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苗这段时间很烦，烦透了。他不明白，他在许昌怎么就惹上了青铜司？司马孚那个小狐狸差不多每天都在自己面前晃悠，耿俱罗都跑来善意提醒，别惹事。如此隆重的态度，连朱苗都纳闷，他是该荣幸呢？还是该惶恐不安？

耿俱罗和司马孚背后的那个人，可不是朱苗能够低档得了的，要不然几年前朱苗也不会用辞职的方式来表示自己的决绝；这种实力上的差距，让两者的博弈从一开始就陷入了彼强我弱的境地，让朱苗非常苦恼。正当他疑惑不解的时候，天子刘辩的召见让他看到了一线端倪，刘辩把他喊去，只是赏赐了五十两足金，剩下的多一句话没有，就把他打发了。

这个动作让朱苗坐立不安，刘辩的影响力绝对不是他能够抗衡的，虽然刘辩不会拿他怎样，但是这离背后那个人的希望差得太远太远。朱苗不知道的就是，这是刘辩在逼他，当他自以为巧妙地派出暗中准备好的信使，一张大网就开始行动了，而在邺城对他早就开始的调查也快有了结果。

“朱苗的目的不单纯，他来邺城与甄逸有关。”

法正的分析也有一定的道理，邺城青铜司确实有不少外围力量充作眼线和耳目，甄逸作为长期活动在邺城的重要人物，又多次参与了那些说不清楚的活动，加上他手中掌握的力量和关系，青铜司从来就没有放松过这方面的情报搜集。通过倒推朱苗出现的时间，法正差不多肯定，送朱苗去曹陵府上的就是甄逸。

许相听到这里，不由得更加头痛，这件事变得越来越复杂，也变得越来越有趣；荀彧来以后，他在尚书台的工作已经轻松很多，可以把全部精力放在这件事情上。

许相看着法正说道：“甄逸的事我们以后慢慢调查，但是我估计你猜对的几率非常的大，这件案子我会具体跟进的，你的任务还是不变，接着监视云中发生的异常情况，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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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相是少府，虽然不是法正的上司，但是从郭嘉开始，许相就一直参与着青铜司的事；法正不会去改变这点，赶紧回答道：“大人放心，我一定会小心盯着云中的每一个可疑人员，不会让朝廷失望的！”

许相把甄逸的调查工作全部交给了史阿：“史大人，甄逸的事就全部交给你了，这件事尽可能要查出真相，如果不行，我们也要和荀彧商议，对外统一口径，免得被人利用。”

“我明白，皇上那边定了时间，还剩两天！”史阿晓得，刘辩一直没有见朱苗，以至于曹陵整天在许昌游逛，已经惊动了何太后和长公主刘坚；史阿看看许相说道：“还有一件事，甄家参与了支持阎柔的那几个部落的走私！”

史阿的心中并没有庆幸，查出甄家的这件事，对于青铜司来说自然是好事，但是以甄逸的手段，很快会抛出一个管家甚至儿子来承担这件事；况且，那些走私兴许也有长公主刘坚和曹陵的份，期间的分寸就靠许相来掌握了。

许相很识趣：“这件事查下去，有不对的地方我来承担。”

史阿等人去忙自己的事了，许相和法正上了同一辆马车去尚书台，

“许大人，您说甄逸现在察觉到了吗？”法正开口问道。许相摇了摇头说道：“不能确定，不过我的直觉告诉我，恐怕甄逸对我们来说也没有太大的价值，我担心的是，甄逸是六国盟抛出来的一个替罪羊？”

“替罪羊？”

“对，一个替罪羊！”

\t只是史阿的调查在最后遇到了一点困难，曹陵府上被收买的门客，说什么也不愿意出来指证，史阿也舍不得这个宝贵的线人，只能如实地上报许昌。史阿的报告让刘辩一阵庆幸，丝毫没有怪罪邺城这边，而是找到马日磾和崔烈开始商议，接见曹陵和朱苗的事。

马日磾和崔烈都表示没问题，马日磾考虑的是长痛不如短痛，不管曹陵两人带着什么目的而来，显然是不敢造反什么，最多就是官职和钱财的事；这些都不算事，只要邺城两个女人高兴，刘辩就当破财消灾。崔烈是考虑整个士族的反应，对于刘辩缓和矛盾有着重大帮助。

可是刘辩却根本没有把这两点看在眼里，现在他在南方的计划进行的非常顺利，双季稻的即将丰收和山越被周瑜等人围剿，让吴州和黔州的局面一片大好，以顾雍和刘度为首的江南豪门，都主动派人来许昌奔走，两人的儿子顾劭和刘贤目前都在许昌做官。

而在六国盟的势力范围，张松和魏讽的潜伏，根据青铜司的情报，都开始打入六国盟的上层。卫固和蒋济也联系上了，虽然不知道对方态度的真假，但是一般的消息反而是可以传递的。刘辩相信六国盟的力量集中在邺城，已经认定邺城成为险地，认为这个时候回去，自身的安全肯定是有一定的风险，还不如找个合适的理由把何太后接到许昌。

