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辩也没想到,长沙瘟疫的影响会在几天后被另一件大事掩盖,刘协竟然再次公开称帝,以袁绍为大将军、扬州牧,刘表是镇南将军、荆州牧,皇甫嵩是车骑将军、凉州牧,朱儁是征北将军、雍州牧,刘范是左将军、益州牧,士燮是安远将军、交州牧。
从益州传出消息最起码也要十几天,甚至一个月的时间,说明襄阳之战的时候,刘协已经下定了决心,派出了各路传信的使者;另外刘协在檄文中还调动了武陵蛮、白衣羌、鲜卑三路大军协助作战,白衣羌和鲜卑大军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凉州。
这个性质很严重,以至于跑来见刘辩的人都说刘协疯了,谁都清楚自身难保的刘协压根指挥不了鲜卑人,所谓调动鲜卑大军只不过是个文字游戏,十有八九是花了代价与鲜卑联手。
随同刘协檄文来的是,韩遂一路的告急文书和关中钟繇的公文,鲜卑和白衣羌真的出兵了,加上凉州地区反对韩遂的那些地方势力,韩遂已经从酒泉等地败退下来;此刻,进入汉中的李傕六路大军暂时是撤不回来的,兵力不足的钟繇只能坐视不管。
钟繇的建议就是给韩遂的那个小团队成员加官进爵。非常时期,刘辩没有任何犹豫,当天就从襄阳签署诏书,任命韩遂为凉州牧、酒泉侯、镇西将军。梁兴、杨秋已经跟随裴茂杀入汉中,留在凉州的只有成宜、李堪、侯选、程银、张横、马玩等六人。
刘辩干脆把成公英、阎行也加了上去,让八人分别出任酒泉、张掖、敦煌、武威、金城、西海、永阳、张掖八郡太守。至于这个任命有没有真实效果,刘辩并不知道,只能派人传信叮嘱钟繇和司马朗,防止凉州有大的变化,不管如何,要保证汉中大军的撤退路线。
只是刘辩和鲁肃等人都不相信这么大的动静是刘协的手笔,估计应该是六国盟亲自下场了,鲜卑那边是曹操盯着,凉州鞭长莫及,沮授在武陵郡的战斗变得重中之重,是刘辩有可能在短时间打开局面的一把钥匙。为了协助沮授作战,刘辩命张羡、苏飞西进,进攻巫县和秭归,争取切断武陵郡与益州的联系。
贾诩来信迟了两天,贾诩的建议就是杀一儆百,免得让某些人有侥幸的心理,弄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刘辩与麹义、太史慈、程涣、孔融等人商议以后,在宣布刘协十恶不赦的那天,杀了淳于琼祭旗,许昌和邺城就交给荀彧和郭嘉去做主。
这几天唯一让刘辩开心的是,孙乾来了,还带来了臧霸的儿子臧艾;臧霸是眼光深远的人,晓得刘辩不会无缘无故把孙乾调到襄阳,就让儿子跟来,质子也好,听用也罢,反正表示自己对刘辩的无条件支持。刘辩晓得,要是能让臧艾谋一个好的出身,臧霸更开心;于是立即任命臧艾为横海都尉,跟随孙乾出海。
刘辩没有隐瞒这件事,当着华佗、王越、鲁肃、赵云的面,对孙乾说:“我需要你们去交州,一个叫林邑的地方,那里有一种稻谷,一年两季,把稻谷种带回来。孙乾,这件事暂时由你负责,吴普作为你的助手,要是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
这是最简单的数学题,就是王越也能算明白,粮食产量增加一倍,难怪刘辩那么有信心,坚持要一日三餐;孙乾不可置信地望了望刘辩:“皇上,真有这样的东西?”
孙乾怕刘辩像秦始皇那样道听途说,刘辩让人拿过地图,大致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区域说:“从交州走陆路,也能到达那里,只不过我们的手还伸不到那么远,甚至会被交州的割据势力阻扰,并且根据南海来的商人说,那里安南人与占婆国正在交战。
我希望的是你们走水路,你们去广陵,让陈登和周瑜想办法调集一批人手给你们,最好让徐盛跟着你们去南海,告诉周瑜,等江南平定,他还是需要去南海的。”
想什么办法,就是让陈登和周瑜调集船只人手;至于周瑜去,孙乾秒懂,刘协现在任命士燮为交州牧,只要士燮响应,刘辩肯定是要对交州下手的。孙乾站起来躬身施礼说:“皇上既然有安排,臣遵旨。”
孙乾是郑玄的弟子,多少听到一点郑玄与刘辩达成某种协议的风声,这是可以名留青史的事,自然是当仁不让。刘辩点了点头,示意孙乾坐下,这才对孙乾说道:“对于这次出海,你有什么想法?”
