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县的水军就是原来的荆州水军,在两个老上司蔡瑁、张允的劝说下很痛快地投降,苏飞、张允的水军逆流而上,直达秭归城;守在秭归城的董和措手不及,仓促应战,被甘宁、张羡的人马击败,十死八九。退到城中已经没有足够的兵力,董和根本不敢据城而守,直接逃回白帝城。
武陵郡和南郡的战事基本告一段落,刘辩任命张允为秭归郡太守,驻守在秭归与巫县一带,苏飞、甘宁、张羡的人马依旧撤回江陵,退到夷陵以东的地区。苏飞有些奇怪,私下问甘宁:“皇上就不怕张允再度背叛,将秭归郡拱手交给刘协?”
这段时间甘宁与苏飞相处得不错,甘宁也就实话实说:“以我的看法,皇上是要开始对荆南用力了,张允就是那具千金马骨;该给的位置,该给的实权一样不少,皇上是要借此告诉荆南的豪门,只要投降就有机会。”
苏飞不由得点点头,甘宁的这个分析很有道理,荆州的士族对刘协的感观几乎就是空白,真要像刘表那样,为了刘协呕心沥血地与刘辩斗下去,几乎没有人能做到。皇上肯定是看穿了其中的鬼把戏,开始对症下药,利用官职什么来招揽哪些人。
苏飞与甘宁没猜错,刘辩就是觉得到了分解荆南各家士族的时候;即便是对于还在义陵县的刘表,刘辩也没打算赶尽杀绝。刘辩将已经投降的刘琦叫到议事厅,刘辩没有废话:“看在宗室的份上,朕打算给刘表一个改邪归正的机会,设立黔中、五溪两县,以黔中、五溪、义陵区域为义陵郡,只要刘表愿意归顺朝廷,就让他出任义陵太守。你去一趟义陵城如何?”
刘琦很意外,刘辩到了这个地步,还愿给刘表一个机会,真的是有点不可思议,到底是心胸宽阔,还是另有诡计,刘琦猜不透;只是刘琦明白自己在家里是什么分量,老爹刘表不会听自己的,刘琦有些心虚地说:“皇上,这件事臣尽力。”
刘琦只要肯去就行,刘辩点点头:“你是担心说服不了令尊,没关系,如果他不愿归顺,那么来去自由,进入武陵蛮的山区也行,去益州也行。只是义陵郡,必须回到朝廷的手中,这是任何一个人都不能阻拦的,你,宋忠,傅都可以出任郡守。”
刘琦吓坏了,这个话要是对刘表说,刘表还不以为自己和刘辩一起算计他,杀了自己未必,毒打一顿是肯定逃不掉的;刘琦嗫嚅着说:“皇上,臣才疏学浅,恐难胜任这样的操作。”
刘辩笑笑说:“没关系,谁都是从不会到会的,这样,朕不让你为难,你一开始去只说宋忠,等朕第二次给消息的时候,再说你和其他人的名字。当然,要是到了义陵,你改变主意,和刘表一起与朝廷对抗,朕不会再给你们父子机会。”
刘辩的话,让刘琦心惊肉跳,这几天传来的消息都差不多,程昱、颜良等一批在狱中不愿投降的俘虏,全部步了淳于琼的后尘,在许昌、邺城、襄阳等地先后被斩杀。黄承彦和蔡曛分析,刘协的再次反叛彻底激怒了刘辩,让刘辩放弃了惜才的那点心思,后面再有被擒的将领,恐怕不投降就会立即在阵前斩杀。
刘琦唯恐刘辩改变主意,不让自己离开襄阳;刘琦立即保证:“臣对皇上忠心不二。”
刘辩微笑:“朕相信你。”
只是刘琦一路颠簸到义陵,刘表见到刘琦,除了欣喜,就是深深的担忧;刘表与刘辩厮杀多年,太晓得这个皇帝的厉害,亲情是不会放在心中的,刘表让刘琦先说来意。等听完刘琦的话,刘表沉声道:“以刘辩的眼光,怎么会让宋忠来收拾这个烂摊子。不要隐瞒,不要担心我听了受不了,把刘辩的话全部说出来。”
刘琦在刘表咄咄逼人的目光下,只能老老实实把整个经过详细说了一遍,没想到刘表沉默半天,才问:“刘辩没有要我质子襄阳?”
