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75 定情信物(1 / 1)公子尚德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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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苏致祥一脸严肃的样子,梁进仓也表示理解。

毕竟涉及到政策层面的问题,由不得人不小心谨慎。

“苏厂长,我没打算让整个木器厂搞承包,也没想一下子让全厂都实行经济责任制,我意思是拿出一个车间来做试点,搞计件工资。”

“计件工资?”这个苏致祥倒是不陌生。

从去年开始,国家已经在部分地区的企业当中,试行多种形式的盈亏包干责任制和记分计工资、计件工资、浮动工资等办法。

把生产责任和经济效益结合起来,让企业经济收入和个人劳动报酬同工作成果直接挂钩,从而做到各司其职,各负其责,有责,有权,有利,有罚。

到今年以来,这样的试点成果经常见诸报端。

但是,成果显著,争议也很显著,很多人担心这会让企业走上资本主义道路。

而且,仅在部分地区试点,咱们这里还没开始实行啊!

“其实,对于集体经济,我们这里早已经实行经济责任制了。”梁进仓说:

“78年以来,农村普遍推行的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这属于农村集体经济中推行的经济责任制。

木器厂作为社办企业,属于集体经济,搞计件工资,甚至车间承包,完全不违反政策。

而且我国的经济分配形式本来就是各尽所能,按劳分配。

但是木器厂这些年的经营模式,完全违背了这种分配精神。

使得每一个劳动者在工作中都没有尽其所能,更谈不上按劳分配。

干多干少都是一样的工资,谁又愿意多干活呢?

要想调动工人的劳动积极性,就必须按工计酬,多劳多得。

工人付出的每一份辛劳,都是在为他自己干活,多流一滴汗水,就意味这自己多一分收入。

这样的情况下,工人干活还需要督促吗?

油漆一件家具的酬劳是固定的,还会出现四个人协作刷漆的情况吗?”

苏致祥长时间地沉默。

他觉得自己已经被说服了。

或者说,在突然之间被洗脑了。

实行经济责任制,搞按工计酬,这已经不是新名词。

可他来之前,包括亲自兼任木器厂一把手,想的都是加强管理,堵住跑冒滴漏,改变人浮于事的工作作风。

一句话,他只是想用自己掌握的先进的工作经验去管住工人。

没有想过通过调动工人的劳动积极性,让工人自动自发地各尽所能。

被动和主动,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经过几天的思考,研究政策,以及打电话向人请教,苏致祥最终采纳了梁进仓的建议。

先在大件车间搞试点。

而且还是一步到位,不仅仅在大件车间实行计件工资,而是搞的车间承包。

承包人当然是孙延成了。

梁进仓当工人以来,通过对孙延成的观察,早已经确定了两点:

第一,孙延成具有侠义心肠,是个急公好义的好人。

第二,此老家伙是个技艺精湛的好木匠。

多年的老木匠了,对于一件家具需要多少成本,会有多大的利润,孙延成如掌上观纹一般清清楚楚。

大件车间主要生产大衣橱、写字台等高档家具,这年头生活开始变好,老百姓除了吃饱穿暖以外,已经开始露出追求生活质量的苗头。

大衣橱早已风靡县城。

就是农村,有钱人家结婚也有大衣橱了。

虽然大多数农家的条件还达不到,但很明显不日也会成为风尚。

在这个物资依然匮乏的年代,几乎是百分之九十九纯金的卖方市场,只要你生产出了产品,就不愁卖不出去。

现在厂里放权,让孙延成承包大件车间,无异于把一座现成的金山交给他经营。

跟厂里签订了承包合同,孙延成当然要在车间实行计件工资了。

工人发的每一分钱,可都是从老孙口袋里掏,他可不会花钱养闲人。

实行计件工资,大件车间所有人的劳动积极性一下子调动起来。

这相当于不是给厂里干活,这是给自己干活,多凿一个卯眼,多开一个榫头,那都是钱啊!

还没等承包的第一个月发工资,每个工人每天都在脑子里计算自己今天又挣了多少钱。

算算这样下来,一个月能发多少工资?

很明显,不到半个月,他们发现就已经超出了以前一个月的工资。

大件车间每天都一片热火朝天的工作场景,每个人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这可把厂里其他工人给羡慕坏了。

都盼望着大件车间赶紧试点成功,厂里所有车间都实行计件工资。

既然到厂里来当工人,谁不愿意多挣工资?