刘辩最后说服力马日磾与崔烈，决定由司徒崔烈上书，请何太后来许昌居住；刘辩拟了一个名单，邺城由司空杨奇、尚书令荀彧、少府许相、冀州刺史耿武四人出任留守。

御书房里，刘辩正在处理手中的文件，敲门声响起。

“进来！”

郗虑推门而入，禀告道：“皇上，华歆大人来了。”

“快请！”

华歆一路笑声地走了进来，精神抖擞，脚下似乎都带着一阵风。看着他满面春风的模样，刘辩放下手中的文件，不禁打趣道：“华歆，有什么好事情？”

华歆哈哈笑道：“刚刚和夏侯尚见了一面，他已经松口，愿意为我们提供原先曹昂、曹丕的一些消息，真是不容易，花了这么长时间，现在看到夏侯惇和夏侯渊上任，夏侯家终于有了实质性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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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他的话，刘辩不禁大喜，夏侯惇去幽州担任燕相没什么问题，尤其是在卢植和徐荣拿下辽西等地以后，夏侯惇等于捡了一个现成的地盘；可是夏侯渊西征困难重重，虽然只要五千兵，但是丁冲和夏侯渊本人都上书说有很大的困难，也许那是发给自己和曹操看的，但是对朝廷的压力一点都没减少。

华歆坚持通过夏侯霸、夏侯尚做夏侯渊工作，曹操现在不在其位，就是想阻拦也只是暗暗地进行；夏侯尚为此从云中返回许昌，向华歆表示了夏侯家的难处，好在刘辩占了一个穿越者的便宜，很清楚夏侯渊的为人和夏侯家的情况，给了一个允诺，只要丁冲和夏侯渊忠于朝廷，曹昂本人能认错，他会适当考虑放人。

曹昂才是谯县三豪强连接的纽带，这个承诺一举击破了夏侯渊和丁冲的顾虑，两人最终让夏侯渊出兵安定郡；在刘辩的授意下，华歆挥舞屠刀和金条，将所有的障碍踢开，现在也终于把夏侯尚拿了下来，以前的那些走私都是小事，曹丕都释放了，刘辩难道还会去再把人抓回来；关键是，夏侯尚以后可以为己所用。

“华歆，干的漂亮！”刘辩兴奋不已，示意郗虑拿酒庆贺，刘辩很清楚，以夏侯尚的智商，华歆用碾压来形容都是客气的；华歆得到刘辩的夸奖，也是得意洋洋，见刘辩亲自为他斟满，不由得笑道：“皇上，臣不敢当！”

以华歆今天的地位，就算是在许昌拥有无数财富的豪门，现在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忽视华歆的存在，毕竟在朝廷中，华歆大小也是一人物。不过在华歆心目中，自己肯定是能玩转局面的大人物，只是今天刘辩的反应，让他有点猝不及防，为了夏侯尚这样一件小事，刘辩的反应之大，让他有些始料未及。

华歆看出了刘辩真实的想法，是想通过丁冲介入云中的局势，但是真正看好的，是夏侯惇夏侯渊兄弟。刘辩的意思也是这样，通过这次事件完本地告诉华歆真相，以控制后面的事情不会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而情况也正如华歆预料的那样，所有的人目光都盯在了安定郡，一个个都在琢磨，刘辩到底是为了对付曹操，还是真的要在那边与鲜卑人苦战。刘辩已经不去想底下的人怎么去想了，别看他说的话在凉州还成不了决定性的力量，但是在大汉，还是尊崇皇权的，韩遂就是底气再硬，只要马腾不折腾，韩遂也不敢和自己甩脸色。

刘辩不想马超那小子惹事，打定主意哄好马腾，并且不把马腾调到许昌，也就是不给马超独自领军的机会。当所有的人都在非常费解的时候，刘辩却会心一笑，他目前还不确定马腾是否想朝廷成为他后盾的想法，有些事有距离感才好。站在马腾的立场上，他恐怕也是没有办法，凉州是个讲武力的地方，军阀太多，一个个崛起太快，缺乏足够的底蕴是一个短板，没有底蕴，自然只会相信，捞到自己碗里的，才是自己的菜。

刘辩不禁想起了钟演，这家伙演完了辞官，又要朝廷征辟，连崔烈那么好的脾气，都有点恼火，要不是看在钟繇在长安辛苦的份上，刘辩还是想把这个家伙晾一晾。钟家是颍川的顶尖士族，钟演不缺乏支持者，也不缺乏拥护者。要不是这样，钟演也不会有信心，表现出若即若离的态度了。

或许这就是输在起跑线上，在马腾和钟演身上，显示出一个无法通过后天弥补的先天优劣；同样的差别，在马腾和韩遂之间也存在。马腾背后缺乏豪门的支持，而韩遂本身就是名士，这也是韩遂在凉州压制马腾的原因，只是韩遂的谋略不错，但是战功还是差了一些，虽然凉州刺史做得风光，但在凉州的影响力显然是在不断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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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韩遂的具体想法，但是刘辩认为，韩遂、马腾有更好的选择，还有别的路可走，不过那就是华山一条道了，就是投奔六国盟，赌一下龙公子的面相，是否真的能左右大局……

