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台二十八将与那个四方二十八宿兴许有点牵强附会,但要是刘辩把云台二十八将封神,他们的后代会反对吗?绝对不会,只会兴高采烈地帮着刘辩去编故事,让自己的家族再炒作一轮人气。三百六十五个神,还有那些所谓的仙,都不知道多少人,想想都让人头疼。
虽然知道,现在刘辩还都没有撕破脸皮的意思,但是拿一个故事来威胁,可见刘辩绝不简单,也算是独树一帜;陈纪明天要真的掀翻桌子,弄得大家下不来台,后面事态会怎样就不知道了。
没有人能预测会出现什么状况,刘辩是连天雷都能弄出来的人,还会再弄出一个什么奇迹,谁也说不清楚;不过能够创造奇迹的人,应该还会继续创造奇迹吧,孔融是非常担心的:“陈大人,适可而止吧,否则大家都下不了台,重现当年的一幕不是不可能的。”
灵帝初期,窦武死后,北狱司在汉灵帝的默许下追杀那些名士,士族豪门纷纷出手营救,江湖道上几乎每天都上演着搏杀的场面,中原的豪杰不知道死了多少,孔融的哥哥孔褒就是为了营救张俭而死,孔融本人还为此坐了一个月的牢。
现在的青铜司可比当时的北狱司那些人厉害多了,郭嘉的能力,绝不是张让那些人可以仰望的;陈纪摆手道:“和我没关系,我只做我的事。”
陈纪摆明了要玉石俱焚,或许陈纪的目的就是要重现那一幕,让天下士族与刘辩死掐到底;张温顿时怒了,冷笑一声,话里带话:“大伙散了吧,陈大人保重。”
只是张温的话没什么效果,谁都知道那是张温的气话,眼看着天就要亮了,陈纪要是真去与刘辩死掐,那还散什么,回去也休息不了,估计不到中午,就又会被某个人找来,重新聚到一起,那还不如在这里一直观看着事态发展,掌握第一手资料。
管家又匆匆地跑了进来,荀棐过去一问,才知道陈群和满宠一起来了:陈群虽然是个官,但要是没有满宠,根本无法穿过自己宵禁的街道。荀棐急忙迎了出去,今天的场合陈群没来本身就透着古怪,在荀棐心里,陈纪这样孤注一掷,大部分原因还是为了陈群。
陈群看见脸色发青的荀棐,显然知道是什么事,摆摆手说:“荀兄,真的和我没关系,不信你问满宠。”
满宠点点头说:“陈群还没有这样的大手笔,在陈家的地道里,我们找到了一具尸体,是传说中死了十几年的陈耽,韩融、陈休都已经辨认过了,尸体马上运到;陈耽是自杀,死了没多久,尸斑都还没有出现。”
荀棐也傻了,陈耽在灵帝时期被太监害死在监狱里,多少人看着陈耽的尸体被摆进一口薄棺材下葬,难道是借尸还魂,还是当时有人做了手脚?荀棐甩甩头:“出现这样的怪事,陈群,你自己进去说吧。”
陈群进去,引起一阵唏嘘声,陈纪望着儿子:“你也是来劝阻我的?”
陈群摇摇头:“陈耽已经死了,听赵商说,张飞他们的骑兵出动了,去迎接刘璋了。”
“不可能。”陈纪发怒的时候像一头雄狮,没有一点平时的儒雅:“我离开的时候,陈耽还好好的。陈群,告诉我,是谁杀了他?是不是青铜司那帮心狠手辣的家伙,还是陈休,你?”
张温一惊,陈纪他们的目标是刘璋,难怪司马孚能截获这封信,不排除是吸引自己这些人的注意力;张温的怒火也开始燃烧,喝问道:“陈纪,你还有一点体面吗?陈耽又是怎么一回事?”
陈群欲言又止,满宠笑道:“太尉无需生气,陈纪对死是抱有想法的,没有骗人;刘璋的事,是一石三鸟中的第二只鸟,第三只鸟是陈耽。下官年轻,不认识陈耽,已经让人护送尸体过来,等会太尉可以辨认一下真假。”
张温和陈耽做过二十年的同僚,想要辨认肯定是没问题的;陈纪盯着陈群:“逆子,你什么都说了?”
陈群苦笑:“我什么都没说,是郭嘉猜到的,你们的人当中,有青铜司的人;伏击刘璋的两路人马,被段煨歼灭在蓝田和华山,一共死了一千一百二十九人,为首的两名头领**身亡。按照青铜司的说法,那两个人武艺高强,不是没有突围的可能,但是两人怕被人认出来,所以**而死。
消息应该是下午传到许昌的,我们在陈耽的身上发现了一封情报,陈耽杀了送信的人,原先应该是打算等你回去的;可是你没有回去,陈府却被赵商的人马包围了,陈耽只能选择自杀。送信的人是我们家的管事阿瘸,尸体被陈耽扔在井里,当然,阿瘸也可能是个替死鬼,真正送信的人还在陈家。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父亲,重要的事,陈耽一死,你什么都说不清了,就算你死了,也证明不了你的大义;郭嘉这么做,就是要让那些愿意帮你的人在明天,不,在今天,全部暴露出来,一网打尽。”
阴谋,陈纪心中泛起一个念头,从陈耽出现在自己面前,就是一个双方博弈的阴谋;陈纪望向满宠问:“能告诉我,青铜司在关中的负责人是谁吗?”