好多本街上的工人,中午下了班都不回家吃,而是去伙房打饭。

回车间匆匆吃完,接茬干活。

梁进仓中午当然还是吃伙房。

这回菜盆里不再是白菜水。

而且菜里往往莫名其妙还多上几片肉。

是大师傅以权谋私从旁边肉菜里给舀进去的。

奉送上几片肉,外带讨好的笑容。

这让梁进仓很感慨。

人是苦虫,不打不成。

一点不假。

看肉片的数量不是很多,有点懊悔打得轻了。

没出伙房门口的,一个高挑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是黄秋艳。

四目相对,很反常地这次她没笑。

本来都是彼此笑笑的。

黄秋艳咬着下唇,颊上飞着两片淡淡的红晕。

突然掏出一个布包,嗖的塞到梁进仓手里,同时飘过细若蚊蚋的声音:

“上次照相的时候答应给你做鞋垫,早做好了。”

然后迅速离开了。

这速度,吓梁进仓一跳。

偷瞄周围,已经有几个工人往这边看了。

赶紧把布包塞口袋。

然后迅速离开了。

感觉俩人跟做贼似的。

幸亏这年头还没有炭疽病毒。

要不然自己已经被感染了。

黄秋艳速度太快了,来的也太突然,根本没反应过来要拒绝。

本来这事是必须要拒绝的。

亲事都散了,彩礼也要回来了,还做什么鞋垫啊!

这年头,做鞋垫,织围脖,甚至打毛衣,那都是具有极其明确的象征意义。

基本等于后世女孩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了初恋。

是一种男女关系的宣示。

——当然,围脖和毛衣是城里人的特权,农村人买不起毛线。

几乎清一色用鞋垫表示。

不过送鞋垫也有特例,自家妹妹给哥哥做。

而且不到十五岁就勇敢地学会了做鞋垫。

梁进仓统计过,等到第一双处女鞋垫出炉,英子大约被针刺出血五百来次,每扎到一下平均偷着哭六十个数左右。

这个数据是通过隐约的呜呜声测得。

现在他鞋里垫着的已经是第好几号冬天加厚版妹妹牌鞋垫了。

所以说梁进仓就有充足的理由要把黄秋艳这双鞋垫退回去。

确实不需要,俺有!

要是不信,自己还可以脱下鞋来给她展示。

其实是想让她知道,自己又有对象了。

你看人家连鞋垫都给我做好了。

那天黄家两口子厚着脸皮上门,还想再续前缘。

被大仓娘一句话给打回去了,说大仓又有对象了。

很明显黄家这是不信。

所以才锲而不舍,还送鞋垫。

这些日子梁进仓也做过反思,发现自己对黄秋艳的善意,可能引起了她的误会。

为了不伤害她,一直想找机会跟她把事情说清楚,彻底了断,也省得她徒增烦恼。

很明显自己也是说晚了,现在都开始送鞋垫,还说是照订婚照时候的承诺。

这么明显的用意,就是太监也不会不明白吧。

所以再不能优柔寡断,必须坚决退回鞋垫,并给她看看自己鞋里的鞋垫,告诉她自己快结婚了。

不伤害别人,其实也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

这是小梁同志的做人原则。

他就等在她打完饭的必经之路。

一会儿黄秋艳打上饭回来了,梁进仓挡住她,掏出鞋垫。

同时还脱了一只鞋,蜷起一条腿,向她展示鞋里的鞋垫。

“我有鞋垫了,这个你——”

梁进仓想先让黄秋艳看过自己确实有鞋垫,然后再把鞋垫送还给她,委婉说几句让她彻底死心的话。

规划好的基本流程就是这样。

可是第一步刚开始,刚开始说话,后边就风风火火跑来一人,拉着梁进仓就走。

梁进仓本来瘸着一条腿呢,这么急吼吼一拉,不由自主跟着对方走了几步。

一只脚只穿着袜子,沾了满是雪。

“哎哎哎,你干嘛这么拉我,我鞋,我鞋啊——”

袜子上全是雪了,才看明白拉自己的是郑会计淑叶。

郑淑叶满脸惶急,听他这么喊才看到梁进仓光着一只脚呢。

然后回头看到他的鞋了,放开他,两步回去给捡回来。

蹲在梁进仓腿前,二话不说抓起他的脚,把鞋给他套上。

“快走!”站起来继续拉他。

“别急别急,怎么啦你,我还有事——”梁进仓挥舞着手里的布包,意思是自己真的有事。

而且很重要的事。

人家都送鞋垫了,不能再让她误会下去,今天必须要跟她彻底说清楚。

可是郑淑叶根本不给他干重要的事的机会。

一把抢过鞋垫,用力拉着梁进仓疾步快走。

“我爸出事了,你赶紧过去!”

梁进仓一头黑线,我知道你爸是公社主任,可我不是他的顶头上司,他出事了为嘛我要赶紧过去。

“路滑,车掉沟里了,好多人在那里抢救,我就想到你了。”

郑淑叶边跑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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