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辩的说话只收获了一阵礼节性的掌声,除了法正、鲁肃这些晓得内情的人,刘辩的谈话在甘宁、刘辟等人看来显得太过软弱,六国盟不也是人吗?不服就干,何必在人家不理睬的状态下,还要等什么误会解开的那一天。
可是在蒯越这些犹豫不决的人眼里,这些只不过是刘辩的虚伪之词,只要有机会,刘辩绝对会把六国盟打趴下。庞德公就是低估了刘辩的决心,想打刘辩一个措手不及,结果吃亏不小,不仅自己在监狱里生死未卜,那个飞鱼堡,恐怕也是在劫难逃。
黄承彦微笑着站起来,向刘辩敬酒说:“臣预祝皇上早日荡平四方,大汉蒸蒸日上。”
一个是为了蔡家黄家在故意讨好刘辩,一个是有心招揽,黄承彦和刘辩两个人平时相处的很是不错;刘辩看着黄承彦说道:“如果先生肯辅佐我,而不是挂一个闲职,这一天最起码能够提前一年的时间。”
黄承彦一撇嘴,说道:“皇上,臣可没有从政行伍的能力。”
刘辩连连点头,喝下杯中酒,随口说道:“换一个角度,譬如说,我把江陵以西的造船业务交给你,你能不能比杨修做得更好?”
黄承彦听完一愣,但马上放下酒杯行礼,郑重地问道:“皇上,此言当真?”
刘辩点头说道:“我要在蜀地到江陵这一段区域造船。”
“攻打江东?”黄承彦轻声问道:“不是有庞统吗?”
“庞统其实并不在意我,只是为了庞德公,他才挺身而出;他要是真心帮我,益州刺史也不为过。”刘辩几句话就把一切交代清楚,没隐瞒自己对庞统的担忧,也没有隐瞒自己对庞统的希冀;黄承彦认真地点头问道:“现在可以开始吗?”
刘辩晓得黄承彦不会自己一个人答应,不说把荆州士族都拉进来,最起码,蔡瑁和黄奎都在黄承彦的计划中;只是刘辩另有计划不方便说出来,斟酌着说道:“我目前确定不了,要是庞统能拿下白帝城,就在秭归郡和江陵郡建造;要是吕布能先拿下荆南,就在长沙郡建造。”
黄承彦点头,他也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不是一蹴而就的,造船的木料什么都是有讲究的,刘辩一直看重秭归那个鸟不生蛋的地方,不外乎就是白帝城到夷陵这段江面两岸,有着可以造船的巨木,只要砍下来便可以做成木排顺流而下,直接送到江陵以西的任何一个造船地点。
不得不说,刘辩的策略是非常成功的,黄承彦笑着说道:“这一点皇上您放心,我对经书不大在行,但要说什么格物,还是可以拿得出手的。”
刘辩一笑,说道:“要是黄大人对令嫒没有特殊的安排,我倒是希望黄月英将来能在江右书院教书。”
“皇上有心了!”黄承彦开心地笑道:“女孩子,还是依她自己的兴趣。”
黄月英一直聆听着两人的对话,听到这里,跟着站起来说:“教书就算了,皇上,把你的藏书给我看看行吗?”
这三个人话题跳跃地太快,让其他人一时跟不上趟,赵云反而是最先发言的,开着玩笑说:“黄姑娘,这点我可以给皇上作证,从邺城到沙羡,我没有看到过皇上藏书;要是你真想学,只能让皇上口述了。”
法正笑了笑问:“黄大人,恕我不会说话,黄姑娘有没有兴趣替皇上管理工坊?”
