出现在午智星说的五个地点,郭嘉给史阿传去一张纸条。
史阿看了纸条,问午智星:“你是邺城人,怎么加入六国盟的?”
午智星脸色顿时一变,这是他无法回避的一个问题,史阿显然对青铜司下过功夫,而自己绝不能回答某天大街上一个人拦住自己,给了钱什么的就加入了。生死关头,午智星没有片刻的犹豫:“我是世袭,令牌也是我父亲传下来的。”
“那你父亲应该给你说过不少事,你也见过或者听说过一些人名。”
史阿的话,像一根带着锥子深深的扎在午智星的软肋上,父亲领儿子走上一条路,哪怕教不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高手,但是望子成龙的心态下,该讲的东西绝对是一点都不会少。午智星呆了半天,才苦笑道:“我说,我都说。”
午智星写下了二十五个名字,大部分都是史阿没听说过的,但是每个人午智星都说出了一个故事或者细节,由不得史阿不相信;而史阿听说过的六个人,不是早已死在江湖的仇杀中,就是死在那些年张让与士族之间的恶斗中。史阿只好先把午智星押下去,打算和郭嘉商议,让人去调查那十九个人是不是还活着。
郭嘉正在看一张地形图,看了午智星的供词,笑着说:“算了,慢慢调查,我倒是觉得,午智星说得太痛快了;我刚才派人做了点调查,你看,这是他家后院的那条巷子,几乎没有人进出,要是正常走进去,瞒不过两边巷子口的住户和商铺。
按理说,最大的可能是左邻右舍,但是不凑巧,那些都是一般的老百姓;我不认为,六国盟会专门安排一个飞檐走壁的高手来传递信息,而午智星在青铜司,几乎不可能在外面执行什么六国盟的任务,我倒觉得,他家的两个女人有嫌疑。”
郭嘉是真正地漠视生命,做事狠辣;史阿琢磨着说道:“那两个女人我见过,都不会武功,兴许可能是传递消息的人;至于令牌,反倒不好解释。”
“好解释,我相信家传的可能性存在,只是在现在的六国盟内,午智星这样的人是不是被边缘化了不好说。对于他家人的猜测,我们可以试一试。”郭嘉的话顿时让史阿的心情好转了起来,说的对呀,六国盟应该是改变了原先的做法;午智星要是被边缘化了,不知道多少信息也是正常的。
史阿心思转动,心里已然暗自打定了主意,过了一夜,带上午智星说:“你把六国盟的来历和构成说说,我就放你家人离开。”
午智星呆了半晌,终于无奈地摇摇头说:“其实你们知道了,也没有意思,原先六国的配置很奇特,成员只有元老、客卿、武士三种,并且限定人数,元老十二名,很简单的称呼,齐大、齐二、楚大、楚二……;武士十五人,客卿七人。客卿的地位高于甲士,分别号称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武士十五人,代号自取。
但是像我们这样的人只有三十六个,并不是我们的能耐有多大,而是因为我们几乎都是家传,上面晓得我们不敢脱离;就像风筝,不管飞得多远,飞到哪里去,线还是牵在别人的手里。我们唯一的作用就是应急,当局面无法收拾的时候,那些元老会启动我们,等有了合适的人,让我们再退出,重新做回隐形人。
王长就是客卿巨门,专门负责我们燕地的,我不清楚王长什么时候担任的巨门,但是我在王长那里看到了巨门令符,也对上了我这边的暗号。按照老一辈的说法,正常与我们联系的人应该是武士,只不过我们在明处,那些武士在暗处。”
午智星说到这里,再次无奈地看着史阿;史阿同样在看着午智星:“态度不错,我会和郭大人说的……你们,中午让午智星和家人见一面,给他们添点菜,上一份红烧肉。”
午智星感激地点点头,史阿还是表现出了人情;而史阿的心里却更加七上八下,午智星要真是一个可以担负一方重任的人,未免太儿女情长?这让史阿不确定,午智星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郭嘉也认为不可思议,只是午智星的母亲午氏年纪已大,说老眼昏花都不为过,史阿也确认过午氏没有武功什么;而午智星的老婆王异,身份是平民,让郭嘉起疑心的就是王异这个名字。但是这年头有几个女人是有名字的?就是豪门大户富商巨贾家的女儿,大半也是没有名字。郭嘉在心里琢磨着,王异是不是有什么来历,去刘辩那边汇报的时候就多了一嘴。
刘辩听到王异的名字就是一愣,这是各类三国游戏里常见的一个女将,似乎是马超的死对头,在游戏里也是比较厉害的一个角色,级别和祝融夫人差不多,绝技好像是什么一将成名。刘辩想不起来具体的细节,但是王异既然与马超死磕,那不是凉州的士族,就是倾向于曹操的人,对于汉室压根没什么忠心可言;至于王异为什么是午智星的女人,刘辩不做考虑,这个年代嫁几次人的多了去,不值得去推敲细节。
郭嘉看见刘辩发愣,咳嗽了一声说:“这女人长相一般。”
