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朝,金銮殿。
刘太医三人抵达殿外,透过殿门,远远望见此刻坐在长案前的宣德皇帝朱瞻基。
不仅如此,孝恭章皇后孙氏亦站于殿内,她头戴一顶燕居冠,身穿一袭霞帔背对着三人。
此外,殿内还有杨士奇、杨荣、杨溥三大主管内阁的重臣,以及孙氏兄长孙继宗指挥使。
这般阵仗,不禁令刘太医三人背后冷汗直流,他们迈入殿内,神色慌张,目光畏惧地看着正前方,行礼道:“臣等拜见陛下。”
“哈哈,你们三人起身吧。”
朱瞻基笑吟吟地朝三人抬了抬手,孙继宗的风寒治好了,算是了却了皇后的一桩心事,自然他也变得高兴起来。
什么情况?
陛下在笑?不像是要砍头的样子啊。
三人心中惊异,待起身言谢陛下之际,站在不远处的孙氏嫣然笑道:“本宫替兄长在此谢过三位太医了。”
“谢…谢我们?”一名太医愣滞原地,随后猛然回味过来,视线飞快转至孙继宗身上,此时的孙继宗脸色已不再苍白,原本的憔悴的脸庞,如今容光焕发。
“孙大人的身体好了?”
唯有刘太医顾不得举止,冲到孙继宗面前,一双眼睛不停地打量着,之后颤声问道:“我能否替孙大人把一把脉?”
孙继宗当即伸出手,经过刘太医一番诊断,其他人好奇的目光也全部落在了刘太医身上。
他把完脉,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嘴里喃喃道:“真的好了…真的好了,太神奇了,此乃至神迹也!”
另外两名太医欣喜的泪水汇至眼眶,升起一层朦胧的水雾,他们的嘴唇在打颤,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但这一幕,丝毫没有让殿内除了刘太医三人以外的其他人感到意外,仿佛早已预见当下的情景。
朱瞻基道:“朕在你们来到之前,便让御医诊过了孙爱卿的脉,已确认他身体的确恢复,所以你们的能力朕是看在眼里的,至于你们四个人的头那就继续留着吧。”
“臣等叩谢陛下!”
刘太医镇下激动的神色,与另外两名太医连忙跪恩。
“好了,起来吧。”朱瞻基摸了摸鼻子,然后从长案上拿起装有淡黄色液体的瓶子,道:“孙爱卿与朕提及,此药便是治好他风寒的关键所在,朕听说这药是那位苏神医给的?”
刘太医点头:“是。”
“这么不起眼的一小瓶药,竟是治好风寒的关键,这位苏神医了不得啊!”朱瞻基脸上露出钦佩,不禁感慨。
孙氏不由得道:“坊间传闻其开创的香苑堂能治他人所不能治之病,且治他人所能治之病效果更佳更快。”
刘太医摇了摇头:“香苑堂并非那位苏神医所开,而是由其长姐在幕后操纵。”
朱瞻基紧接着道:“原来如此,那不知这位苏神医而今身在何处?朕和皇后亦想一睹苏神医真容啊。”
一名太医抢在刘太医前开口:“禀报陛下,此人虽有神医之名,但却身在一处祠堂,开设着学塾。”
众人微惊,不曾想近来传得沸沸扬扬的苏神医真实身份竟是一名教书先生。
“既懂旷世医术,又富一腹学识,此人当乃世间奇人也。”杨士奇评价道。
“臣提议,此人值得陛下召见,若这样的人才珠玉蒙尘,埋没于人世,岂不为我大明的损失。”杨荣亦提出建议。
一旁,至终沉默不语的杨溥也点了点头。
三杨自永乐历仕至今,先后辅佐过三任皇帝,朱瞻基对于三人的意见,历来慎重考虑,及时采纳。
现在三人同时肯定苏神医,朱瞻基已然心动,笑了笑道:“朕正有此意。”
其实就算三人不说,他心里也有召见此人的意思,如此一位身怀旷世医术,却甘愿做一个籍籍无名的教书先生的人,值得他一见。
“臣,愿替陛下前去和苏神医传达圣意,请陛下允诺。”刘太医自告奋勇道。
一相对医术精益求精,追求高明的他,正想借此机会多和那位性格怪异的苏神医走近走近,说不准能在医术方面得到对方的提点。
朱瞻基想到众人之中,只有刘太医与那位苏神医关系比较近一些,便道:“朕,准了。”
实际上,这完全是一件有利无害的美差事,情势上,倘若朱瞻基在召见了苏神医之后,对方得到宣德皇帝的青睐,那么当中的举荐之人,保不然也会收获一定好处。
随后,刘太医等人悻悻然离去。
此事便算告一段落了。
……
当日午后,未时。
苏平谦带着小嗣跑遍整条德胜门街,终于选定了一家看上去较为豪华的酒楼。
只不过,这家酒楼的生意似乎并不好,两人特意站在酒楼外观察了一阵,许久才见一两人结伴入内。
“少爷,为什么非要选择生意不好的酒楼啊?”
小嗣抱着手里的一坛味极鲜,不明所以地看向身旁。
苏平谦一笑,道:“因为对他们来说,我们的调料就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他们会死死抓牢这个机会。”
小嗣眨了眨眼,似懂非懂地点头:“原来是这样啊,少爷真聪明!”
不管小嗣懂不懂,苏平谦继续道:“再者,你看这家名为‘万海楼’的酒楼,外设就给人一种标新立异的感觉,你放眼里面也能发现酒楼的奢华,但唯独这样一家酒楼生意不好、客人少,而这说明了什么?”
“啊,说明了……酒楼生意不好。”半天,小嗣才嗫喏道。
“笨啊你。”苏平谦跳起来,敲了一下小嗣的脑袋,道:“说明了这酒楼的东家,人傻钱多啊!”
小嗣怯懦地点点头,随即跟上苏平谦的脚步,往“万海楼”内走去。
掌柜的一见两人进来,顺着打量了苏平谦和小嗣一眼,心里估摸走在前面的应该是个小公子,后面跟的大概是名仆从。
他立即喜笑颜开地跑上前,问道:“这位小公子来到本楼,想吃些什么啊?”
但过了一会儿,掌柜的依旧不见对方开口,便继续追问:“小公子?”
而苏平谦仅瞥了一眼掌柜的一眼,最主要的目光还是放在酒楼内部的装饰上,细细打量,甚是符合他心中标准。
苏平谦满意点头,道:“掌柜的,我要见你们酒楼的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