黄月英其实和刘协一样大,十五岁的女孩正是花开的季节,要是在一般人家,恐怕早就谈论婚嫁了;只不过黄承彦和黄月英这对父女不仅眼界高,而且有些怪,对于蔡、蒯、庞等几家豪门都没有兴趣,一般的人更看不上眼。法正的话让黄承彦眼前一亮,感慨旁观者清的同时,也只能承认青铜司的这帮家伙真的厉害。
要是按照自己的条件去筛选,刘辩无意是一个最适合的人选,身份尊崇,前程远大,同样不喜欢经书什么,但是才华惊为天人。只是,黄承彦有点犹豫,刘辩到底是天子,黄承彦可以不在乎其他人的想法,但是不能不在乎刘辩的想法。法正显然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先提的是黄月英进宫,其他的以后再说。
“嗯,法大人,这要看皇上和小女的意思。”黄承彦也是修行千年的狐狸,顺着法正的话问黄月英:“月英,你看法大人的建议如何?”
“爹,你做主就行了。”
“哦,那你就是愿意了,皇上你看?”
这下子轮到刘辩目瞪口呆了,他听到黄承彦前面一句病句就晓得不妙,只是还没理出头绪,黄承彦与黄月英一问一答,就把难题摆在刘辩面前;好在单单是管理工坊,刘辩调整了一下情绪说:“朕是求之不得,朕在荆州也有一个设立工坊城的想法,就怕黄姑娘太辛苦了。”
“没关系,皇上的工坊也是一步步建起来的,小女可以慢慢进入状态。”
黄承彦的话把蒯冰气得脸铁青,这就是亲爹与叔叔的差别,黄承彦为了女儿,直接把黄家绑上了刘辩的战船,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要是自己的父亲蒯良没死,兴许也会为自己这么做,可是叔叔蒯越,想的是蒯家和堂弟蒯祺,就算蒯越想自己进宫,也是想自己为蒯家做出牺牲。
刘辩直接下诏,命黄月英为工坊管事;徐庶伸手拍拍法正的肩膀,心服口服,难怪刘辩一直让自己负责军事行动,像这种尔虞我诈的把戏,自己实在是不如郭嘉和法正这些年轻人。
只是刘辩宣布的不止黄月英一个人,还有就是法正将接替太史慈出任南郡太守,刘辩其实还是想去桃花源看看,尤其是在蔡瑁的那个地图出现的一刻,显然,蔡瑁知道的秘密比蔡愚更多,这也是刘辩把法正调过来的原因。
刘辩终究还是没有明灭自己的好奇心,想亲自去武陵郡看一眼,倒不是想参与攻打桃花源,而是想看看桃花源里到底留下了什么。因此刘辩通知麹义改变行程,不用来江夏助战,而是直接灭了飞鱼堡。制作火药的材料由太史慈从襄阳运过去,太史慈以去豫章上任的理由离开襄阳,和华佗、蔡瑁直接去江陵,接了庞季一起去武陵郡。
鲁肃和王越都认为这是一次冒险,但是都晓得无法劝说刘辩,最终也同意了刘辩的想法;毕竟六国盟的秘密关系到刘辩日后的江山,假以他人手,刘辩不放心也是正常的。太史慈则以去豫章上任的理由离开襄阳,和华佗、蔡瑁直接去江陵,接了庞季一起去武陵郡。
蒯越等人都是一惊,黄承彦笑着问道:“太史慈将去哪里?”
“豫章太守,其实给太史慈的调令几天前就下了。”刘辩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刘勋将接替庐江太守,黄忠、徐庶统领江夏驻军。”
韩当的叛变,让孙策孤军在江南,袁绍的行动在即,刘辩不可能让庐江郡的人马各自为战;徐庶补充说:“孙策年轻气盛,但是庐江郡毕竟是扬州的一部分,荀攸大人,预先与许昌商议,调动汝南南部尉刘勋一军南下,必要的时候接替庐江的防务。我来的时候,刘勋的人马已经集合完毕。”
蒯越等人听懂了,刘辩从一开始就不看好孙策的举动,或许刘勋的安排只是一个预防措施,但是现在随着韩当的倒戈,刘勋南下,正好挡住了袁绍北上的举动。这就是兵力厚度的优势,哪怕刘勋、雷绪等人能力平平,但是卡在袁绍的必经之路上,就能为后面刘辩从各地征调人马争取到时间。
蒯越担心道:“就怕刘勋支持不了太久?”