“没有。”
听到刘琦肯定的回答,刘表一下子松弛下来,咳嗽着说:“你去回复刘辩,我是不会出任义陵太守,但是可以把义陵郡交给他,并且愿意把刘琮送到襄阳居住。”
一旁的蔡夫人吃惊地问:“为什么?”
刘表长叹一声:“秭归已经丢失,益州的大军来不了了,义陵是守不住的;抛开对错,刘辩的机会怎么也比刘协大,刘辩哪怕是作假,也不会在你们身上反悔。我其实也拖不了多久,献地,只是为你们争取一个机会。只有这样,刘琦、刘琮才有将来可言,不过琦儿,不能让外人出任郡守;就说我要养病,坚持你出任义陵郡守。”
刘琦没想到天上掉下来一个馅饼,直接就砸在自己的脑门上,一时间幸福得找不到北;他可是一直担心刘表死后,蔡夫人会对付自己,要是这样的话,刘琦就再也没有了后顾之忧。刘表、刘琦让卫文经去一趟襄阳,把这一切对刘表说清楚。
卫文经在索县见过沮授,然后一路快马到襄阳,在行宫门口遇到伊籍;伊籍一听说是这件事,顿时笑道:“皇上原来就是让刘琦出任太守,一点问题都没有,你回来得正好,今天蒯越大摆酒宴,我们正好去打打牙祭。”
蒯越回到襄阳,立即想举办一个盛大的宴会,并且邀请刘辩出席,以表示蒯家还是屹立不倒。刘辩很痛快地答应了,不说和蒯越这几年的生意,就冲着蒯良的死,刘辩也不会不给面子;只不过王越、马何、赵云的人,先一步接手了蒯府的警戒。
蒯越站在门口等着迎接刘辩,对身边的马何笑道:“都说马家五常,白眉最良,我看,马良在眼光上不如你,将来还希望马大人多多照顾蒯家。”
马何谦恭地说:“世叔取笑了。”
马何很清楚,青铜司虽然厉害,但是在荆州,自己还是动不了蒯越的,刘辩也不会允许任何一个人对付蒯越。蒯越微微一笑说:“我说的是实话,我会跟着皇上回许昌,蒯祺也很可能外放,留在襄阳的子弟,不好说,到时候只能指望你照顾一二。”
蒯越的话说到这个份上,马何没办法,只好点头说:“世叔放心,我不会让人随便欺负蒯家的。”
蒯越点点头,马何是个聪明人,已经猜到自己说的就是蔡家了;按照蒯越的看法,蔡瑁那个刺史迟早会被撤掉,而蔡瑁恐怕也一直希望刘辩撤掉他这个刺史职务。蔡瑁不是刘辩的心腹,最大的价值在收拢人心,刘辩手下的那些人,其实是压根不服气蔡瑁的,只要荆南的局面改观,蔡瑁就会被调走。
蔡瑁回到襄阳的时候,才是这座城市最后摊牌的一刻。蒯越对蔡家了解特别深,蔡和等人的死,丝毫不影响蔡家的实力,蔡瑁兄弟七人,蔡和、蔡中是排在最后面的两个人。整天挂着军职负责生意的蔡曛只是老三,真正厉害的是双腿瘫痪坐在轮椅上的老二蔡愚,和替蔡瑁看着水军的老四蔡挣。
蔡瑁整日忙于荆州官府的事,蔡家的事基本上都是蔡愚和蔡曛做主;蒯越不相信,蔡愚现在没有在为蔡瑁谋划,蒯越看了马何一眼,这个情况马何肯定清楚,这小子打算怎么办?