满宠笑道:“陈大人,这么机密的事,我怎么能知道。我估计,你要是说出同伙的名字,郭嘉会告诉你。”
陈纪一阵狂笑:“你们的卧底差不多了,这么机密的事,晓得的人必定少之又少,只要查,肯定能查出来。”
陈纪常年在野,不当官的时间比当官多得多,对于和刘辩有利益交往的人更是不愿接触,自然不会在意刘辩的巨大影响力;谁想到对方竟然强大如斯,连陈耽都自杀了,要是不能挖出那个人,陈耽的损失根本就无法弥补。
张温用一种唏嘘的口吻说道:“早就听说青铜司的威名,确实不一样;满宠,郭嘉有没有说打算如何收场?”
张温其实暗暗担心,事情从现在才是开始,这次可能涉及到的大人物,都不是他陈纪能够得罪的;现在陈耽死了,某些人会不会借着刘辩的手,开始向陈纪反击。孔融开玩笑道:“以陈纪的声望,要是愿意,也是呼风唤雨的人物,太尉无需担心,皇上还是希望大家体面收场的。”
张温听出了一点名堂,满意的点头:“是这个道理。在怎么说,大家还是和气一点好。”
在张温面前,满宠有着一种超乎本能的不想招惹,张温的神情看上去只是比孔融严肃了那么一点,但是满宠看得出来,张温的狠绝不是孔融能比的;陪着笑脸,满宠唏嘘道:“太尉,你是明白人,我不是青铜司的人……我的上司是赵商。”
“满宠?这年头,像你这么大胆子的可不多见了,年轻有为啊!”张温的语气颇为感慨,夹杂着一种让人不得不提防的调侃;满宠微微一愣,随后笑道:“太尉,您可比我想象的要精明。”
“精明?真精明,就不会被皇甫嵩和董卓带到沟里面,更不会出今天这样的洋相。”张温不动声色的说:“以前我也见过两个胆子大的,一个是陶谦,一个是孙坚。”
张温的豪气毕现,陶谦是敢和刘辩扳手腕的诸侯,孙坚是一带名将;张温说起这样的人物都是一副寻常口吻,说明张温对一般人根本没放在眼里,也不在乎别人的评判。
只不过满宠骨子里也是一个骄傲的人,听着张温的话,着实有些变味;满宠掩盖住心中的异样,表面上却和风细雨道:“在下是真心敬仰有本事的人。”
张温没想到,满宠在站在他面前,依旧可以是那种不卑不亢的态度;这让张温有些恍然,似乎当年他站在段颎的面前。张温大笑起来:“好,满宠,我以上司的身份,让你说说你自己的看法。”
青铜司的人一个都没有露面,眼前的满宠,无疑是现在的关键性人物;旁观的荀汪等人并没有发现满宠有任何的变化,没有吃惊、茫然,也没有故意躲闪的眼神。显然,满宠不是那种容易暴露内心想法的人,让人看不透;只是张温的要求,满宠还真的无法拒绝,太尉和县令压根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满宠点头说:“让太尉见笑了,我以为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要想有个说得过去的结局,主要还是在陈纪身上;最起码,要给青铜司一个台阶下,说清楚,陈耽图的是什么?”
满宠似乎毫不在意陈纪父子的状况,更看重的是陈耽;张温笑笑说:“陈耽一直以为,能凭借一己之力,实现自己的主张;只是现在说这个已经没有意义,我们要留点悬念。”
站在张温的立场上,陈耽的出现,甚至陈耽的死都不算是坏事;最起码说明,陈耽没有在浑浑噩噩中,失去自我。可是满宠不卑不亢:“就怕太尉的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
满宠自信的表情落在张温的眼中,让张温笑了起来,夸张的笑,肆无忌惮,宛如疯子一般。张温盯着满宠道:“作为过来人,给你一句忠告,要远离那种争斗。”
“前辈多心了。在我看来,做好自己就够了。至于别人怎么看?”满宠停顿了一会儿,流露出厌恶的样子:“由他们去吧!”