晓得蒯越言不由衷,问的是到底刘辩会怎么动作,徐庶笑道:“我明日便去夏口,后日大军走陆路去庐江郡。”
徐庶有些话没说,实际上何仪一直在打通江夏郡到庐江郡的山路,原本就是为了贸易而用,现在,正好让黄忠的大军通过。刘辩举杯道:“不着急,袁绍的大军出现在哪里,才是我们动手的信号。没有袁绍,韩当打不下皖城,最终只能撤往江南。”
其实这是刘辩最不愿意看到的场面,那就意味着,刘辩丧失了孙策和在江南的两万多庐江精兵;只是法正等人都认为袁绍不会那么没出息,一定会在江北弄出一个大场面,刘辩是被动地,在等待谜底的揭开。
暂时没有什么担忧,又是各方人士云集,酒宴上说的大多是好话,比斗的就是酒量;一直喝到二更天才结束,就在大家伙陆陆续续地离开中军帐的时候,刘辩忽然提出要夜游,去附近的郊外看看夜景,顺便带上了几位亲近的大臣,鲁肃、蒯越、郗虑、黄承彦等人。
天子出行,出动的也都是护卫刘辩的人马,许褚带着一千羽林军开道,中间是赵云的三千白马义从,后面是典韦率领的五百虎威营骑兵。刘辩与王越、黄承彦、鲁肃坐一辆马车,蒯越以疲惫为理由单独坐了一辆车,顺便带上一直装傻不肯走的蒯冰,郗虑带着备用的三辆马车在后面。
由于鲁肃要求一点风都不透,直接把蒯越等人带上马车,而把蒯家的亲随和私兵全部留在了江夏;这些人其实一开始跟在后面,却被李严带着的人马拦截在十里长亭,等纠缠了两个时辰看李严没有放行的意思,这些人再找小路行走,已经只能依靠马蹄印来追踪,被抛在后面上百里地。
大军一夜疾驰,刘辩等人在车上睡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掀开帘子,马车正走在管道上,两边是正在收割的农田,田埂上下,都是在忙碌的农夫,丝毫没有被大军吓走。
荆州的老百姓,对于道路上来来往往的大军,都已显得很淡定。从黄巾军作乱开始,算上刘表在荆州的几年苟延残喘,荆州大地上过往的军队,已经数不胜数了;孙坚就是从这里一路向北打进洛阳的,黄祖就是在这里起家,还有十几年来,大大小小的黄巾军,那些头领换得太快,估计官府都记不住。
现在荆州可是天子刘辩的掌控地,还没听说谁将刘辩击败过,而刘辩军队的军纪,那是最不用担心的。蒯越就在行进的大军中,一开始蒯越并没有察觉什么异常,以为刘辩是前去周围的什么地方看看,可是出发以后,赵云骑兵的速度始终保持着高速,而一路的斥候不断,让蒯越意识到,刘辩在赶时间,这是一次出征。
蒯越没有犯糊涂,白天开清楚道路,大致确定,刘辩的方向是江陵,江陵前面就是武陵郡;蒯越突然间出了一身汗,刘辩之所以在江夏停步不前,是要下死力气对付六国盟了,可是出了什么事,刘辩需要亲自去?