马何似乎没有发现蒯越的这一瞥,还是望着刘辩过来的方向,没头没脑地说:“皇上短时间不会离开襄阳。”
蒯越一愣,听说汉中那边李傕等人吃了大亏,难道刘辩不怕皇甫嵩杀出汉中?难道是传言有误?蒯越低声问道:“汉中到底什么情况?”
马何轻声说:“朱儁和青衣羌联手增援皇甫嵩,朱儁以樊稠作为疑兵吸引李傕注意力,自己趁机和皇甫嵩里外夹击;李傕大败,但是李傕在逃命的途中杀了朱儁,只是没来得及砍下朱儁的人头。但是士孙瑞、胡封、郭汜在兴势围杀了樊稠,人头已经送往长安。”
蒯越懂了,对于益州军来说,这是一场惨胜,来增援皇甫嵩的两员大将双双阵亡,尤其朱儁,是刘协最为倚重的将领,和皇甫嵩一样,是益州军的定海神针。这样的人死了,对于益州军的打击绝不比输了这一仗小。
因此表面上看,目前是皇甫嵩统一兵权的大好时机,但是朱儁和樊稠的手下,恐怕宁愿退回成都,也不愿意跟着皇甫嵩继续与李傕等人作战。皇甫嵩还不能采取激进的手段,那样会引起刘协的无端猜测。
死局,蒯越问道:“皇上打算怎么办?”
马何淡定地说:“皇上没安排,听说刘协称帝后,皇上就陆续调了几个人前往关中协助钟繇,应该是相信,就算汉中、凉州都败了,也影响不到关中。”
蒯越呵呵一笑:“你们青铜司还真乐观,不过你们做得真不错,到现在也没有人知道,青铜司在关中的负责人是谁。”
赵云笑道:“已经公布了,是扶风太守贾诩。”
刘辩面对欢迎自己的人群,只是谨慎地笑笑,并没有发表长篇大论的想法,这个时代,不讲究口舌之争,只看重实力。从大部分人眼中的敬畏中,刘辩有那么一丝的满足感,自己还是有点王霸之气的。
一只乌龟莫名其妙地从人群中慢慢地爬出来,刘辩不由得一愣,谁啊,欢迎自己的时候还带来一只乌龟,自己又不是七老八十三,需要这种不死的神兽来鼓励;一个小男孩钻了出来,一手抓住地上的乌龟。刘辩只觉得眼神晃了晃,男孩身上的那种机灵劲,刘辩在诸葛亮与杨修的身上都看见过。
“周不疑,别失了礼仪,来,见过皇上。”蒯祺还是落落大度,很有蒯越几分从容的风范,刘辩重复了一遍名字,想起来了,在游戏中介绍,这个周不疑是曹冲的朋友,两人一样的聪明,曹**后,曹操怕曹丕对付不了这个小家伙,直接找个茬把周不疑杀了。
能让曹操心惊胆颤的人,周不疑最起码能和杨修比肩,刘辩示意郗虑把周不疑带过来;蒯祺不明所以,但是怕周不疑有事,跟着走了过来。刘辩问蒯祺:“这是谁家的孩子?”
“刘先家的。”蒯祺答道:“周不疑从小聪明,刘先晓得自己教授不了,一度带着周不疑走遍荆襄,想要为周不疑找到一个好老师,只是机缘不凑巧,庞德公和司马水镜不收徒,宋忠等人刘先有不想要,一直耽搁了。这次刘先留在江陵没走,一大半是为了周不疑。”
刘辩颔首:“他想学什么?要是杂学,我可以考虑收一个弟子。”
周不疑抬头望向刘辩:“你就是做出天雷和孔明灯的那个人?”
“不错。”
“那么,你能告诉我,孔明灯为什么能飞起来吗?”