“只要这个稻种有,臣一定带回来!”孙乾心里有数,这个战乱不止的世道,弱者必须要依附强者,才能够平安地生存下去;刘辩可不是一般的强者,刘辩的背景和实力是他这样的小人物所难以想象的,要不然老师郑玄那么清高的一个人,那时候也不会巴巴地去并州,非要收下刘辩这个弟子不可。
孙乾心中暗自打定主意,这一次的机会无论如何要抓住,把稻种从南海带回来;至于晕船什么,孙乾在徐州也坐船出过海,更相信自己可以平安无事。刘辩淡淡说道:“为了以防万一,对外就说你们是去寻找徐福那支船队的,等船只到了南海,你再说出真实的目的。”
刘辩的话让孙乾完全愣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他完全没有想到刘辩如此谨慎,甚至不惜损害自己的名声;徐福可是为秦始皇寻找长生不老药,带着船队一去不复返,对外要是这么说,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秦始皇的故事。孙乾郑重地点头说:“臣明白。这些事情完全不是问题,周瑜那边要不要交个底?”
刘辩满意地点了点头,孙乾这种人常年在官场里打滚,精明能干,脑筋还是不缺的;刘辩嘱咐道:“只对周瑜一个人说!具体的地点就不用说了。”
刘辩也想看看,周瑜到底能不能保密,对自己是不是足够忠心;要是这个消息泄露出去,周瑜就要另行安排了。
“明白了!”孙乾赶紧答应道,孙乾在徐州答应王翁的时候已经打定主意,死心塌地的跟随刘辩,此刻孙乾一点也坐不住了,不想有一刻耽误,心思早就飞到了广陵外面的海洋上。
刘辩也看出来了,孙乾需要冷静一下,笑了笑说:“你先回驿馆休息吧,反正吴普还有两天才能到,你想到什么,随时来找我。”
孙乾出去,刘辩立即去御书房,接见了早已等候多时的马何;马何原本在荆州是属于毫无影响力的一批人,刘辩想到的是马良,但是郭嘉看完法正在荆州搜集的资料,最后圈定的人选是马何。要不是刘辩对郭嘉百分之一百相信,相信郭嘉的忠心,也相信郭嘉的能力,那一次肯定会有天翻地覆的场面。
现在的结果足以说明,郭嘉那个鬼才的眼光是何等的毒辣;马何的长相文质彬彬,步履轻快,一点也不像身负重任的一个人,和青铜司另外几位表现出来的阴险、精干完全搭不上边。
看见刘辩进来,马何立即迎上来行礼;一直留在书房的左百灵踌躇地看了一眼刘辩,她很清楚,刘辩让自己来御书房,肯定是有目的的;刘辩轻声咳嗽:“免礼,马何,你的身份已经公开,以后还是留在襄阳,免得蔡瑁在江陵有种如芒在背的担忧。”
左百灵的眼睛,眯成月牙状,她明白了,刘辩是在布局;和父亲左慈在各地宣传道教收信徒一样,做的事都是为了将来;左百灵故意走慢了一步,等刘辩继续说下去:“只要我们能占据荆州,蔡家就不会翻脸;我决定招揽蒯越和张允,正在让黄承彦负责联系。”
马何点点头,蒯越的情况不用说了,蒯良本来就生病了,还被刘表强行带到索县去,加上刘辩与蒯越的私交,几乎没有任何疑问;张允现在表面上是武陵郡的都督,实际上,张允自己的嫡系水军,大半被刘表调往秭归、巫县一带,交给中郎将董和指挥,估计心中也会不满。
马何也想有动作,只不过马何与蒯越两人的关系连一般都谈不上,刘辩出面,让蔡瑁、黄承彦运作是最好的;马何的眼神中没有任何的冲动,平缓地说:“臣明天就给蔡瑁去信,说是因为青铜司设在襄阳的缘故,我只能留在襄阳办公。”
马何不缺乏该有的果断和临场应变能力,刘辩的笑容浮现在脸上,让人如沐春风:“你们青铜司有一个任务,就是找出六国盟的人;我不想翻脸,但是最起码要知道哪些人是潜在的对手,我已经通过吕布的侍妾貂蝉传话,应该很快就有回复了。”
马何才不会天真地相信刘辩的话,刘辩这样的地位,会允许什么潜在的对手存在,只是对貂蝉的身份有些吃惊;马何不得不打破砂锅问到底:“皇上,要不要对吕布采取什么措施?”
刘辩点点头说:“跟随吕布的人,是许昌法正的人,现在是鲁肃在指挥,我会让鲁肃把人交给你;你可以放开手脚在荆州招募人手,但是别把你家老五马谡带进去,马谡我另外有用。”
刘辩给马何的印象太不一般,马何又吃不透刘辩的深浅,尴尬地笑笑问:“皇上知道老五?”
刘辩心里话,太知道了,后来的读书人都晓得挥泪斩马谡的意思,只是我不想赔钱,也不想你和马良为难;刘辩点头说:“马谡的能力在纸面上,将来还是留在尚书台为好。”
“臣明白了。”马何心中掠过一丝惊讶,刘辩的看法与他不谋而合;老五马谡跟刘辩差不多大,就是自家兄弟也只是看马谡读书好,还没有来得及考虑将来,现在刘辩已经做了恰如其分的评语。看似荒谬,但是在刘辩这样的大人物嘴中说出来,可不是随便说得玩玩的。
马何有些头疼,哪一个见过马谡的家伙向刘辩进言的?荆州看起来确实复杂;马何忽然明白了法正当初劝说自己进入青铜司的那些话,刘辩的实力是看不破的,这才是青铜司的信心所在。
一旁左百灵听着刘辩的话,顿时有种想要笑出来的冲动,好不容易忍住了;父亲左慈游说信徒装神弄鬼的时候,也是这样前言不搭后语,让听者感觉到种种神秘。左百灵是一百个不相信刘辩评语的,但也好奇,马何为什么给自己一种感觉,刘辩蒙对了?