这个问题在江陵城外的狂野中得到了回答,原本应该在长沙的庞季、在南阳的华佗、在襄阳的蔡瑁,都出现在路边一支接应的千人队中,率领这支队伍的就是迁豫章太守的太史慈。完美的布局,蒯越确定,刘辩是要打一个时间差;加上自己和黄承彦,荆州豪门的家主全部被刘辩带在身边,安全到了极点。
太史慈显然是负责这一路消息的主将,在众人见面的时候说:“刚刚接到的军情,庞统离开巫县去了成都,益州军已经出兵,前锋到达白帝城,正在等着后续的部队,很可能顺江而下攻打荆州。”
庞统突然改了主意,这是不打算管庞德公和庞家的死活了,不过作为争夺天下的俊彦,庞统这样做也没什么不对,刘辩也不可能为了这件事,真的对庞家大开杀戒。只不过,蒯越是朝廷大员,对于这样突发的情况,不可能不担心;蒯越抢在庞季前面问:“庞统为什么会投敌,是因为张允水军调回了江陵?”
这是一个理由,张允的离开,让庞统失去了一半的军队,有情绪是可以理解的;太史慈没有回答,而是递给刘辩一份公文说:“马何的看法是,庞统是为了什么某一个女人,好像是益州郡的一个女人。”
庞季眼神闪动,笑道:“马何还真是有心了,庞德公收过一个益州郡的女弟子,叫祝融;只是那姑娘一直是汉人的打扮,后来又不知所踪,马何能查出身份,是我们眼拙了。”
“祝融。”刘辩重复了一遍,想起游戏里那个女魔头一般的祝融夫人形象,蹙眉问道:“这女人是怎么来襄阳的,她好像应该是益州那边的人,难道是跟着其他人一起来的?”
庞季有些傻眼了:“皇上真是比亲眼所见还清楚,他是跟着孟节来的。”
刘辩想起似乎有这么一个人,好像是,对,孟节是孟获的哥哥;刘辩随口问道:“孟节一个人来的,他弟弟孟获没来?祝融不是应该和孟获成亲吗?”
庞季的脸色变得惨白,这可是庞统心头的痛,也是庞家人的一个秘密;要是没有孟获那个混蛋的存在,庞统和祝融现在早就是一对了。庞季没想到刘辩竟然知道,那只能说明,庞家有内鬼,庞德公的出事,也就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内鬼预先通风报信,刘辩有了准备。
至于孟获的事,其实已经不用庞季回答,刘辩等人都能确定,刘辩问到了关键,刘辩的猜测与真相很近。蒯越很担心,刘辩那里有一本账目,记着荆州豪门的肮脏事,要是有一天刘辩拿出来找人谈判,恐怕很多人都会不战自溃。
前去探路的许褚和丁奉纵马回来,许褚露出得意的笑容道:“皇上,抓到一个送信的探子,是蒋琬的人。”
“你们确定?”鲁肃忍不住问了一句,丁奉点头道:“麹义将军已经灭了飞鱼堡,蒋狄玄突围时负了重伤,现在正在襄阳城外养伤;蒋琬是派人送信到武陵郡,要求那边撤退,顺便派人去襄阳接蒋狄玄。”
蒋琬能够要求武陵郡的人撤退,身份肯定是不低;刘辩冷冷一笑:“通知襄阳,抓捕蒋琬,蒋琬是一条大鱼,相关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能在庞德公、飞鱼堡接连出事的情况下,出手安排事情,蒋琬六国盟的身份根本不需要去验证,需要推敲的是,蒋琬的身份有多高。现在刘辩根本没心思去捉迷藏,反正把蒋琬抓了,从审讯室里多少能问出一些情况,至于牵连他人,受牵连的人越多,兴许问出来的细节就越多。
蔡瑁、蒯越都闭口不言,没有替蒋琬说话,兴许蒋琬只是看在同族的份上伸出援助的手,可是,这是让刘辩更加忌讳的一件事;要是不追究,那么庞季要是为庞德公出手,岂不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
许褚呵呵笑道:“我去把那个俘虏带过来。”
俘虏叫阿福,原本是蒋琬父亲的书童,后来在飞鱼堡做过几天管事,跟蒋狄玄搞不好回到蒋家;阿福现在是蒋琬的人,一直往返于武陵郡与襄阳城,对于武陵郡那边的情况比较清楚,蒋琬的信是要交给武陵县城西的药铺老板鲜于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