“可以。”刘辩故意卖了一个关子:“只有本门弟子,才可以知道答案。”
周不疑摇头说:“那和皇上对外说的话不符合。”
刘辩笑道:“聪明是聪明,只是太小,周不疑,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看来,你还是喜欢经学,那以后就好好做官吧。”
东汉的官场是一个很奇怪的圈子,看上去泾渭分明,实际上盘根错节,即便是曹腾、王甫、张让那些太监横行的时候,据说也是与士族豪门不清不楚;究其原因,不少太监本身就出身在豪门大族,就拿曹操的爷爷曹腾来说,虽然有人非议曹腾未必是曹参的后人,但在谯县,曹腾一族依旧是大家族,累代做高官的不是一个两个。
林子一大,自然什么鸟都有,有的故意高调,有的孤芳自赏,有潜心学问的,有热衷发财的;黄承彦是什么一类人,刘辩还真的不太好说,这家伙隐藏的比较深,仿佛另一个司马懿。不过黄承彦这次能出来做官,刘辩还是很满足了,刘辩发现自己和黄承彦的关系处的也不错。
就在一群人嬉闹中,黄承彦站在了大厅中间,还是和平时一样的淡定:“皇上,要不要说两句?”
黄承彦盯着刘辩,嘴角微微上扬,似乎他很想看看刘辩是怎么面对的;刘辩看着黄承彦那挑衅的眼神,还有边上司马水镜让人不太放心的坏笑,顿时警觉起来:“我就不说什么了,你们继续。”
黄承彦不是故意的刁难,只能想做个小测试,看看刘辩到底还有什么才华;这个提议从一开始,就让蒯越有些紧张,深怕刘辩一下子下不来台;这个宴会可是为了欢迎他蒯越回到襄阳,是蒯家的一次**,作为大老板的刘辩要是拂袖而去,不是蒯越愿意看到的。
见刘辩没有应承下来,蒯越反而放下了心里的一块石头,善意道:“好,皇上,请跟我来,我来给你介绍一个人。”
蒯良已经去世了,蒯越是蒯家的主心骨,也是今天的主角,如此对待刘辩,却没一个人反对;只有黄承彦遗憾地说:“我们还是让人不放心。”
司马水镜笑道:“不是我们,是你,你要是乱来的话,别把我们扯进去。”
“司马水镜,你还有没有一点立场?”
黄承彦怒其不争地看着司马水镜,司马水镜原本也就是和稀泥的心态,并不在乎黄承彦的恼火:“你其实应该把黄月英那丫头丢给皇上,你已经教不了自家闺女了。”
黄承彦眯起眼睛:“这样的结果,似乎不符合我的初衷。”
司马水镜哭笑不得的拱手:“恕我失言。”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他司马水镜能够左右的了,其实对于荆州的大部分士族来说,这几年都培养了不错的子弟,一个个都是满腹的才华,可惜没有门路,或者不愿意同刘表同流合污,以至于失意的人反而占了大多数。刘辩的到来其实是一次机遇,只是黄承彦突然出来做官,让很多人无从判断。
刘辩看出来众人的情绪不够高涨,鲁肃甚至一直坐在角落里,似乎有些孤单;刘辩正打算走过去,鲁肃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蒯越哭笑不得的说:“皇上,大家放松一些行吗?”
刘辩尴尬的笑道:“没事……习惯了!”
刘辩身后可是跟着王越、左百灵,真要是放心就不会这样,只是蒯越多少听到一点风声,晓得刘辩也不是无的放矢,蒯越皱着眉头边走边说:“皇上,还是到偏厅,臣有事要禀告。”
刘辩去了东侧的厢房,蒯越却被祢衡拦住,还没说几句,就听说庞季和蔡醺来了,并且带来一大堆人;蒯越挥动了一下手臂,为难地开口道:“我还是去接庞季他们吧,蒯祺,你去厢房,听听皇上和那个人都说些什么。”
蒯祺吃惊道:“爹,这不符合规矩。”
刘辩的身份可比庞季他们重要多了,父子两人正在犹豫,赵云已经走回来,带来了刘辩的口谕:“蒯大人,那个人和皇上一见如故,皇上说不需要你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