“你真的是这样想的?”随即,张温却自说自话般摇头道:“很多人有过这样的疑惑。”
在大众面前,张温不太好表现的太过,哪怕是英雄气短,叹息也总不合时宜;满宠却没有在意,坦然开口道:“一个政客,倘若没有敌人,是不是太无趣了一点?便是什么也不做,也会因为挡了别人的路,被对手视为眼中钉。”
满宠说话的声音并不小,连坐在角落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的,大家都懂这个道理,但是没有人会主动说出来;说出来,不是自傲,就是别有用心,但是满宠说出来了,让人不得不惊讶。张温凝思起来,他好像从满宠的身上看到了刘辩,外柔内刚,却从没放弃过自己的主张。
孤臣,张温无奈摇头:“我老了,大家伙要是没意见,一起去行宫吧。”
“好啊。”
“好啊。”
……
都知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刘辩最起码要表现出一丝仁慈,不会像满宠和青铜司那么强悍;最关键的是,可以看看陈纪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不管陈纪是一头撞死,还是见了刘辩握手言欢,早一点知道结果,总比一个个心里悬着要强。
陈群心中的失望,只要是有心人,都能看出来;作为陈家着重培养的一个嫡子,陈群早就不靠着老爷子陈纪的招牌在外头招摇撞骗,自己在士林里也是风云人物。可是眼下,他已然失去了控制事态的信心,竟然连荀汪、韩卓都在装糊涂,这让原本长于算计的陈群有些紧张。
其实荀汪等人不是装糊涂,而是当下的大环境让他们也不敢多说,陈纪和刘辩的死掐本就有许多不合理的地方,陈耽的死而复生,更是让人看不清楚那团掩盖真相的黑雾。根本不需要看见那具尸体,韩融和陈休也是熟悉陈耽的人,荀汪和韩卓都有个差不多的猜测,陈家要不然就是有把柄在陈耽的手里,要不然就是陈耽那边开出了陈纪无法拒绝的条件。
陈纪可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君子,不想荀汪会为了钱,韩卓会为了仕途,做出一些让步;正因为如此,陈纪的举动也让荀汪和韩卓心惊胆战,即便是四家的关系在那里,两人也不会随随便便地表明态度。
刘辩和刘协的争斗,似乎有了一些松动,但是剑拔弩张的局面并没有改变,双方的手下其实还是在互相博弈,要不然就不会有人去袭击刘璋这个已经下了台的闲人。刘璋那样的人如果能够被起用,只有益州的原因,因此,袭击刘璋的人一定与益州有关,陈纪的事与刘协有关。
陈群也明白这个道理,但就是心里承受不了;陈家一开始把注码压在刘协那边,随着刘协一步步退入巴蜀,陈家的危机感越来越重,陈忠多次跟家族谈到这件事,主持家族买卖的陈休也劝陈纪改弦易辙,只是陈纪不愿意,他坚称刘辩不会长久。
今天,陈群已经晓得陈纪坚持的缘由,能让陈耽这样的人隐身多年,并且甘愿四处奔走的势力在大汉别无二家,只有六国盟;那个从未败过的组合,才是父亲的希望所在。陈群过去扶住陈纪问:“父亲,去不去行宫?”
陈纪欣慰地看着儿子说:“肯定要去,如果连面都不敢见,陈家还不世人笑话?”
行宫和荀府还是有点距离的,即便是张温出面,外面的法正和许褚并不愿意现在就走,理由很简单;夜晚道路太黑,经过的几条路其实都在弓弩伏击的范围之内,这一行的大人物也太多,要是在路上出了什么事,脏水很可能就泼到刘辩与自己的身上。
最后在孔融的协调下,还是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出发,预先清理道路的士兵在五处屋顶上都发现了弓弩,最多的一处竟然有六把长弓;法正是夜里围住荀府的,对方的出动时间只能在法正后面,能在夜里安排这么多人出门,不是高手众多,就是有着夜行身份的人。
张温等人只能暗叫侥幸,幸亏刘辩的心腹都是油盐不进的家伙,要不然在路上被杀死几个,那就不用陈纪去自杀了;陈宫微笑着对孔融说:“对方是志在必得啊,只不过这些弓弩都是线索。”
许昌对弓弩的管理严格,并不是任何人都有资格拥有弓弩的,孔融不屑地说道:“查出来的结果会让你更加吃惊,对方既然敢这么玩,连陈耽、陈纪的命都不在乎,你以为会是随随便便地做一件事?所以皇上只希望你掌握军机,对于这方面的事不指望你。”
陈宫笑道:“我还懒得去管这样的事,没完没了的。孔大人,你看,街上马上就要恢复正常了,说明皇上不愿意声张这件事。”
陈宫这次来许昌就是出任军师祭酒,他没想到许昌的局面如此险恶,只不过陈宫对刘辩还是有信心的,这也是张邈在叛乱的时候,多次派人来劝说威胁陈宫,陈宫都没有答应的原因。事实证明,陈宫的判断是对的,张邈死在了自己的护卫手中,而杀死张邈的护卫跟着就消失了。
听到那个消息,陈宫和汜嶷都吓了一跳,要是临阵倒戈的人,杀了张邈应该向陈宫、张郃请功邀赏,怎么会事了拂袖去?假如是青铜司的暗桩,那么说明从一开始,青铜司就掌控了局面,随时能刺杀张邈。一切一切的危机,只不过是种故意造成的假象。
孔融看着沿途护送的军队,只要自己一行走后便撤掉了岗哨,摇头说:“事情的开始在许昌,但是结束肯定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