一般,刘辩迟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佯装发怒说:“朕是那种好色的人吗?朕是在确定,这个女人有问题。这样的人物,兴许没有武功什么,但是肯定是心志坚强的人,足智多谋是不错的,你可以从这个方面入手。”
郭嘉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笑容,轻声说道:“张既的事不能再拖了;张既虽然因为家人而低头,但是未必会真的认栽,不能养虎为患啊。”
张既的家人被抓来邺城,惹得多少人来找刘辩求情,所以一拖再拖;对于郭嘉来说,这件事不能拖了,拖下去青铜司就会变成众矢之的。刘辩点点头:“只诛首恶,将张既斩首吧,他的家人全部流放吧。”
刘辩没有斩草除根的勇气,郭嘉反而有种说不上来的欣喜,郭嘉回去就开始布置,在张既被斩首以后,把王异和午氏放了出去,还让她们回到原先的宅子里。王异只在家里呆了两天,便离开邺城回凉州老家,似乎压根没打算营救午智星;郭嘉静静地听着汇报,突然说道:“在跟踪王异的小组后面再安排两组人手,确保跟踪小组的成员安全。”
“郭大人,你是认为王异很重要?”史阿是一看郭嘉的做法,就知道郭嘉是在担心王异是条大鱼;史阿对郭嘉确实是有些服气了,这个年轻人就像是海东青,总是能在第一时间捕捉到猎物的破绽。难怪能够短短时间里,走到现在这个地步,就连师傅王越那样的宗师级人物,也丝毫不敢轻视郭嘉。郭嘉知道这点事情根本瞒不过史阿,直接点头说道:“死马当做活马医,不过皇上晓得王异这个名字,说明这个女人肯定不简单,或许我们能看到两段秘密。”
史阿笑着点点头,一段可能是六国盟,另一端自然是皇帝刘辩隐藏的那支力量;女人叫王异的很少,但是不排除有同名同姓的,哪怕郭嘉弄错了,刘辩那里也应该有人出来辨认。史阿笑着说道:“郭大人,你这话太对我的心思了!”
郭嘉微笑相对:“史阿,这件事还要你亲自出马,只要王异出了洛阳,不管向西还是向南,都把她抓回来。”
听到郭嘉的话,史阿不禁哈哈大笑!郭嘉的心思他当然是心知肚明,也就是郭嘉认定了这个女人不寻常;史阿笑着说道:“大人吩咐,我一定全力以赴!”
史阿采取的是后发制人,没有出现在跟踪的小组面前,而是带着两个保护小组遥遥缀在后面;前面传来了第一个信息,王异在一个村落改变了装束,租了辆马车,扮作一个名门闺秀。
史阿得到这个消息,特地绕道在前面等着,发现王异换装以后,不再是一个黄脸婆的模样,明眸皓齿,看上去最起码漂亮了许多,年轻十岁;要不是一直在跟踪这个女人,史阿还真不能一眼认出来。
史阿转头对李混说道:“找几个混混在前面试试,告诉他们,不要太粗鲁!”
李混点头答应,带着两个组员出去,没多久,正在赶路的王异就被三个大汉围住;马车夫打走了三个混混,史阿差点要拍脑门,这是最简单不过的道理,王异之所以要改变装束,就是为了合理地与这个车夫呆在一起。史阿决定不再等待,直接上去抓人;史阿的出现,让王异的心头狂跳,自己早就被青铜司盯上了,要是这样,引发的后果就太严重了!
王异强自镇定,恰到好处地流露出惊慌失措的样子:“大庭广众之下,你们要做什么?”
李混沉声说道:“王异,我们是青铜司的人,午智星的案子需要你配合,和我们一起回去!”
王异的心已经沉到了海底,还真是因为午智星的事怀疑自己?史阿心中有数,微笑着说道:“午夫人,耽误你一点时间,时间不会太长!”
王异知道反抗也是无用,干脆什么也不说,径直躲进马车里;史阿却走向马车夫:“好功夫,想必在江湖上也不是默默无闻的人,能否说出你的真名?”
史阿一挥手,几个好手就将马车夫围在了中间,王异没有搞清楚状况前,只能是以静制动,一言不发!而马车夫选择了死战,只是面对有备而来的史阿,马车夫很快就被打断双腿,被绑了起来。青铜司的人随后搜查了两人身上和马车,在马车里发现了夹板,夹板里面摆放着大量的资料,都是关于邺城的情报。
李混夸张地吹了一声口哨,史阿在一霎那间想到了张喜和燕十八,顿时有些明白了,做出一个殷勤的姿势说:“王异,你才是那个燕北令的真正主人,午智星只是你的替身,佩服。”
王异苦笑:“应该是我佩服你们,你们竟然出动这么大的力量跟来,与我原先以为一两个宵小在身后的设想完全不一样。郭嘉凭什么认为我这么有身价?”
“因为皇上知道你。”
刘辩竟然知道自己,那太可怕了,肯定是六国盟里混入了刘辩的人;王异的身子晃了晃才站稳,指着车夫说:“他是赵昂。”
“天水大侠赵昂?”史阿有些意外,又有些高兴:“王姑娘放心,他性命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