“左百灵。”刘辩踌躇了一下说:“六国盟不会那么容易接受我的善意,荆州的士族更不会允许我打乱他们的格局,我怕六国盟就在这些人当中。马何,荆州相信太平道的人多吗?”
马何苦笑道:“张角作乱的时候,南阳血战一年多,荆州超过一半的家庭受到影响,因此太平道在江东被于吉传得如火如荼,但是在荆州,包括荆南地区,相信太平道的人还是很少。”
刘辩颔首笑着说:“马何,你负责派人去请于吉来荆州,左百灵,你问一下你父亲有没有时间来襄阳?”
刘辩能崛起,果真不是侥幸,随随便便就有了破冰的想法;马何相信,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大部分人的底线都是微不足道的,刘辩的这个点子成功的可能性很大,有了江右书院和道门,荆州士族几十年养成的影响力,恐怕是真的保不住。
更何况,刘辩还是皇帝,在老百姓心目中的地位是不容抹去的;六国盟遇到刘辩这样的人,还真的是棋逢对手。不过有些事要想在前面,马何开口就没有为难的意思:“皇上,人来了,你打算怎么做?”
“让于吉或者左慈完成他们的心愿。”刘辩诚恳地说:“我们不用去管最后的效果如何,我们只是通过这件事,来获得左慈或者于吉的支持;第一人选还是于吉,江东的十万信徒可不是小事,会让我们在攻打江东的时候,减少大量的死亡,挽救成千上万的人。”
左百灵不满意地问:“为什么第一人选是于吉,就是为了减少死亡?”
“当然,现在打仗,不管死的是哪一边的人,还不都是我的臣民……”刘辩自己都觉得不踏实,解释说:“我不能让老百姓跟着袁绍,白白送了命;只是我拿袁绍也没什么辙,袁绍那样的英雄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投降,攻打江东必定是血战连场,能少死人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左百灵撇撇嘴,袁绍都被你从兖州一路赶到江东,这次袁绍偷袭长沙又被坑了一把,还说拿袁绍没辙,要是有辙,袁绍还不家破人亡啊。马何不打算问下去了,也不知道刘辩说的真假,那还是等事情有端倪了再说;青铜司,本身就是干这些活的地方,没什么纠结的。
马何正要起身告辞,忽然想到一件事,鼓起勇气问道:“我大哥马汉曾经遇到过一件奇怪的事,就是在义陵那边看见过使用青铜武器的甲士,盔甲也是青铜的,一队人,有二十几个。”
刘辩瞬间有了兴趣:“马何现在在什么地方?”
“在家。”马家本来就是襄阳人,刘辩有些促狭的瞥了一眼左百灵说:“让你大哥来见我,我就想问问,马汉有没有什么想法,出仕啊,做生意啊,免得到时候,大家把话说岔了。真要是不想做官,也可以推荐给孔融去教书。”
马何眼前一亮,刘辩似乎真的想到了一个不错的主意;江右筹备资金不缺,但是缺人才,尤其是缺少有能力的老师,老大马汉不适合混官场,教书倒是比较合适,江右书院的动静挺大的。
刘辩蛊惑道:“去江右书院怎么样,我给他最好的待遇!”
马何满意地走了,左百灵噗嗤笑了出来,笑声中透着清脆和纯粹;刘辩摇摇头说:“赶紧给左慈写信,让他来襄阳。”
左百灵警惕地盯着刘辩,挖苦道:“皇上,要是我爹和于吉都到了,你怎么办?”
“好办,一个在襄阳,一个去江陵,各自宣扬各自的,正好比一比。”刘辩若有所思地说:“其实眼下最容易体现价值的是现在的长沙。”
“呸。”左百灵也晓得,谁去长沙结束了瘟疫,那一定是当地百姓眼中的神仙,万家敬仰的对象;可是那种瘟疫,刘辩连医疗队都没有派过去,凭什么让左慈去?刘辩似乎看穿了左百灵的心思,悠悠地说:“医疗队将在江安城那边给百姓治病,长沙那边毕竟够不着手,我的人不方便过去;而你父亲和于吉,应该没什么问题。”
刘辩这一说不要紧,左百灵却像是回过味来了,轻声道:“我去通知我父亲。”
刘辩尴尬的咳嗽一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为好。毕竟在另一个时空,被百姓誉为神仙的于吉,虽然救死扶伤无数,最后还是被孙策杀掉了;左慈游戏风尘,也被曹操追杀千里;袁绍是否真的能不胡思乱想,刘辩没把握。好在左慈、于吉真的来了,也是会与自己见上一面,到时候再提醒几句,大不了不去长沙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