当然，意外无处不在，可这等逆天的运气，估计在韩遂两人的心里也只能想想，刘辩最后还是给韩遂马腾各去了一封信，传递了一个信息，朝廷没打算改变凉州的格局，也没有放弃凉州，秋后就会安排一些物资进入凉州。

至于朱苗的事，刘辩还真没放在心上，邺城有许相、许昌有华歆、贾诩，估计司马懿出面都不见得能讨到好。虽然在许昌众多的人物之中，华歆还不算是超级大神，但是作为刘辩的爪牙，华歆的举动就代表着信号；明摆着朱苗被盯上了，可是朱苗似乎根本没有离开的觉悟，曹陵绝对无法想象，得罪了刘辩之后，朱苗是否能够在一直平安下去？

“朱苗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千叮咛万嘱，让你见了刘辩以后离开许昌，为什么不走？”

朱苗可不是曹陵的手下，面对着曹陵的质问并没有那么紧张；可是没等朱苗开口，曹陵继续说道：“你知不知道，许昌，比邺城还要重要，你这次不是得罪谁了，而是你在邺城的出现太过惊艳，青铜司很感兴趣，甄逸的那个车夫已经因为冲撞许相的马车，被青铜司请去喝茶了。”

多少天了，朱苗都在患得患失，已经够让人沮丧的了。现在终于知道了，但是结果让朱苗也大感意外，另外就是纳闷，这么巧？是自己的点子背，还是被人骗进了坑里？不过有一点朱苗是明白的，甄逸的车夫进去，恐怕很难架得住青铜司的严刑拷打，只要那车夫说出看到的一切，自己的神秘就会消失一半。

朱苗有些紧张：“甄逸怎么说？”

曹陵有些奇怪：“你和甄逸没有保持联系？”

“我的信使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回来，那个人从南阳出来就先到的许昌，和我是暗地里联系。”

朱苗的回答让曹陵忍无可忍：“你就没想过那个人被青铜司抓了？正是你玩的神秘，让你连出面去询问都不可能，醒醒吧，准备逃吧。我也会尽快离开许昌，告诉甄逸，这次的事结束了。”

曹陵觉得到了最后关头的一刻，刘辩正在为了书坊的生意拿出杀手锏，刘辩再次找到了华佗，并给他带来了一惊天霹雳般的消息，要把活字印刷术让给华佗，诸葛亮、郗虑、王越、吴普这些旁听者，成了历史的见证人。

“你真的打算把名誉权让给我？”华佗弄清楚活字印刷术是什么，就一直在哆嗦，他好歹是读书人出身，晓得这玩意的威力，主要拿出去伤害了豪门世族的利益，发明者流芳千古的同时，就变成了豪门的眼中钉。显然，郗虑、诸葛亮都没有领取这份大礼的心思，才会把这玩意让给自己；华佗苦笑着摇头说:“外人不会相信的。”

“你不用担心，所有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就是构思是你的，刘子敬做出来的，为此，我给你们封侯。”刘辩抛出了诱饵:“我明白，这对你有些侮辱，要是你真的不愿意，那就算了，别为难了。”

封侯可是华佗的心结，当初与刘辩合伙的四个人，马日磾太尉，郑玄太傅，王越虎威将军，前面两人位高权重，后面一个军功无数，封侯不是难事；只有自己是一个太医，很多东西还是跟刘辩这么听来的，封侯的机会一辈子都不知道有几次。一听刘辩打退堂鼓，华佗急了：“我才华横溢，应该能想得出来……那个什么活字印刷术。”

王越笑了起来，华佗的软肋就是升官发财，其实一直在等着刘辩去收买；刘辩反而没有笑，认真地说道：“华佗，你不用担心。那个真正发明活字印刷术的人，自己也不知道这玩意可以改变整个世界，他不会在这个时代出现的。”

“这么不在乎？”华佗不解，那个人真的不在乎虚名，顿时，华佗有点自己被比下去的感觉；华佗并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只是有点小自恃，与一般的人不计较，加上前半生为了生计奔波，给人一种可以欺压的假象，但实际上完全不是。华佗忍不住问刘辩：“皇上，准备把那批人手埋伏到什么时候？”

“没有什么人手，我……只是从书上看来的，认识几个不愿意出名的能工巧匠。”刘辩的话说得自己都不相信，想想补充了一句：“我没本事让那几个人出现在大众面前，但是有些事我们不做安排，就会欺世盗名的人出来捣乱。”

刘辩说的是实话，他没有打开时空隧道的能力，不可能让毕昇那些人出现在汉代；面对如此巨大的诱惑，华佗发现自己没得选择了，闷声问道：“能告诉我那个人的名字吗？”

“毕昇。”刘辩不假思索地报出那个载入史册的名字，诸葛亮等人都没有说话，但是每个人都把毕昇的名字记在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